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春桃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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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雨夜的長安城飄著細如發絲的雨,春桃的牛皮靴碾過水窪,袖中銀針在醉紅樓的燈籠下泛著冷光。二樓雅間的雕花窗半開著,陳庭誌的青衫角被風掀起,露出裏衣袖口繡著的“阿翠”二字——用的正是慕容氏的“雙針鎖麟”技法,與昭寧母親南宮柔的帕子針法分毫不差。
    “小姐,他在和醉紅樓的頭牌喝酒!”春桃撞開暖閣門時,手中的梅花簪還滴著雨水,“袖口繡著‘阿翠’不說,桌上擺的是西域藏紅花酒,瓶身刻著雪狼圖騰!”她忽然哽咽,“三年前在漠北,雪地營的弟兄們就是被這種酒灌了迷藥……”
    昭寧放下手中的《北鬥藥經》,指尖還停在“雪蠶蠱解法”那頁。窗外的雨聲突然變調,像極了陳庭誌昨夜替她研墨時,筆杆敲在硯台上的節奏——三長兩短,正是雪地營“敵襲”的暗號。
    “春桃,你看錯了。”她忽然輕笑,用銀針挑起燈芯,燭火驟亮映得甲胄上的北鬥紋發亮,“陳公子的母親閨名阿翠,他繡在袖口,不過是盡孝。”話未落,春桃已扯出袖中密報,上麵用星象密碼寫著:“醉紅樓今日迎來西域商隊,馬車上的冰裂紋與蕭振庭私庫相同。”
    “小姐!”春桃急得跺腳,發間銀梅簪甩出細碎水珠,“那女子腕間戴著的,是柔然巫祝的蛇形鐲!您忘了柳氏耳後的刺青嗎?還有他喝的藏紅花酒,分明在給蠱蟲喂血!”她忽然指向昭寧掌心的平安玉,“您的玉餅缺口,和他玉佩的裂痕能拚成‘毒’字,這還不夠明顯嗎?”
    更夫敲過戌初的梆子,昭寧望著春桃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三年前雪地營被圍,這個小丫頭曾把最後半塊炊餅塞進她嘴裏,自己啃著帶冰碴的麥麩。“我知道,”她忽然按住春桃冰涼的手,星芒順著銀梅簪流入她體內,“所以才讓你跟著,順便把‘破軍砂’灑在藏紅花酒壇上。”
    春桃愣住,想起自己撞破雅間時,曾故意打翻酒壇,紫色藥粉在地麵顯出北鬥形狀——那是慕容氏“引毒歸星”的秘術。陳庭誌袖口的“阿翠”二字,此刻在燭火下竟泛著藍光,分明是用柔然蛇毒所繡。
    “他在和西域商隊談冰魄草的價錢,”昭寧忽然翻開賬冊,露出夾著的醉紅樓賬單,“三百萬兩黃金,換我掌中的玉璽。”她忽然指向賬單角落的梅花印,“但你沒看見,他在‘阿翠’二字上用了三重針腳,裏層繡的是雪地營的狼頭紋。”
    雨聲在瓦當間叮咚作響,春桃忽然發現賬冊封麵上的藥葫蘆紋,與陳庭誌玉佩的裂痕組成完整的星圖。原來小姐早就知道,陳庭誌的每次“背叛”,都是在替她傳遞敵方的布防圖,就像他的詩謎,每句謊言裏都藏著星象密碼。
    “可他不該去那種地方……”春桃的聲音漸低,忽然想起陳庭誌看昭寧時,眼中藏著的水光比醉紅樓的燈籠更亮,“您看他送給您的木簪,刻著的分明是您的小字‘阿寧’,卻騙說是母妃的閨名……”
    昭寧忽然站起身,甲胄擦過屏風,震落半串算珠。她摸著腕間的銀鐲,那是陳庭誌在蒼山雪頂替她暖手時,悄悄戴上的——內側刻著的“星劫同輝”,與玉璽底部的刻痕完全吻合。“去告訴天樞隊,”她忽然輕笑,“明晚子時,醉紅樓的雪狼商團會走崇文門,讓他們在車輪軸上抹‘失魂散’,記得混著我的胭脂粉。”
    春桃領命而去,靴聲消失在雨幕中。昭寧望著窗外搖晃的燈籠,忽然看見陳庭誌的青衫閃過街角,袖口的“阿翠”二字在雨光中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母親南宮柔的話:“最危險的細作,會把毒計藏在你最熟悉的溫柔裏。”
