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月溪鎮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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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鵝絨,溫柔而又沉重地覆蓋了整個西部荒野。月溪鎮裏,最後一絲光亮也已熄滅,隻有幾聲犬吠和風吹過空曠屋舍時發出的嗚咽聲,在訴說著這裏的死寂。
在旅店後院那座散發著幹草和牲口糞便味道的馬廄旁,兩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靜靜地潛伏著。
其中一道,高大而沉默,身上那套經過“藝術加工”的暴風城士官盔甲,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令人不安的光。另一道,則相對瘦小,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學徒長袍,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黑暗所吞噬。
他們是“巴頓”與“阿爾文”,是今晚這場大戲的兩位主角。
“這個計劃……風險很大。真的值得嗎?”
一直沉默的瑟羅克,用那刻意壓低的、模仿巴頓的沙啞聲音,最後問了一句。這不僅僅是疑問,更是一個戰士在行動前,對指揮官最後的確認。
“值得。”
夜澤皓的回答,更像是在對自己說。他的目光穿透了月溪鎮的黑暗,仿佛已經看到了暴風城那燈火通明的法師區,看到了那家名為“已宰的羔羊”的旅店。
他當然知道風險很大。但他更清楚,自己別無選擇。
他向團隊隱瞞了自己最真實的目的。所謂的“軍情七處情報”,隻是他為了統一團隊目標而拋出的、一個精心包裝的誘餌。他真正的目標,是那個由“故鄉”組織發布的、堪稱瘋狂的“入會考驗”——潛入戒備森嚴的“已宰的羔羊”,從它的地下酒窖裏,盜走一瓶特定的、來自德拉諾的陳年老酒。
隻有完成了這個任務,他才能真正地融入“故鄉”這個神秘的玩家組織,獲得他們背後那龐大的情報網絡和資源支持。在這個危機四伏、強敵環伺的真實世界裏,僅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他需要盟友,需要信息,需要一個能與“風行者”那種敵對玩家組織相抗衡的後盾。
而要完成這個“偷酒”任務,就必須有一個能讓他合法、合理,並且在不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情況下,深入到“已宰的羔羊”內部的機會。
強行潛入?麵對軍情七處的老狐狸和法師塔的偵測法陣,無異於自殺。
所以,他才設計了這場大戲。
他要扮演的,不僅僅是“巴頓的救命恩人”,更是“一個手握暴風城衛兵遇襲、可能與迪菲亞兄弟會有關的重要情報的、急於向軍情七處匯報的、來自達拉然的‘重要人證’”!
隻有這個身份,才能讓他被“已宰的羔羊”旅店——這個軍情七處的據點,主動地、甚至是“熱情地”請進去。隻有這樣,他才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去尋找那個藏著他真正目標的地下酒窖。
這不僅僅是一場騙局,更是一次豪賭。賭注,是他和整個小隊的性命。賭贏了,他將同時完成部落的主線任務和“故鄉”的支線考驗,一舉兩得。賭輸了……
夜澤皓收回思緒,看向身邊已經完全進入角色的瑟羅克。他拍了拍他那冰冷的盔甲,沉聲說道:
“瑟羅克,記住。我們今晚的目的,不是去戰鬥,也不是去刺殺。我們的目的,是拿到那份能指引我們找到薩魯法爾大王的‘情報’。為此,我們需要一個完美的‘入場券’。而這出戲,就是我們的‘入場券’。”
他將那個“偷情報”的謊言,再次強調了一遍,既是說給瑟羅克聽,也是在鞏固自己在這位隊友心中的“領導者”形象。
瑟羅克重重地點了點頭,頭盔下那雙冰冷的眼睛裏,再無一絲疑慮。
夜澤皓看了一眼懷中那個小小的煉金計時器,上麵的指針,正無情地走向終點。
還剩最後十秒。
他最後確認了一遍自己的狀態,然後對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用指尖打出了一個極其微小的、代表“準備就緒”的魔法閃光。
他知道,洛坎和莉萊斯,都已經看到了。
五、四、三、二、一……
時間到!
幾乎在計時器歸零的同一瞬間,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馬廄的另一側閃出。是洛坎。他將那個包裹著不穩定煉金化合物的油布包,和一根早已點燃的緩燃火絨繩,悄無聲息地塞進了馬廄最深處、堆放得最密實的一堆幹草垛裏。
做完這一切,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影再次融入了黑暗,消失不見。
起初,一切都毫無動靜。
但僅僅過了十幾秒,一股淡淡的、帶著化學品味道的青煙,便從幹草垛裏嫋嫋升起。緊接著,火絨繩的火星,終於接觸到了那些不穩定的化合物。
“轟——!!!”
