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酒窖裏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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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的陽光,穿過法師區特有的奧術薄霧,為這座寧靜而高雅的城區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空氣中彌漫著魔法麵包的香氣和圖書館裏古老羊皮紙的味道,與暴風城其他區域的喧囂截然不同。
    夜澤皓,或者說“阿爾文”,在旅店經理巴納紮爾的親自陪同下,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他依舊是那副略帶怯懦的書卷氣模樣,眼中帶著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一絲尚未完全從昨日驚嚇中恢複過來的、恰到好處的疲憊。
    “阿爾文先生,休息得還好嗎?”巴納紮爾臉上的微笑無可挑剔,既熱情又不失分寸,像一個最專業、最體貼的旅店經理。但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不經意間掃過夜澤皓的每一個微表情,試圖從中解讀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
    “好……好多了,謝謝您的關心。”夜澤皓的聲音帶著一絲拘謹,“一想到昨天那些可怕的暴徒,我還是……有些後怕。”
    “請放心,這裏是暴風城最安全的地方。”巴納紮爾安撫著他,一邊領著他走向辦公室,一邊看似隨意地閑聊著,“您是達拉然來的高材生,對魔法防禦一定很有研究吧?為了保護我們這些珍貴的藏品,我們可是下了血本,從肯瑞托請來了專家,布置了最高等級的防禦係統。”
    夜澤皓知道,第一輪試探,已經開始了。
    他們沒有走任何公開的樓梯,而是進入了巴納紮爾位於一樓最深處的、戒備森嚴的經理辦公室。巴納紮爾先是激活了一個隔音結界,然後才走到牆邊一幅巨大的暴風城航海圖前,用一種特殊的手法,在地圖上的三個特定位置敲擊了一下。
    “轟隆……”
    伴隨著沉悶的機括聲,整麵牆壁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由光滑黑曜石鋪就的幽深階梯。一股混合著陳年酒香和冰冷石氣息的空氣,從通道深處撲麵而來。
    通道兩側的牆壁上,每隔十米,就鑲嵌著一枚閃爍著淡藍色光芒的符文石。夜澤aho一眼就認出,那是“相位幹擾符文”,任何未經許可的傳送或閃爍法術,一旦進入其感應範圍,都會被立刻幹擾,導致施法失敗,甚至被傳送到未知的空間亂流之中。
    “阿爾文先生,您看,”巴納紮爾指著那些符文,臉上帶著一絲炫耀般的笑容,“為了防止那些不懷好意的法師用傳送術偷走我們的珍藏,這些肯瑞托的防禦符文,您應該很熟悉吧?”
    夜澤皓的眼中,立刻流露出一個“學徒”應有的、對高級魔法的敬畏與好奇。
    “啊!是‘相位幹擾陣列’!我在導師的課堂上見過它的簡化模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據說它能擾亂空間坐標的穩定性。不過……導師說,這種陣列的能量消耗巨大,而且非常不穩定。真沒想到,您這裏竟然能布置得如此……如此完美!”
