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雙方統帥的戰前動員結束，言語的交鋒化為了最實質的鋼鐵與烈焰。
    “嗚——！！”
    聯盟的攻城號角低沉而悠長，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正式吹響了進攻的序曲。
    “為了聯盟！！”
    山呼海嘯般的戰吼聲中，聯盟的前軍方陣開始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氣勢，向前推進。大地在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下微微顫抖。在軍陣的最前方，是矮人引以為傲的蒸汽坦克，厚重的裝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炮管中已然閃爍起奧術的能量。
    “部落，準備迎擊！”城牆上傳來了獸人指揮官粗獷的咆哮。
    夜澤皓站在薩魯法爾身後不遠處的一處高地上，這裏可以俯瞰整個洛丹倫城外的平原。他看到薩魯法爾抽出他那柄巨大的、刻滿了榮耀與傷痕的戰斧，眼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屬於一名老兵的、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靜。
    “投石車！第一輪齊射！目標，敵軍陣前！”
    隨著命令下達，部落陣地後方，一排排猙獰的瘟疫投石車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巨大的擺臂猛地揮下。數十顆包裹著不祥綠光的石彈，呼嘯著劃破天際，如同一群綠色的禿鷲，撲向聯盟密集的衝鋒隊列。
    “聖光護佑！舉盾！”聯盟的前軍指揮官，一名身披金色板甲的聖騎士，高聲怒吼。
    前排的暴風城士兵立刻將巨大的獅王盾牌舉過頭頂，組成了一麵密不透風的盾牆。而他們身後的牧師和聖騎士們，則同時高舉聖徽，金色的聖光能量衝天而起，在軍陣上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由純粹信仰構築的金色穹頂！
    “轟！轟！轟！”
    瘟疫石彈狠狠地砸在了聖光穹頂之上，爆裂開來。綠色的瘟疫濃霧與金色的聖光能量激烈地碰撞、湮滅，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大部分瘟疫都被聖光淨化了，但依然有少數幾顆石彈突破了防禦，砸進了軍陣之中。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起，被瘟疫沾染的士兵在極度的痛苦中融化、倒下，在整齊的藍色軍陣中，留下了幾個醜陋的、冒著黑煙的坑洞。
    戰爭的第一滴血，就這樣流淌在了洛丹倫的土地上。
    “距離五百碼！火槍手！弓箭手！自由射擊！”
    城牆之上，命令再次下達。頃刻間，箭雨與彈幕如同兩片烏雲，遮天蔽日地向著聯盟的軍陣覆蓋而去。聯盟的士兵們不斷倒下，但他們的陣型沒有絲毫混亂，後方的人立刻補上，繼續頂著箭雨向前推進。
    “矮人坦克！還擊！”
    “轟隆！”
    聯盟的蒸汽坦克停下了腳步，粗大的炮管調整好角度，噴射出毀滅的火光。燃燒的炮彈狠狠地轟擊在幽暗城的城牆之上，炸開一個個巨大的缺口，碎石飛濺，幾名不幸的部落士兵被直接炸飛，慘叫著從高牆上墜落。
    夜澤皓的心，隨著那一聲聲爆炸而狂跳。
    這才是真正的戰爭。沒有個人英雄主義，沒有單挑的舞台。個體的生命在這樣龐大的絞肉機麵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他看到一名獸人勇士，剛剛用戰斧砍翻了一名衝到城牆下的聯盟士兵，下一秒，就被一支從遠處射來的、由侏儒狙擊手發射的奧術子彈精準地擊中頭顱，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地。
    他也看到一名人類聖騎士，剛剛用聖光治愈了身邊的戰友，就被一發從天而降的流矢射穿了脖頸，臉上的神聖光輝瞬間黯淡下去。
    鮮血、怒吼、爆炸、慘叫……所有的一切，交織成了一曲宏大、熱血，而又無比殘酷的毀滅交響曲。
    “大王，聯盟的攻城塔和衝車已經進入我方火炮的射程了！”一名獸人傳令兵衝到薩魯法爾麵前，大聲報告。
    夜澤皓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聯盟大軍的後方，十幾座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巨大攻城塔，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向前移動。它們的出現，意味著聯盟不打算再進行無意義的消耗戰，他們要開始真正的——攻城！
    薩魯法爾的表情依舊平靜，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夜澤皓，沉聲問道：“顧問，以你的‘知識’來看，麵對這種重型攻城器械，我們最有效的應對方式是什麽？”