    更漏聲中,昭寧翻開陳庭誌新送的詩集,發現末頁用銀針刻著:“三月十五,天壇祭天,雪狼噬星——帶冰魄草”。她忽然明白,他為何要去醉紅樓,為何要繡“阿翠”——那是在提醒她,太子的祭天儀式,需要用到醉紅樓頭牌的“引魂香”,而所謂的“阿翠”,不過是柔然巫祝的幌子。
    “將軍,陳公子求見。”侍衛的通報驚碎燭影。昭寧望著走進來的身影,青衫濕透貼在身上,露出裏衣暗紋竟是鎮北軍的北鬥圖。他發間的木簪歪著,卻仍強作鎮定:“昭寧,我……”
    “不用說了,”她忽然遞過塊幹帕子,上麵繡著的正是他玉佩的裂痕圖案,“醉紅樓的藏紅花酒,我替你換了慕容氏的‘歸心散’,那些商隊喝了,會夢見自己在雪地啃炊餅,手裏拿著的,是鎮北軍的軍旗。”
    陳庭誌的指尖在帕子上頓住,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釋然:“原來你什麽都知道。蕭明庭給我的玉佩裂痕,你早就在賬冊裏畫了對應的星圖;我故意露出的‘阿翠’,你也明白是醉紅樓的暗號……”他忽然低頭,“可你知道嗎?我繡‘阿翠’時,想的是你在靜安寺跪三天的模樣,怕你忘了,這世間還有人願意為你弄髒袖口。”
    雨聲忽然變大,昭寧望著他發間滴落的水珠,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她在雪地裏迷路,是陳庭誌背著她走了三十裏。此刻他眼中的光,與當年那個替她捂暖炊餅的少年重合,隻是多了抹西域風沙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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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庭誌,”她忽然按住他按在賬冊上的手,星芒順著裂痕流入他體內,“明日隨我進宮,就說醉紅樓的頭牌要給太後獻舞。”看著他震驚的眼神,昭寧輕笑,“別忘了,你的‘阿翠’繡紋,和太後宮裏的波斯地毯花紋,恰好能拚成北鬥陣。”
    更夫敲過亥時的梆子,陳庭誌離開的腳步聲漸遠。昭寧摸著他留下的木簪,忽然發現簪頭的“阿寧”二字,不知何時變成了“星寧”——那是母親南宮柔給她取的小字,意為“星芒護寧”。
    這一夜,醉紅樓的燈火直到子時才滅,春桃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隨風飄來的藏紅花味裏,混著慕容氏特有的梅花香。她忽然明白,小姐留著陳庭誌,不是因為心軟,而是要讓這枚帶著裂痕的棋子,在天壇祭天時,成為紮向太子咽喉的銀針。
    雪後的月光照亮將軍府的飛簷,昭寧站在母親的石碑前,看著掌心的平安玉與陳庭誌的玉佩裂痕相契。她忽然輕笑——春桃的告密,不過是星劫棋盤上的一次落子,而她要讓所有以為她被溫柔蒙眼的人知道:鎮北將軍府的星芒少主,從來不是被保護的棋子,而是執棋的人,哪怕棋盤上落滿毒計,她也能踩著裂痕,走出自己的北鬥之路。
    更漏聲中,昭寧忽然低笑——陳庭誌啊陳庭誌,你袖口的“阿翠”是假,掌心的北鬥紋是真;醉紅樓的溫柔是假,蒼山雪頂替她擋的那道刀是真。而這一切,終將在三月十五的天壇祭天儀式上,隨著冰魄草的藍紫色火焰,燒盡所有的偽裝與背叛,讓星芒照亮真正的天命所在。
    這一夜,長安城的雨,為這場告密蒙上了層溫柔的霧。而昭寧知道,當晨鍾響起,陳庭誌袖口的“阿翠”會成為最鋒利的刀,劃開太子與柔然勾結的鐵幕,讓所有藏在青樓脂粉下的毒計,都在北鬥星的凝視下,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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