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你喜歡,我便為你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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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霧渺先是一愣,下意識脫口。
    聲音有些割裂,像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悍守僅餘的那點可憐清白。
    差一點。
    就差一點。
    倘若不是觸摸到那隻紋理變得粗糙的芥子囊,他不敢想,不敢想他差一點便……
    江獻晚也不看他,悠悠摘下一片樹葉,撚在指尖,“那不就得了,有什麽好鬱悶的。”
    霧渺絲毫沒反應過來自個掉了馬甲,空蒙凋敗的眸子劇烈一顫。
    猛地撐起半邊身子,表情迫切,“可你不覺得很難受嗎?”
    他像是失去方向,找不到出路,隻能淹沒在無盡的流靄中。
    可現在,有一個人,用這樣很隨意,卻能讓人重拾生機的語氣,為他強勢帶來一縷天光,像是要把所有的流靄一並拂去。
    他下意識緊緊攥出這縷天光,瞳孔有光點閃爍但無法聚焦。
    怕是他的臆想,又渴望攀爬出深淵,逃出生天,身軀都在輕輕觳觫。
    仿佛生死皆在一句之間。
    江獻晚深深看他一眼,“霧掌門,大家都是成年人。”
    霧渺一僵,喃喃自語,“成年人……成年人……”
    “怎麽,我若是逛了花巷,摸了兩下,都要娶進門負責不成?”
    霧渺低頭,不語。
    攥著衣料的指,緊了鬆,鬆了緊,反反複複。
    煙眸霧鎖的眸子,像是飄散的雪粒,陷在極端拉扯的世界。
    慢慢轉動時,一絲瀲灩的微光倏爾破開重重的迷霧,熠熠流輝,整個人像是一刹那間洗淨鉛華。
    大霧散盡,茅塞頓開。
    他猛然側目,在江獻晚看破一切的目光中,生出一絲羞憤欲死,後知後覺的尷尬。
    漲紅臉,一口咬定。
    “我是替我朋友問的。”
    江獻晚:“……噢。”
    “我也沒說是您啊。”
    看破不說破,省得他跳河。
    霧渺:“……”
    他別別扭扭,紅著臉別過頭,眼底已是灩灩星漪,周身溶溶月漾,漂亮輕鬆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想到什麽,古怪的目光直勾勾地瞅她,“你逛花巷了?”
    “還摸人家了?”
    江獻晚:“……”
    鑒於確實有在魔域摸了十八個男魔的曆史,倒也沒狡辯。
    她又不是沒付錢。
    霧渺看她滿臉‘摸一摸怎麽了’的理直氣壯,隻覺從頭輕到了腳,心裏最後那點陰霾也消散。
    渾身驟鬆,沒骨頭似地癱倒回去。
    連頭發絲都隨著浮動的光影,灑脫靈動,如從前奪目耀眼,風華自顯。
    “放心,我不會跟小師叔說的。”
    江獻晚:“……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
    看吧,有些事就是對比出來的。
    早知道就不跟他說話了。
    再讓他好好難受幾天。
    顯然,霧渺為著這點心事,壓根沒心情稍稍關注一下旁的。
    不然,怎麽都不能說出這種話。
    霧渺啞然失笑,將雲紋衣袖上的褶皺盡數撫去。
    餘光觸及到那張冰綃霧縠般的麵頰,眸光漸漸又是恍惚。
    他唇瓣蠕動,從芥子囊掏出兩壺酒,一壺丟給了江獻晚。
    “晚晚,同我喝點酒吧。”
    他陷在一片尋不到出路的灰暗,不知時間流逝,不知年歲幾何,隻能像具行屍走肉一般,一點一點,看著自己被吞沒。
    曾經。
    江獻晚,也會如他這般一樣的心情嗎?
    霧渺咕咚咕咚將辛辣的酒灌入口腔,掩唇劇烈咳嗽起來,眼角沁出一點被酒嗆出來的淚意,又或者是其他什麽。
    “晚晚……”他忽然看向她。
    “霧掌門,”江獻晚咽下喉間的酒,打斷,“不必再提。”
    時光是條永不回頭的長河。
    如果後悔就能改變從前,回到從前,便不會再有斷弦的古琴在角落裏積塵,不會有雪地裏深深淺淺卻終將被覆蓋的足印。
    每個人,都有要走的路,承擔不同的代價。
    再來幾次,都是一樣。
    霧渺微微恍惚。
    那雙清澈見底的眸,霽空疏雲,淬玉般堅硬光滑,本身帶著一層無形、不可觸及的隔膜。
    倒映著眾生相,卻又似不曾,亦不會為誰真正停留。
    而他……
    連帶著那些曾經。
    隻不過是眾生相裏的一抹鶴影,不留痕跡。
    他收在身側的五指,用力的指節泛白。
    終是緩緩打開,任風淌過指尖。
    卻再無人告訴他,如何釋懷。
    江獻晚拎著酒壺悠哉悠哉進了虛古境,隨手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丟。
    “繼續。”
    墓碑:“……”演都不演了是吧?
    它一邊任勞任怨當免費的勞動苦力,一邊迫不及待快速道:“林輕染不能鎮壓,你要想辦法讓她去界域。”
    “理由。”
    江獻晚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模樣,慢條斯理抿了一口酒,長睫下,微暗的眸光追隨著天際閑雲裏的野鶴。
    “厄弓。”墓碑聲音多了幾分嚴肅和緊張,“我們需要厄弓。”
    雙生子的厄弓必須取回,隻有林輕染去界域,她才會將厄弓拿出來。
    天道等不及了。
    它的主人,也等了太久太久。
    雙生子是生是死,能否醒來,全在這一線。
    時機已到。
    待江獻晚記起,便是林輕染和那東西的死期。
    讓它意外的是,江獻晚連考慮都沒有,很不在意的點頭,“好。”
    墓碑:“……你不問我?”
    她不問它,它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她身邊。
    又非要尋回厄弓做什麽?
    江獻晚眸光微不可察的閃了閃,淡淡道:“你喜歡,我便為你取來。”
    天道將她送到這個世界,左右不過,借她的手抹去林輕染……不,林輕染不夠資格。
    準確的來說,抹去係統。
    係統和林輕染對她來說,無甚重要,也不是她江獻晚什麽畢生的執念。
    殺他們的想法,不過像是喝水般,順理成章罷了。
    她隻是想知道。
    她是誰。
    江行行是誰。
    又或者。
    她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誰。
    總之,不會是林輕染和係統。
    可能,待看到那把傳說中的厄弓,一切之事,昭然若揭。
    墓碑:“……”明明是你自個喜歡好吧!
    不過,這話說的……好霸道。
    墓碑哪裏被虎娘們如此寵溺過,忍不住眼饞的瞅了一眼雙生子睡的蚌殼,扭捏道:“我,我還喜歡蚌殼。”
    雙生子這個蚌殼,流光溢彩的,一看就很好睡,還是萬年的老仙蚌,它惦記很長時間了。
    江獻晚:“……”
    她現在最討厭蚌殼!
    江獻晚立刻翻了臉,露出真麵目。
    裝聾作啞,絲毫不理會墓碑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鬧著要什麽蚌殼。
    盤腿坐在草地上,看清澈不少的虛古境,顯露出雪堆似的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