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民心是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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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極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蕭照淵想起當初那封戰報。第三軍團阻攔大楚近衛團,全員戰死。那支曾跟著司徒靜反出大楚的軍團,終究隻剩寥寥數人還在李靖軍團內。
    “在獻州青霞城外的忠魂坡,”蕭照淵聲音低了些,“李靖讓人修了碑,把能找到的屍骨都葬在了那裏,按軍銜排著,碑上刻了名字。”
    司徒靜的肩膀猛地一顫,抬手捂住嘴,卻還是有嗚咽聲漏出。
    “他們都是為了我...為了兄長...”她哽咽著,淚水砸在地麵上,“羅戰說,跟著我,哪怕死了都值了...可我連他們埋在哪兒都不知道...”
    蕭照淵沉默地看著她,這個曾經意氣風發,運籌帷幄的女子,此刻像株被霜打蔫的草,所有的鋒芒都被愧疚磨平了。
    “朕讓人備車,送你去獻州。”他起身道,“碑上的名字都是李靖一一核對過的。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司徒靜猛地抬頭,眼裏噙著淚,卻 用力點頭:“謝陛下...”
    “司徒靜!”蕭照淵突然大聲喝道,“他們不是為了你而死,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道義。為了反抗暴政,求個清明世道。你活著,好好的把這條路走下去,才是對他們最好的祭奠。”
    司徒靜怔住了,淚水還掛在睫毛上,眼神卻漸漸亮了些。她深深一揖:“我明白了。”
    無極殿外,司徒靜的身影消失在宮道的盡頭,步子雖慢,卻比來時穩了些。蕭照淵拿起筆,在忠魂坡的位置輕輕圈起。有些犧牲,不該被忘記。
    翌日,皇極殿的朝議已近尾聲,戶部尚書房玄齡正奏報各地存糧與準備後續秋收的事宜:“望原關血戰後,需調集糧草三十萬石補充。雲州賑災已撥付五十萬石,後續還需民夫五千修繕各城......”
    兵部尚書郭嘉緊接著奏報新軍訓練:“各地新兵已完成騎射訓練,隨時可以補充各軍團。鎮蠻關的步卒正在演練攻城戰術,下月即可派往李靖部。”
    群臣圍繞軍力調配,錢糧運轉爭論了近兩個時辰,直到日頭升至殿頂,才漸漸平息。就在內侍準備唱諾‘退朝’時,蕭照淵突然抬手止住了聲響。
    “諸位愛卿議得周祥,”蕭照淵的聲音沉穩有力,透過殿內的寂靜傳遍大殿,“但治國不僅在軍與糧,更在民心。朕決定,三日後啟程,親赴雲州、獻州、兗州巡查,曆時二十日。”
    滿殿皆驚。蕭何率先出列:“陛下,各州初定,尚有流寇與其餘兩國的探子,路途凶險,萬萬不可!”
    “是啊陛下,”房玄齡緊隨其後,“安撫百姓有地方官,巡查軍政也可派巡察使前往,何須陛下親自前去?”
    蕭照淵抬手止住議論,目光掃過階下:“地方官再好,巡查使再盡責,終究不如朕親自去看看。雲州遭劫掠,百姓驚魂未定;獻州血戰,忠魂未安;兗州曆經大楚壓境,民心浮動。朕不去,他們怎知朝廷記掛著他們?”
    “陛下,帝都距離雲州遙遠,二十日往來過於疲憊,陛下龍體...”
    “朕的身體,朕知道。”蕭照淵打斷,“將士們為了大秦能駐守荒漠、邊關數月;趙雲、霍去病能為了大秦三日馳援千裏。他們都不說辛苦,朕又有何麵目說辛苦二字!”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當初父皇常說,‘民心是秤,能稱出江山輕重’。朕坐在皇宮,看到的是奏報上的數字。走出去,才能看到百姓碗裏的粥稠不稠,身上的衣服暖不暖。”
    話音剛落,郭嘉大步出列,忽然開口:“陛下所言極是。大亂之後,民心最是關鍵。禦駕親巡,既能安撫百姓,也能震懾宵小,讓各州官吏不敢懈怠。隻是,需加派護衛,確保萬無一失。”
    蕭照淵微微頷首:“傳朕旨意,命皇甫寒夜率五千禁軍護駕,沿途州郡調兵協同護衛;蓋聶、衛莊率人隨同出發;所過之處,不得擾民,膳食從簡,住宿官驛即可。”
    旨意一下,百官再無異議。他們望著蕭照淵堅毅的側臉,忽然明白,這位年輕的帝王,不隻想做一個隻聽奏報的君王,他要親手去觸摸那片飽經戰火的土地,去接住那些在亂世中飄搖的民心。
    三日後,帝都城外的官道上,一支簡樸的儀仗隊啟程。沒有華麗的龍輦,蕭照淵隻乘坐一輛青色馬車,身邊是皇甫寒夜的中央營精銳,隊伍裏帶著賑災的糧草與藥箱。車簾時不時掀開,能看到蕭照淵望著沿途田野的目光。
    雲州的棚屋裏,當百姓看到秦帝親手遞過來的糧種時,有人忍不住跪地磕頭,哭聲裏混著感激。
    獻州的忠魂坡前,蕭照淵對著墓碑深深三鞠躬,身後的司徒靜望著那排名字,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兗州的大寨內,蕭照淵與士兵們同吃一鍋糙米飯,聽他們講著望原關的血戰,笑聲裏帶著並肩作戰的熟悉。
    二十日的巡查,蕭照淵的足跡踏過三地的田野,廢墟與軍營。他沒說多少豪言壯語,隻是看著,聽著,偶爾叮囑地方官“別讓孩子餓著”“給傷兵用好藥”。可就是這份親力親為,像一股暖流慢慢撫平了百姓心中的褶皺。
    當禦駕返回帝都時,帶回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各地百姓的口碑——‘陛下記得我們’、“朝廷沒忘記兄弟們”、“明年可以好好種地,過個好日子了。”
    皇極殿內,蕭照淵脫下沾著塵土的朝服,對百官道:“民心這杆秤,朕親自稱過了。分量很沉,但...值得!”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在他風塵仆仆的臉上,也照亮了大殿內那幅即將展開的一統江山藍圖。有些路,必須親自去走;有些心,必須親手去暖。
    五日後,太極殿。
    蕭照淵正批閱著各地奏折,手中雲州送來的賑災清單還未批示,就見皇後的貼身宮女連鞋都跑掉了一隻,跌跌撞撞闖進來,聲音發顫:“陛下!娘娘...娘娘肚子疼的厲害,怕是要生了!”
    “哐當”一聲,蕭照淵手邊的茶盞摔在地上,茶水濺濕了龍袍袖口,他卻渾然不覺,猛地起身就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