第54章 母族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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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夜風卷著細雪往領口鑽,昭寧握著火漆印的手卻在冒汗。兵籍冊上“陳鐵”二字的尾筆還未幹透,帳外突然傳來暗衛特有的鴿哨聲——三長兩短,是雪地營斥候與慕容氏舊部約定的聯絡信號。
“小姐,西南角鬆林裏有隊商隊,馬車上纏著枯鬆枝。”阿七掀開帳簾時,肩頭落著的鬆針混著雪粒,“領頭的老丈腰間掛著半塊羊脂玉,雕的是……是先朝的北鬥連珠紋。”
昭寧手中的狼毫“啪嗒”掉進硯台,墨汁濺在袖口的北鬥繡紋上。自星隕洞發現蕭戰山遺書後,她便讓青禾在暗衛腰牌內側刻了慕容氏的族徽,此刻心跳如擂鼓,想起三日前整理先朝軍餉時,木箱底層那方繡著相同紋案的帕子——母親南宮柔曾用它包過她兒時的乳牙。
鬆樹林裏的鬆脂味混著鐵鏽味,十二輛馬車圍成北鬥狀,車轅上綁著的枯鬆枝在月光下泛著銀霜。最中央的馬車上,坐著位裹著灰鼠皮裘的老者,腰間玉佩缺了一角,露出底下刻著的“慕”字。
“見過星芒郡主。”老者沙啞的聲音像被風雪磨過,抬手時,掌心赫然印著與昭寧相同的星芒胎記——隻是顏色更淺,像褪了色的金箔。他身旁的少年捧出檀木匣,掀開紅綢的瞬間,昭寧的呼吸驟然停滯。
匣中躺著半幅繈褓,靛青繡線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北鬥七星的鬥柄處,繡著極小的“慕容”二字,針腳與她自幼攜帶的繈褓分毫不差。更下方壓著塊殘缺的玉璜,璜身刻著先朝皇族特有的雙鶴銜星紋,斷口處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這是老將軍蕭戰山當年護著您突圍時,從追兵手中奪下的。”老者指尖撫過玉璜斷口,“柳氏那毒婦本是敵國細作,當年混入將軍府時,老將軍已察覺她的身份,卻為了護住您——慕容氏唯一的血脈,不得不娶她為妻,用蕭家養子的身份掩人耳目。”
昭寧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星芒,忽然想起母親被囚時,腕間那道與玉璜斷口相似的舊疤。那年她問母親傷疤從何而來,南宮柔隻是笑著說:“是你外祖在我及笄時,用玉璜給我刻的平安紋。”原來所謂的平安紋,竟是先朝皇族的認親信物。
“郡主可還記得,十歲那年在玉泉寺後殿,有位掃落葉的老尼曾往你掌心塞過佛珠?”老者見她怔住,從懷中掏出半片殘破的經幡,邊角繡著的北鬥紋與繈褓上的星圖完全重合,“那是老將軍的副將,慕容家的暗衛統領,她用畢生功力替您壓製星芒,直到柳氏那賤人放火燒寺……”
雪片突然大了起來,昭寧望著經幡上斑駁的血漬,耳邊響起慧空大師圓寂前的話:“莫信族譜上的墨,要看刀刃上的血。”原來父親娶柳氏、忍辱負重二十年,全是為了給她這縷慕容氏的血脈,在蕭家養出一片蔭蔽。
“我娘……”昭寧喉間發緊,指著繈褓上的“慕容”二字,“她知道自己是……”
“南宮夫人是老將軍的表妹,正宗的慕容氏旁支。”老者從匣底取出泛黃的絹畫,畫上女子身著銀甲,腰間懸著與昭寧星刃相似的短劍,“這是您的外祖母,先朝‘銀翼衛’統領慕容雪,當年老將軍帶著繈褓中的您投奔南宮家時,夫人便發下毒誓,要用蕭家的麒麟血,護慕容的星芒長明。”
絹畫邊緣,“蕭戰山”三個字用朱砂寫成,旁邊還畫著小小的星芒與麒麟相交圖案——正是星隕洞石壁上的那個標記。昭寧突然想起父親的兵符,背麵刻著的紋路與這圖案分毫不差,原來從她出生起,兩個家族的命運便被刻進了繈褓的針腳裏。
少年這時又捧出個漆盒,掀開蓋竟是半枚玉璽——與她在星隕洞發現的那方合起來,正是完整的先朝傳國玉璽。印紐上的麒麟與星芒此刻不再分立,而是交纏成環,像極了她掌心星芒與雪地營北鬥紋的重疊。
“老將軍臨終前曾留話:‘若星芒現世,便帶她去看鬆州的老槐樹。’”老者指向東北方,那裏隱約可見一片黑壓壓的樹林,“每棵槐樹的樹洞都藏著慕容氏的暗紋,樹幹上的疤痕,是當年銀翼衛與敵軍廝殺時留下的刀痕。”
昭寧忽然想起去年冬至,父親曾寄來包槐樹皮,說可治母親的咳疾。那時她隻當是北疆特產,此刻才明白,那是父族與母族跨越二十年的暗號——原來蕭戰山早將慕容氏的秘密,藏在每一封家書裏。
“郡主,柳氏那賤人調換嫡子、毒殺老將軍,為的便是斷絕慕容氏與蕭家的聯係。”老者突然跪下,身後十二輛馬車同時響起甲胄碰撞聲,車簾掀開,露出裏頭清一色的銀鱗甲士,胸口護心鏡刻著北鬥與雙鶴,“如今星芒歸位,銀翼衛殘部在此立誓,願奉您為主,重開北鬥天樞陣!”