    他先是準確地說出了符文陣列的名稱,給予了對方肯定的反饋,緊接著,又用“導師說”作為引子,提出了一個符合他“學徒”水平的、略顯天真的問題,完美地將自己的知識水平,限製在了一個“理論豐富、實踐不足”的範圍內。
    巴納紮爾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這個年輕人的反應,完全符合他的預期。一個真正的間諜,在看到這種級別的防禦時,要麽沉默不語,要麽會嚐試尋找破綻。而隻有這種“書呆子”,才會像看到了新奇玩具一樣,興奮地討論起它的原理。
    他的戒心,在不經意間,又放下了一層。
    而此刻,在他們頭頂數百米之外,那座正對著旅店的鍾樓頂端的陰影裏,洛坎正盤腿而坐,如同與建築融為一體的石像鬼。
    他麵前的石碗中,清水無風自動,蕩起一圈圈漣漪。那撮從巴頓盔甲上取下的塵土,和那根屬於巴納紮爾的頭發,正在碗中緩緩旋轉。
    洛坎閉著雙眼,他那屬於暗影獵手的、強大的靈魂感知力,穿透了厚厚的牆壁,如同無形的觸手,輕輕地“觸摸”著地下深處那兩個移動的靈魂。
    他“看”到了夜澤皓靈魂中那恰到好處的“好奇”與“敬畏”,也“看”到了巴納紮爾靈魂中那股“自得”與“掌控感”。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佩戴的一枚由獸骨打磨成的、看似普通的戒指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一股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被任何魔法偵測到的靈魂波動,瞬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傳遞到了夜澤皓藏在衣領內的那枚“記錄水晶”上,讓他提前半秒,就感知到了巴納紮爾內心深處那一閃而逝的、因為計劃順利而產生的“滿意”情緒。
    夜澤皓的心,愈發沉靜。他知道,他的第一位“觀眾”,已經就位了。
    當他們走下最後一級台階時,一個巨大的、充滿了古典與秩序之美的地下酒窖,展現在了夜澤皓的麵前。
    這裏的空間,遠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一排排由附魔過的寒鐵打造而成的巨大酒架,如同圖書館裏的書架般,整齊地排列著,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每一層酒架上,都擺放著來自艾澤拉斯世界各地的、形態各異的酒瓶,每一瓶酒的瓶頸上,都掛著一張用魔法羊皮紙製作的標簽,上麵詳細地標注著它的產地、年份、種類,以及……危險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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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由無數種佳釀混合而成的複雜酒香,但在這股酒香之下,卻隱藏著一股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殺機。
    地麵上,那些看起來像是裝飾用的地磚,其縫隙之間,刻畫著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重力符文”。任何試圖在這裏快速奔跑或跳躍的“不速之客”,都會在瞬間感受到千斤的重壓,被死死地壓在地上。
    而在酒窖最深處的角落裏,一個穿著普通園丁服飾、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用一塊潔白的絨布,極其專注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一個空的水晶酒瓶。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對工作一絲不苟的老仆人。
    但夜澤皓的靈魂,卻在那一瞬間,感到了針刺般的寒意。他知道,這個老人身上那股內斂到了極致的、如同深淵般的氣息,是他生平僅見的。那是一個能將自己的殺氣,完美地融入到“擦拭酒瓶”這種日常動作之中的、真正的刺客大師。
    “這位是我們的首席品酒師兼倉庫管理員,你可以叫他‘老爹’。”巴納紮爾輕描淡寫地介紹道,仿佛那真的隻是個普通的老頭。
    “老爹,你好。”夜澤皓恭敬地微微躬身,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
    “嗯。”那老人隻是從喉嚨裏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甚至沒有回頭。
    而此時,在法師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偽裝成普通女法師的莉萊斯,正撐著一把看似普通的陽傘,以一種遊客般的姿態,優雅地“漫步”著。她時而停下腳步,欣賞一下煉金商店櫥窗裏那些冒著氣泡的藥劑;時而又抬起頭,對法師塔那高聳入雲的尖頂,露出一絲“向往”的神情。
    但她那把陽傘傘柄頂端,鑲嵌的一顆不起眼的紫色水晶,卻如同一隻貪婪的眼睛,正在瘋狂地掃描和吸收著周圍空氣中所有的奧術頻譜。