一聲沉悶的、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的爆炸聲,從馬廄內部傳來!
緊接著,一團混合著橙紅色火焰和刺鼻濃煙的火球,衝天而起,瞬間點燃了整個幹燥的木質馬廄!
“著火啦——!!”
夜澤皓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他此生最淒厲、最充滿了驚恐與絕望的尖叫聲!那聲音,撕裂了月溪鎮死寂的夜空,足以讓半個鎮子的人都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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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迪菲亞的刺客!衛兵遇襲了!快來人啊!”
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尖叫,一邊連滾帶爬地從馬廄旁的陰影裏衝了出來,臉上塗抹著莉萊斯特製的、看起來像是被奧術灼傷的“傷口”,那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相信,他就是那個剛剛從一場可怕襲擊中僥幸逃生的受害者。
他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瞬間引爆了整個月溪鎮!
旅店的門被猛地推開,老板馬科姆和他的女兒莉亞第一個衝了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和慌亂。緊接著,鎮上那些本就緊繃著神經的衛兵和居民,也紛紛從各自的屋子裏衝出,驚疑不定地望向那片熊熊燃燒的火光。
“怎麽回事?!”
“是迪菲亞兄弟會嗎?那些該死的雜碎!”
“快!去救火!!”
整個小鎮,陷入了一片預想之中的混亂。人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場突如其來的、越燒越旺的大火所吸引。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場混亂的背後,有一雙雙冷靜的眼睛,正在操控著一切。
就在人們提著水桶,亂哄哄地衝向馬廄時,一個更加震撼的景象,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吼——!!為了國王!”
一聲沙啞而又充滿了勇氣的怒吼聲中,一個身披暴風城士官盔甲、渾身冒著黑煙、盔甲上布滿了砍痕與傷口的高大身影,如同戰神一般,從那熊熊燃燒的火場中,猛地衝了出來!
是“巴頓士官”!
他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左肩上插著一支斷箭,胸口的盔甲上有一個巨大的凹陷,他踉蹌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他依舊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長劍,用自己的身體,護著身後那個同樣狼狽的、灰頭土臉的年輕法師。
“巴頓長官!”
“是巴頓士官!他還活著!”
在場的衛兵們,都發出了震驚的呼喊。
夜澤皓阿爾文)也立刻恰到好處地“認”出了他,他衝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巴頓”,用一種帶著劫後餘生哭腔的聲音,對周圍的人大喊道:
“是他!是巴頓長官救了我!迪菲亞的刺客……他們偷襲了我們!還有……還有個可怕的法師!快!快去‘已宰的羔羊’旅店!那裏是法師區的重要聯絡點!我們必須立刻去那裏匯報情況!尋求支援!”
他的話,信息量巨大,邏輯清晰,充滿了緊迫感。他將“遇襲”、“迪菲亞”、“法師”、“重要情報”以及最終的目的地“已宰的羔羊”,完美地串聯在了一起,給在場的所有人,都構建出了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巴頓”則非常配合地,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了一口“淤血”實際上是莉萊斯用漿果和墨水調製的藥劑),然後指著暴風城的方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沙啞地吼道:“……情報……必須……送到……”
說完,他便頭一歪,“昏”了過去,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夜澤皓的身上。
這一下,再也沒有人懷疑了。
“快!讓開一條路!”
“保護士官和這位法師先生!”
“我們護送你們去暴風城!”
