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星寧藥堂的簷角突然竄起火苗。正在研磨星砂的小藥童驚呼著打翻藥臼，隻見三十道黑影破窗而入，為首者手中的蛇形刀泛著幽藍毒光，刀刃上刻著與柳氏銀鱗甲相同的蛇影紋。
    "保護藥堂！"李淮舟的怒吼從後院傳來，他腰間的麒麟玉佩驟亮，狼頭刀劃出的弧光切開濃煙。雪地營舊部緊隨其後，每人腰間都掛著牛皮袋，裏麵裝著北疆特有的星砂血種——那是用將士胸口血混合星芒培育的護世之種。
    "毒牙近衛果然是蛇影衛改的！"他的刀刃劈開一名殺手的麵罩，露出對方耳後三枚蛇形刺青，"柳氏當年用禁術控製的死士，怎麽會在老皇帝手裏？"
    回答他的是漫天毒針。蕭昭寧從二樓躍下，星隕劍在空中劃出北鬥七星的軌跡，所有毒針在星芒中化作齏粉。但左臂的舊傷突然作痛，她這才想起在天牢被老皇帝劃傷的傷口，此刻正滲出淡紫色血液——那是弑星散的餘毒。
    "阿寧！"李淮舟揮刀斬斷逼近的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蠟丸，"快服下，蕭戰山將軍留下的麒麟血解毒丹！"
    藥丸入口即化，帶著濃重的鐵鏽味。蕭昭寧感覺有暖流從丹田升起，直達傷處。她抬頭望向藥堂後院，那裏種著三百六十株星砂蘭，每一株都是雪地營弟兄用體溫焐著長大的，此刻正隨著她的星芒印記輕輕搖曳。
    "弟兄們，撒星砂血種！"她的星芒化作鎖鏈纏住為首的殺手統領，"記住蕭戰山將軍的話：星砂遇血即燃，遇善則明！"
    雪地營眾人同時撕開牛皮袋，暗紅色的星砂如暴雨般灑落。奇異的是，落在火中的星砂竟化作藍色火苗，將燃燒的梁柱托起，緩緩放到安全地帶；落在殺手刀上的星砂則發出刺耳的尖嘯，蛇形刀的毒光迅速黯淡。
    "這是...北疆的護世圖騰！"統領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看著自己的手臂在星砂中浮現出狼族咒文，那些曾讓他痛不欲生的印記，此刻正被星砂一點點剝離，"你們用將士的血養星砂...你們瘋了！"
    "是你們瘋了。"李淮舟的狼頭刀抵住對方咽喉，刀背的狼首紋與星砂共鳴，映出殺手記憶深處的畫麵——江南水鄉的烏篷船，一位老婦人在橋頭守望，手中攥著半塊繡著蛇紋的香囊，"你叫林阿滿，十二歲被柳氏抓走，被迫服下蛇影散，對不對？"
    殺手渾身劇震，蛇形刀"當啷"落地。蕭昭寧趁機注入星芒，看見他記憶裏的每個碎片：訓練時的毒打，執行任務時的血腥，還有每次路過家鄉時，隻能遠遠望一眼母親的白發。星砂順著他的眼眶鑽入，化作幻境——母親站在藥堂門口，向他伸出雙手。
    "阿滿，回家吃飯了..."幻境中的母親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鬢角插著他送的星砂花，"娘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第一滴眼淚落下的瞬間，殺手身上的狼族咒文轟然碎裂。其他殺手見狀紛紛驚退，卻發現四周已被星砂築起高牆，每粒星砂都映出他們最牽掛的人：有抱著孩子的妻子，有臨終前還在等他們的父親，甚至有被他們誤傷的無辜路人。
    "原來...我娘沒有罵我..."一名殺手跪在地上，指尖撫過星砂中母親的倒影，"她說...她以我為榮..."
    蕭昭寧的星芒溫柔地籠罩眾人，那些被禁術扭曲的麵容逐漸恢複清明。她想起母親手書裏的話："護世不是消滅黑暗，而是讓黑暗中的人看見光。"於是輕輕揮手，星砂化作蒲公英般的光點，飄向每個殺手的眉心，淨化他們體內的蛇影毒。
    藥堂的火勢終於被控製。李淮舟望著滿地狼藉，踢開腳下的蛇形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他眉間的憂慮："老皇帝勾結暗星教，又控製柳氏的舊部，看來永夜之門的第二道裂痕..."
    "裂痕不在門上，而在人心裏。"蕭昭寧走到後院，摘下一朵星砂蘭。花瓣上凝結的露珠裏，映著雪地營弟兄們笑著撒星砂的畫麵，"雪地營用十年心血種星砂，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讓誤入歧途的人，能看見自己原本的模樣。"
    受傷的殺手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其中一人解下腰間的毒囊，裏麵掉出半塊發黴的炊餅——那是他離家時母親塞的幹糧。李淮舟見狀，從櫃上拿了些新烤的炊餅分給他們："吃完就走吧，去見想見的人。"
    為首的殺手統領突然跪下，額頭觸地："星主大人，帝星大人，若有朝一日需要我們戴罪立功..."
    "不需要你們立功。"蕭昭寧打斷他，星芒在眾人頭頂凝成平安符，"需要的是你們記住，手裏的刀可以保衛家人，卻不該成為別人的屠刀。"
    更夫敲鑼的聲音從街頭傳來，已是子時。藥堂的星砂燈重新亮起，照亮滿地狼藉中的生機。蕭昭寧摸著星砂蘭的花瓣，感覺指尖傳來細微的脈動——那是雪地營弟兄們留在星砂裏的生命力，此刻正隨著她的星芒輕輕躍動。
    "看。"李淮舟指著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天上的寧淮星格外明亮，與北鬥七星遙相呼應，"星砂血種淨化了蛇影毒，也照亮了這些人的命軌。也許這就是蕭戰山將軍說的"護世之力"，不是靠殺戮，而是靠喚醒。"
    蕭昭寧點頭，將星砂蘭小心地栽回原位。她知道，今夜的烽煙隻是開始，老皇帝的弑星執念與狼族的陰謀仍在暗處湧動。但此刻，看著殺手們捧著炊餅含淚離去的背影，看著雪地營弟兄們修補藥堂的身影，她忽然明白——真正的護世之戰，從來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每個人願意回頭的瞬間。
    星砂燈的光芒穿過窗欞，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的星芒。蕭昭寧望向李淮舟，他正用袖口擦拭狼頭刀上的血漬，側臉被火光鍍上金邊。她想起母親日記裏的話："雙星共生，護世以心。"於是輕輕伸手，握住他的指尖。
    他轉頭看她，眼中倒映著星砂燈的暖光，唇角勾起熟悉的笑意："累了？先去歇會兒，我守夜。"
    她搖頭，指尖與他的帝星印記相觸，雙星之力在掌心凝成小小的光繭："一起守吧。畢竟..."她望向窗外重新亮起的星軌，"我們還有很多個這樣的夜晚，要一起度過。"
    藥堂外，秋風卷起殘餘的星砂，在月光中織成通往黎明的路。而在他們腳下，被鮮血澆灌過的星砂正悄悄發芽——那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強大的護世之力，是人心深處永不熄滅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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