    她的腦海中,一幅由無數能量流組成的、立體的魔法地圖,正在飛速地構建、完善。
    她精準地定位了地下酒窖那幾個最強的防禦結界的能量源頭。她發現,酒窖的正上方,也就是旅店一樓的大廳吧台下麵,是防禦最嚴密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巨大的“奧術之眼”,監視著整個地下。
    但她也發現了一個異常點。
    在旅店後巷的一個廢棄排汙口附近,奧術能量的流動,出現了極其微弱的、不正常的“衰減”。就像一條奔騰的大河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回流。
    “找到了……防禦薄弱點。”她用一種夜之子獨有的、可以將奧術密語加密成光影信號的技巧,將一束經過特殊調製的陽光,反射到了對麵鍾樓的某個特定窗口上。
    鍾樓頂端的洛坎,立刻“看到”了這道光信號。他再次敲擊戒指,將“發現薄弱點”這個信息,傳遞給了地下深處的夜澤皓。
    夜澤皓心中了然,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個充滿了好奇的“阿爾文”。
    巴納紮爾顯然對自己的防禦體係極具信心,他隨手從一個酒架上,取下了一瓶用翠綠色竹筒裝著的、充滿了潘達利亞風情的佳釀,遞給了夜澤皓。
    “阿爾文先生,既然您對植物發酵有研究,不如品鑒一下這瓶來自‘雷腳農場’的佳釀?我聽說,它的獨特之處,在於發酵時,加入了一種叫‘金蓮花’的珍稀草藥。”
    第二次試探,如期而至。這一次,考驗的是夜澤皓的專業知識。
    夜澤皓眼中立刻放出了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瓶酒,卻沒有立刻打開品嚐。他知道,這酒裏,很可能被下了某種能影響心智的藥劑。
    他隻是將酒瓶湊到鼻尖,裝模作樣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啊!是金蓮花!我隻在最古老的草藥圖鑒上見過它的插畫!這……這股清香,簡直就像把一整個春天都裝進了瓶子裏!”他先是用極盡誇張的語言,表達了一個“書呆子”見到稀有材料時的興奮。
    然後,他話鋒一轉,眉頭微蹙,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不過,巴納紮爾先生,我從書上得知,金蓮花的伴生草藥‘雨粟花’的根莖,帶有微弱的神經毒素,如果采摘和處理不當,其毒性會滲透到金蓮花的根莖之中,雖然不致命,但會極大地破壞酒的口感,甚至讓飲用者產生輕微的幻覺……不知道,您這瓶酒,有沒有這個問題?”
    他用一個更專業、更刁鑽的問題,將皮球,完美地踢了回去。
    巴納紮爾徹底愣住了。他隻是道聽途說地知道金蓮花很珍貴,哪裏知道什麽“雨粟花”?他看著夜澤皓那副求知若渴的認真模樣,第一次感覺,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麵前,才更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外行”。
    “咳咳……這個……當然沒有問題!我們的渠道,絕對能保證每一朵金蓮花都是最完美的!”他隻能含糊不清地打著哈哈,將這瓶酒又收了回去,不敢再讓夜澤皓“品鑒”下去。
    夜澤皓知道,第二關,他又一次,完美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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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巧妙地化解了兩次試探之後,夜澤皓終於得以在一個相對寬鬆的氛圍下,“自由”地參觀這座巨大的酒窖。
    巴納紮爾跟在他的身邊,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各種名酒的來曆,但他言語間的試探意味,已經明顯減少,更多的是一種純粹的炫耀。
    而夜澤皓,則像一個走進了糖果屋的孩子,對每一瓶酒都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他的眼睛在那些琳琅滿目的酒架上飛快地掃過,看似在欣賞那些華麗的標簽,實際上,他那經過魔力強化的動態視力,正在以每秒數十個標簽的速度,瘋狂地進行著信息檢索和篩選。
    “卡利姆多……諾森德……潘達利亞……外域……”
    他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著。
    終於,在酒窖的最深處,一個被單獨的、閃爍著淡紫色光芒的防護結界所籠罩的特殊區域裏,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看到了。
    那裏隻擺放著寥寥幾瓶酒,每一瓶,都像稀世的珍寶。而在其中最顯眼的位置,一個由不知名水晶打造的、瓶身中仿佛有星雲在流轉的酒瓶,正靜靜地立在那裏。瓶中的酒液,是深邃的、如同虛空般的暗紫色。
    瓶身上的標簽,是用一種古老而優雅的德萊尼文寫就的——
    “影月穀佳釀,年份:6.0”
    找到了!
