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父怒斷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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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七,演武場的積雪被戰靴碾成冰碴。蕭戰庭的佩刀“星隕”劃破晨霧,鎏金聘雁在刀光中碎成十八塊,檀木底座滾出的婚書邊角,恰好停在昭寧腳邊——那道冰裂紋,與他當年在漠北砍斷的柔然可汗權杖如出一轍。
    “爹!”昭寧的甲胄還帶著夜巡的寒氣,望著滿地狼藉,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從邊疆帶回的狼牙墜,也是這樣被他親手掰成兩半,說“鎮北軍的女兒不需要裝飾品”。此刻婚書上的“生死相隨”四字,在蕭戰庭的刀氣中滲出黑血,正是毒牙部的蠱毒顯形。
    蕭戰庭的刀尖滴著融雪,麒麟紋肩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此子在蒼山偷冰魄草時,我就該斬了他。”他忽然指向婚書底部的朱砂印,“用柳氏餘黨的心頭血蓋印,分明是要借你的手,打開毒牙部的血祭陣。”
    昭寧望著父親鬢角的霜雪,忽然想起母親南宮柔臨終前的話:“你爹的佩刀,從來隻斬敵人,卻舍不得斬你心頭的癡。”婚書殘頁在風中翻動,露出陳庭誌畫的《北鬥劍姬圖》,劍姬眼尾的朱砂痣,與她鏡中模樣分毫不差。
    “可他跪了三天,”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撫過婚書邊緣的星砂,“在靜安寺的十年,每個雪夜我數著瓦當上的冰棱,想著要是有個人說‘我護你’……”話未落,蕭戰庭的刀突然釘入青石板,刀刃震顫聲驚起簷角寒鴉。
    “護你?”蕭戰庭忽然逼近,鎧甲碰撞聲混著風雪,“二十年前玄武門之變,我背著你在死人堆裏爬了三天,刀柄上的血痂足有三寸厚,可曾說過半個‘護’字?”他忽然扯開左袖,露出小臂上的北鬥刺青,與昭寧袖口的斷指血紋完全重合,“鎮北軍的護,在刀上,在骨血裏,絕不在嘴上!”
    更夫敲過卯初的梆子,昭寧望著父親掌心的老繭,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寄來的信裏隻有片帶血的甲胄殘片,卻在暗紋裏藏著“平安”二字的星象密碼。而陳庭誌的婚書,字字華麗,卻在墨香裏藏著致命的蠱毒。
    “爹常年在邊疆,”她忽然低頭,星芒順著婚書殘頁流入掌心,“不知道女兒看見他替我研墨時,袖口繡著我的小字,會想起母妃繡肚兜的模樣……”蕭戰庭的喉結滾動,忽然轉身望向演武場西北角——那裏立著十二座無名碑,刻著雪地營弟兄的北鬥紋。
    “你母親,把《北鬥藥經》縫進你衣襟,”他的聲音忽然低啞,“而我曾答應過她要讓你知道,星芒少主的刀,不該為情所困。”話落,他抽出腰間的狼頭令牌,正是雪地營最高統帥的信物,“陳庭誌的婚書,比柔然的毒箭更可怕,因為它射向的,是你心裏最軟的地方。”
    昭寧摸著令牌上的齒痕,忽然想起李淮舟的密信,每封都隻畫半塊炊餅,卻在餅心藏著星象密碼。而陳庭誌的“生死相隨”,不過是毒牙部織就的溫柔羅網,等著她帶著玉璽往裏鑽。
    “爹,”她忽然撿起碎聘雁,檀木上的北鬥紋在掌心發燙,“我知道他心懷不軌,可有時候……”話未說完,蕭戰庭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星芒從他掌心的麒麟紋湧入,在婚書殘頁上投出玄武門的血影——當年他就是在那裏,用身體替她擋住了柳氏的毒箭。