雪光映著甲士們護心鏡的反光,昭寧看見自己的倒影被碎成萬千星芒。掌心突然發燙,星芒胎記竟隱隱透出金光,與老者掌心的印記遙相呼應。她想起雪地營千人袖口的北鬥紋,想起星隕洞滿室的先朝兵器,終於明白為何父親總說“星芒所指即是軍命”——這命,從來不是蕭家的將命,而是慕容氏的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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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昭寧伸手攙起老者,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與父親的一模一樣,“當年老將軍用蕭家麒麟護我星芒,如今我便用這星芒,護所有慕容氏的血脈。”她望向鬆林深處,那裏傳來狼群的長嚎,卻被甲士們整齊的踏步聲蓋過,“明日隨我回星隕洞,去看先朝皇帝親封的‘北鬥銀翼’印信——”
話音未落,西南角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阿七騎馬衝來,腰間佩刀還滴著血:“小姐,柳氏的人追來了!二十輛馬車,車轅刻著沈家商隊的紋章——”
老者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狠厲:“沈家?當年就是他們向敵國告密,導致老將軍在黑水關被圍!”他轉身對甲士們比出北鬥手勢,“第三隊護郡主撤退,其餘人結‘天璿絞殺陣’!”
昭寧按住他的肩膀,星刃已滑入掌心:“不必退。”她望著漫天飛雪,突然想起雪地營剛練熟的“北鬥踏雪陣”,“讓雪地營的弟兄們過來,今日正好試試,慕容的星芒與蕭家的雪地,合起來能凍住多少髒血。”
甲士們領命退下時,老者趁機將那半幅繈褓塞進昭寧手中。繡品上的北鬥星在雪光下仿佛活了過來,每顆星子都在往她掌心的胎記輸送暖意。遠處傳來金屬相撞的脆響,她忽然低頭,看見繈褓邊角繡著行極小的字——“星芒不落,慕容不死”。
雪越下越大,昭寧將繈褓貼在心口,那裏還戴著父親給的刻名玉佩,另一側則掛著母親給的撥浪鼓殘片。兩種溫度在胸腔裏碰撞,最終化作掌心亮起的星芒——原來她的使命,從來都是將蕭家的麒麟血與慕容的星芒魂,在這亂世裏鑄成一把不折的劍。
“小姐,雪地營已按北鬥陣形列好!”青禾的聲音從風雪中傳來,昭寧抬頭,看見千名士兵的平安玉在雪地裏連成銀河,慕容氏的銀鱗甲士正嵌入北鬥的空隙,形成新的星圖。她忽然笑了,笑得風雪都似乎停了一瞬——這才是老將軍蕭戰山當年娶柳氏時,便埋下的局:用蕭家的殼,養慕容的核,待星芒現世,便讓兩個家族的血,在北疆的風雪裏重新燒開。
當第一支箭矢劃破風雪時,昭寧掌心的星芒驟然暴漲。她舉起星刃,刃口映著遠處沈家商隊的燈籠,那些猩紅的光,終將被北鬥的銀輝與雪地的潔白,染成屬於慕容氏的、永不褪色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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