    夜澤皓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了一下。但他立刻用強大的意誌力,將這股激動壓了下去。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天真而好奇的表情。
    巴納紮爾顯然也注意到了夜澤皓的目光,他笑著走了過去,臉上帶著一種自豪。
    “啊,阿爾文先生,您的眼光可真毒辣。這裏,就是我們最珍貴的收藏。特別是這一瓶,”他指著那瓶來自德拉諾的酒,“我聽說,它是從另一個世界流傳過來的,它的釀造過程,似乎與……暗影能量有關,非常獨特。可惜,它的瓶塞上,被施加了一種極其複雜的複合式魔法鎖,連我們最好的解鎖專家,都對它束手無策。”
    他一邊說,一邊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緊緊地、一瞬不眨地,盯著夜澤皓的臉,觀察著他的任何一絲反應。
    這是最後,也是最致命的終極試探。他想看看,這個來自達拉然的“學者”,在聽到“暗影能量”這個詞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夜澤皓的反應,堪稱影帝。
    他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厭惡”和一絲發自內心的“恐懼”。他甚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仿佛那瓶酒是什麽會傳染的瘟疫一樣。
    “暗……暗影能量?”他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太……太可怕了!我們肯瑞托的教義中,第一條就是嚴禁接觸任何與虛空和暗影有關的禁忌力量!這種……這種東西,怎麽能和這些聖潔的佳釀放在一起?”
    他立刻將視線移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然後指向旁邊一排看起來很普通的紅酒。“我……我還是對那些用陽光玫瑰釀造的艾爾文森林果酒,更感興趣一些。”
    他這副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對黑暗力量敬而遠之的姿態,徹底打消了巴納紮爾心中最後一絲疑慮。
    是的,這絕對是一個被肯瑞托教條洗腦得徹徹底底的、純粹的“白魔法”陣營的法師學徒。絕不可能是敵人。
    但就在夜澤皓移開視線,假裝去看那些果酒的瞬間,他的眼角餘光,卻如同最精密的攝像機,將那個特殊區域的所有細節,都牢牢地刻印在了腦海裏。
    他也看到了,在那瓶“影月穀佳釀”的旁邊,還整齊地擺放著另外幾瓶看起來很普通的、用黑色瓶子裝著的酒。而那些酒瓶的標簽上,都統一地畫著一個極其隱晦的、小小的——黑色烏鴉的圖案。
    他甚至還發現,其中一個“烏鴉酒”的瓶塞上,有一道極其微小的、新舊痕跡不一的刻痕,那顯然是被人用特殊工具開啟過,又重新用魔法蠟封上的痕跡!
    一個大膽的猜測,瞬間在他心中形成——這些酒,有問題!它們很可能就是軍情七處用來傳遞機密信息的、真正的“密信”!所謂的“樣品交接”,或許根本不是什麽信物,而是直接交換一瓶裝有情報的“烏鴉酒”!
    參觀結束了。
    夜澤皓在巴納紮爾“熱情”的陪同下,離開了這個危機四伏的酒窖。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滿足了好奇心的、天真學徒的笑容。
    但他的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僅成功鎖定了自己的任務目標,還意外地發現了軍情七處傳遞情報的、最可能的方式。他知道,他之前對團隊說的那個“情報藏在箱子裏”的謊言,竟然以另一種更加隱秘、更加真實的方式,變成了可能存在的“真相”。
    現在,一個巨大的選擇題,擺在了他的麵前。
    今晚的行動,是隻求穩妥,拿走自己需要的那瓶“德拉諾老酒”,完成“故鄉”的任務,然後立刻撤離?
    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些可能藏有部落急需情報的“烏鴉酒”,也一並帶走?
    前者,風險可控。後者,一旦失手,必將引來整個暴風城無窮無盡的追殺,但收益,也同樣大到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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