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閨中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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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懵懂錢帛之數,寄跡某府賬房凡半月有餘,今歲首度領得俸銀,乃管家自賬房支取一兩予餘。餘昧於銀兩之值,反被管家誚為愚鈍。然其不知餘雖愚,獨善籌算,竟理清府中積弊賬冊。然僅理其表,深層次之淆亂未敢深究,蓋管家恐餘觸及隱秘。
觀賬冊可知府中弊端叢生,李公三納妻妾,皆私支庫銀。每報賬目,輒以虛數充抵,如支一兩購綢緞,實得粗麻三尺;索銀五錢置辦脂粉,僅得殘粉半盒。
昔《周禮》定度量衡,九府出納皆有準繩,今觀此賬,猶見《鹽鐵論》所言"吏不廉則治道衰"之弊。餘嚐聞《管子》雲:"倉廩實而知禮節",然李府倉廩雖實,反滋貪墨,豈非悖謬乎?
李府邸有內眷者,素善經營外務,然每多逋欠。每當騶從臨門索逋,李公輒蹙額命賬房先生點驗庫銀以償。積年既久,府中錢穀漸如冰消瓦解,算珠難理矣。
初,有司掌賬房者三人,皆以墨吏見逐。或曰:"此賬房先生必私通外府,故致帑藏日虛。"然簿領更迭凡七易,未嚐見毫厘入其私橐。眾賓朋聚而議之,或指畫案牘而言:"昔管夷吾治齊,不責倉廩之空於廩吏;蕭何入秦宮,獨修律令於未央。今之弊不在黃冊朱筆,乃在簪纓之屬私啟軒車耳!"
然《鹽鐵論》有雲:"蓄利化義,損奢崇儉",今李府奢靡若此,恐非《管子》"倉廩實而知禮節"之道也。
餘觀世家大族之敗,多始於內庭之奢靡,成於庖廚之浪費。彼以丹楹刻桷為常儀,視珠璣錦繡若泥沙,雖使陶朱公複生,亦難填無底之壑也。今觀此府,豈非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之明鑒乎?
餘觀李府賬冊,乃知王母朱??嚴控銀錢之由。昔在女媧宮、夏華寨,倉廩出入皆以厘計,蓋見《周禮》"九府圜法"之遺風。
昔夏華寨耕作一畝上田,需粟米三十鬥;今觀此間,一兩白銀竟可易良田一畝。若至市井僻巷,更可購得平房三五間。
李府中事務完結,餘嚐得俸銀一錠,急趨元心居所。是日晌午,知伊必倚窗俟餘,乃循故徑擲銀於後園近牖處。但見青磚映日,銀光乍現,恰似流雲墜地。
元心推牖而出,素手接銀,蛾眉微蹙。遂翻牆上樹,怒叱樹下元凱曰:"此物何來?莫非盜取朱??王府中庫銀?"
餘解腰間蹀躞帶,示以賬冊曰:"曩者理紛紜之賬,日則伏案握算,夜則挑燈核卷,此乃勞酬也。"語未竟,見元心雙靨飛紅,有春櫻初綻之色。
元心攀垣逾樹,翩然若驚鴻照影。俄而折枝為杖,笑語盈盈曰:"元凱真奇才!然區區一兩,何以養卿?"
餘舉三指作香為誓:"今以金飾為聘,願結秦晉之好,卿意若何?"時風過簷鈴,泠泠作響,恍若天地同賀。
遂強攜元心至金肆。市人示以素圈無紋之金戒指,其色粲然,懸於素手略顯刺眼。餘解囊購得,複取紅繩係之,暗藏元心頸間衣領之內,若藏璿璣於魚腹。
夏華寨金帛之製,黃金一兩準銀八兩。計金戒指重三錢,恰抵紋銀一兩有餘。
市間賬房之席,類多需老成之輩。百年老店若古柏盤根,新篁安得插足?縱有零星新張鋪麵,亦需經年曆練方得問津。
自惡鬼潭歸來,元心每赴昭楠府問舊疾,餘必負笈相隨。其還藥資時,恒自解囊,未嚐使餘代償分文。嚐見昭楠麵前,元心素手點數銅錢,其影映壁若白梅覆雪,而餘袖中猶藏空算盤,恍然若負千鈞。
神農氏昭楠者,性本樸拙,未覺吾與元心間有雲泥之別。吾私出謀生之事,緘口如瓶,恐乳母聞之,則恐闔扉禁足矣。
元心執蘭箋而問曰:"昭楠,府中錢穀皆汝獨理乎?"
昭楠斂衽答曰:"然。邇來藥圃紛紜,竹簡勞形,乃命家兄昭蘇司賬。孰知兄長揮金如土,致尊堂震怒於芸窗。更竊銀兩往平康坊侑歌伎,誠紈絝之尤也!"
元心捧茶竊笑,蓋朱門子弟多趨梨園勾欄,鮮履倡寮者。
元心忽憶道:"去歲元凱出門謀差事。"
昭楠驚問:"元凱寒舍窘迫若此?"
元心撫卷嗟歎:"自束發受書,元凱未嚐分甘共苦。"
昭楠哂曰:"此羸弱書生,焉能荷畚鍤?更遑論六藝之技!"
元心:"元凱首月傭資購得重禮,酬往昔吾分炙之恩。"
昭楠斜睨軒外啜茗客,冷然道:"君等莫非暗通款曲?日日伴醫至此。"
元心正容詰問:"卿豈輕視元凱耶?"
昭楠昂首道:"元凱何足道哉?卿屢診金皆自出,彼可曾解囊?"
適元心於領中掏出一紅繩,懸八錢赤金戒指,以示昭楠。昭楠指曰:"此莫非元凱所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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