    “阿寧,”蕭戰庭忽然指向遠處的無名碑,“雪地營的弟兄們,每個都在甲胄裏縫著家人的帕子,卻沒人敢說‘護你’,因為他們知道,真正的護,是把後背交給你,把刀刃對準敵人。”他忽然抽出“星隕”,在青石板上刻下“星劫必破”四字,火星濺在婚書殘頁,竟顯形出西域三十六國的暗樁分布圖。
    更漏聲在演武場回蕩,昭寧望著父親刻字的手,發現虎口處的舊傷,正是三年前替她擋柔然彎刀留下的。她忽然明白,陳庭誌的溫柔,就像雪地裏的毒蘑菇,看著嬌豔,實則致命,而父親的嚴厲,才是能劈開暴風雪的刀刃。
    “春桃,把婚書殘頁交給天樞隊,”她忽然轉身,甲胄上的北鬥紋與蕭戰庭的麒麟紋在雪光中交輝,“讓他們沿著血線,找到毒牙部在西域的老巢。”話落,踢開腳邊的碎聘雁,檀木滾過之處,竟在雪地上劃出“李淮舟”三個字的暗紋。
    蕭戰庭望著女兒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握劍時,手還沒刀柄粗,卻咬著唇說“要護著爹爹”。此刻她腰間的玉璽檀木匣泛著微光,與他當年從先帝手中接過的虎符遙相呼應,終於明白,女兒早已不是需要他庇護的雛鳥,而是能與他並肩的星芒少主。
    “阿寧,”他忽然喚住她,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涼州的羊肉泡餅,你母親當年最愛……”話未落,昭寧已轉身接過,發現餅麵烙著的北鬥印,與她掌心的血痕完全吻合。油紙內側,用炭筆畫著個歪扭的小人,握著刀站在雪地營弟兄中間——正是她十二歲那年的模樣。
    暮色漫出演武場時,昭寧望著父親擦拭佩刀的背影,忽然發現他鬢角的白發,比去年又多了幾縷。婚書殘頁在星芒中漸漸燃燒,卻在灰燼裏顯形出“父怒斷弦”四個小字——原來蕭戰庭砍碎的不僅是聘雁,更是毒牙部想借“情”字鎖住她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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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夫敲過戌時的梆子,昭寧摸著父親給的羊肉泡餅,忽然輕笑——陳庭誌的婚書,終究是鏡花水月,而父親的護,藏在每塊帶著刀痕的炊餅裏,藏在每次轉身時留下的背影中。當三月十五的祭火燃起,她會帶著父親的星隕刀,李淮舟的密信,還有雪地營弟兄們的骨血,在天壇之上,斬落所有妄圖用溫柔編織陷阱的毒牙。
    這一夜,將軍府的演武場飄起細雪,蕭戰庭的佩刀“星隕”在兵器架上泛著冷光,旁邊是昭寧的軟劍“星刃”,兩柄兵器的影子在雪地上交疊,恰似北鬥與麒麟的永恒守望。而那封血色婚書的殘頁,早已化作星砂,融入了雪地營弟兄們的甲胄,成為他們奔赴天壇時,最鋒利的暗刃。
    雪後的月光照亮無名碑,昭寧忽然明白,父親的憤怒,從來不是阻止她追求溫柔,而是要讓她知道,在星劫的征途上,真正的護佑,從不是言語的糖衣,而是刀刃的寒光。當陳庭誌的身影在牢中漸漸模糊,當李淮舟的密信在掌心發燙,她終於懂得,星芒少主的愛情,從來不該是婚書上的朱砂字,而該是雪地分炊餅時,背靠背的溫暖,是刀刃相向時,彼此托付的信任。
    更漏聲中,昭寧望著父親刻在青石板上的“星劫必破”,忽然輕笑——父怒斷弦,斷的是毒牙部的情絲陷阱,續的是鎮北軍的星命之約。而她,終將帶著這份沉默的父愛,在天壇祭天的火光中,讓北鬥與麒麟的光輝,照亮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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