在場的衛兵們,被這英雄般的一幕徹底感染。他們自發地組成了護衛隊,簇擁著攙扶著“昏迷”過去的“巴頓”的夜澤皓,一路朝著通往暴風城的官道,十萬火急地趕去。
夜澤皓的臉上,充滿了焦急與悲痛。但他的心底,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知道,他那張通往“已宰的羔羊”的、完美的“入場券”,已經成功地,拿到手了。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當他們以這樣一種“姿態”,出現在那家旅店門口時,對方會是怎樣一種震驚而又“熱情”的反應。
在衛兵們的“護送”下,夜澤皓攙扶著“昏迷”的瑟羅克,一路穿過西部荒野,來到了暴風城那雄偉的城門之下。
守城的衛兵在看到他們這副狼狽的模樣,以及聽了護送衛兵們七嘴八舌的“匯報”後,沒有進行任何多餘的盤查,立刻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為他們放行,並派人去通知城內的巡邏隊。
於是,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麵,出現在了暴風城繁華的街道上。
一個灰頭土臉的煉金學徒,攙扶著一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衛兵士官,在一隊神情緊張的暴風城衛兵的簇擁下,目標明確地、行色匆匆地,穿過貿易區,徑直走向了那片充滿了奧術氣息與寧靜氛圍的——法師區。
他們的這副“姿態”,立刻引起了街道上所有人的注意,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軍情七處的眼睛。
但這正是夜澤皓想要的效果。
他要的,就是這種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絕對的“清白”。
當他們終於來到那家外表看起來與其他建築並無二致、門口卻掛著一個“被匕首貫穿的酒杯”招牌的旅店前時,旅店的門,已經從裏麵打開了。
一個看起來精明幹練、穿著一身酒保服飾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的臉上帶著恰到我處的關切和一絲隱藏極深的銳利。他顯然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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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家店的經理,我叫巴納紮爾。”他迎了上來,目光飛快地在夜澤皓和“昏迷”的瑟羅克身上掃過,“我聽說了月溪鎮發生的事情。快,請進!我們需要立刻為這位勇敢的士官先生進行治療,並聽取您的詳細匯報!”
他的話,熱情而周到,仿佛真的是一個關心前線戰況的、忠誠的聯盟公民。
但夜澤皓卻從他那過於平靜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屬於同類的、冰冷的審視。
他知道,他已經踏入了真正的龍潭虎穴。
“快……快把他扶到房間裏去……”夜澤皓氣喘籲籲地說道,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被嚇壞了的、六神無主的年輕人。
巴納紮爾立刻對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兩名身手矯健得根本不像普通夥計的年輕人立刻上前,將瑟羅克從夜澤皓的身上接了過去,熟練地將他抬向了旅店的二樓客房。
“這位……阿爾文先生,是嗎?”巴納紮爾轉向夜澤皓,臉上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微笑,“您也辛苦了。請跟我來,我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熱水和幹淨的衣服。有什麽事,等您休息一下,我們再慢慢詳談。您帶來的消息,至關重要。”
夜澤皓順從地點了點頭,跟隨著巴納紮爾,走進了這家充滿了秘密的旅店。
一進入旅店,他就感覺到,至少有五道以上隱晦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從大廳的各個角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坐在壁爐旁看報紙的“商人”,有在吧台擦拭酒杯的“侍女”,甚至還有樓梯拐角處一盆看起來很普通的魔法盆栽。
這裏,到處都是眼睛,到處都是陷阱。
夜澤皓被帶到了二樓一間幹淨整潔的客房。巴納紮爾體貼地為他準備好了一切,然後便微笑著退了出去,並“貼心”地幫他關上了房門。
夜澤皓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被“軟禁”了。
他沒有急於行動,而是真的如同一個普通的學徒一樣,先是疲憊地坐在床邊,然後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旅店提供的幹淨衣服。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符合一個“普通人”在經曆巨大驚嚇後的正常反應。
他知道,那些隱藏的眼睛,正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大約半個小時後,當他確認自己已經給對方留下了“此人暫無威脅”的初步印象後,他才走到了房間的窗邊,裝作不經意地,向外望去。
他的房間,正好能看到旅店的後院,以及通往地下室的、那個不起眼的入口。
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一個一閃而逝的、幾乎無法察覺的信號。
在對麵街道的一座鍾樓頂端,一片偽裝成鴿子的羽毛,以一種特定的頻率,輕輕扇動了三下。
是洛坎。他已經抵達了預定的觀察點。
夜澤皓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
他知道,舞台已經搭好,演員已經就位,觀眾也已入席。
現在,是時候,去尋找他此行真正的目標了。他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對著門外喊道:
“請問……有人嗎?我……我想給我的同伴,那位勇敢的士官先生,送一些恢複藥劑過去。我是一名煉金師,我這裏有上好的治療藥水。”
他要用一個最合情合理的借口,去“探望”自己的隊友,並借此機會,熟悉整個旅店二樓的布局,尋找通往地下酒窖的、真正的路徑。
好戲的第二幕,即將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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