    薩魯法爾的問題，如同洪流中的一塊礁石，瞬間將夜澤皓從那股被戰爭宏大場麵所帶來的震撼中拉回了現實。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他知道，現在不是感慨生命脆弱的時候，在這台巨大的戰爭絞肉機麵前，任何一絲的優柔寡斷，都可能導致成百上千條生命的消逝。
    他必須給出答案，一個冷酷、精準、甚至毫無人性的——最優解。
    “大王。”夜澤皓的聲音異常平穩，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指向了戰場上的某個特定單位，“答案不在那些攻城塔身上，而在它們的後麵。”
    薩魯法爾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在攻城塔後方，那些正在列隊的、手持巨大塔盾的矮人重裝步兵，以及他們身邊的侏儒工程師。
    夜澤皓繼續說道：“聯盟的攻城塔，外部都附加了侏儒工程學和矮人符文的雙重防護，我們的常規火炮和箭矢很難對它造成有效傷害。而瘟疫投石車……雖然有效，但您也看到了，聯盟的聖騎士團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用聖光來淨化和格擋，我們的彈藥消耗會非常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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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頓了頓，拋出了自己的核心觀點，“我們的目標，不應該是摧毀那些堅固的‘鐵殼子’，而是要消滅那些操縱它們的‘軟柿子’——那些負責推動和操作攻城塔的矮人步兵和侏儒工兵。”
    這是一種典型的、超出這個時代常規軍事思維的“玩家”打法——攻擊敵方的“後勤單位”和“操作人員”。
    “他們的防禦陣型很嚴密，重裝步兵的塔盾能有效防禦箭雨。”薩魯法爾指出了問題所在。
    “是的，所以我們不能用常規方式。”夜澤皓的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屬於術士的智慧光芒，“我們需要製造‘混亂’，一種能讓他們自亂陣腳的混亂。”
    他看向薩魯法爾，提出了一個具體的、由兩部分組成的戰術方案。
    “第一，我請求您，將一部分被遺忘者潛行者和我們最精銳的刺客例如瑟羅克），派出去。他們的任務不是刺殺聯盟的指揮官，那太難了。他們的目標，是潛入到聯盟的後方，去破壞那些攻城塔的內部結構——比如輪軸、纜繩，或者直接在裏麵縱火。不需要徹底摧毀，隻需要讓其中幾座攻城塔在行進中斷裂、傾斜，或者冒出濃煙。”
    “當一座巨大的戰爭機器在自己陣中失控時，它所帶來的混亂和恐慌，遠比我們從正麵攻擊要有效得多。它會徹底打亂聯盟的推進節奏，並暴露出他們步兵方陣的側翼。”
    薩魯法爾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立刻明白了夜澤皓這個戰術的惡毒與高效之處。
    “第二，”夜澤皓沒有停頓，繼續說道，“當他們的陣型因為騷亂而出現缺口時，就是我們真正動手的時刻。我請求您，授權我們的雙足飛龍騎士和蝙蝠騎士，攜帶地精們製造的烈性燃油彈，從高空進行精準的俯衝投擲。”
    “他們的目標，依然不是攻城塔本身，而是那些矮人步兵和侏儒工兵聚集的區域。烈性燃油彈的覆蓋性火焰，是那些巨大塔盾無法防禦的。一旦操作人員被大量殺傷，那些攻城塔，就隻是一堆無法移動的廢鐵！我們甚至可以派兵，將它們俘獲過來！”
    一整套環環相扣、陰險而又高效的戰術，從夜澤皓的口中清晰地說了出來。
    先用小股精銳部隊從內部製造混亂，再用空中優勢進行精準的範圍打擊，徹底癱瘓敵方的核心攻城單位。
    這已經不是一場單純的血勇之戰，而是一場精密的、立體的、充滿算計的現代化戰爭！
    薩魯法爾震驚地看著夜澤皓。他原本隻是想考驗一下這個年輕人的膽色，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給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教科書般的應對方案。
    這個方案，既保存了部落自身的有生力量，又精準地打擊了敵人的軟肋，甚至還考慮到了心理戰和後續的裝備繳獲。
    “傳我命令！”薩魯法爾不再有任何猶豫，他猛地轉身，對著身旁的傳令兵怒吼道，“命令暗影獵手洛坎，立刻集結所有潛行單位，執行‘破壞者’計劃！命令雙足飛龍部隊，裝載所有燃油彈，待命升空！快！”
    傳令兵領命而去。
    薩魯法爾再次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夜澤皓。這一次，他的眼神中，不再有任何的審視和考驗，隻剩下純粹的……震撼與認可。
    “小子，”他沉聲說道，“你天生就該待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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