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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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微微勾起唇,一切盡在掌控的孽徒,花不休袖中指骨幾不可察地蜷縮又展開。
    被無形絲線拉扯的兩端,所有掙紮的動搖,在觸及到她指尖亦是有幾處零星吻痕,一股腦,朝一邊倒。
    眼底那場無聲的戰爭,分出了勝負。
    倏爾緊扣了江獻晚的腕子,在六宗一陣淩亂的目光中……邁開一步。
    林間的風有些熱,枝葉相擦窸窣,某處野果熟透迸裂的輕響,還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濃蔭裏一聲兩聲的短啼,擾的人心也不靜。
    江獻晚雙臂環抱,淡定的靠著樹幹,隻看著遠處老樹的根須從土裏凸起。
    不動。
    也不說話。
    那悠閑觀景的模樣,活似睡完人,扭頭就將人忘了的負心漢!
    花不休:“……”孽徒兩個字,他已經說累了。
    江獻晚:“……”反正她就不說話。
    她沒錯。
    他若不願,她又不會逼迫他負責。
    想讓她主動開口,絕無可能。
    兩師徒立在被層層密葉篩過的日光下。
    一個在忍。
    一個在憋。
    不分伯仲。
    不知過了多久。
    江獻晚餘光中那抹青衣好像動了一下,又仿佛是錯覺。
    卻聽。
    “我出去散步,還未來得及拒絕她,你就回了。”
    音色偏低的聲線,如同墨玉相叩發出的清響,溫潤,偏偏又裹著三分煙似的僵硬。
    而這三分,有無措,有慌亂,有狼狽,有緊張……
    江獻晚:“……噢。”哦豁!花美人長嘴了?
    跟她解釋,他方才為什麽會跟林輕染站在一塊?
    這是……幾個意思?
    怕她吃醋?
    怕她想多?
    江獻晚腦子轉的飛快,麵色不改,若無其事的點點頭。
    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花不休:“……”
    登時被他的孽徒,氣的眼圈爬上一抹紅痕。
    孽徒!
    沒、有、心——!
    花不休猛然背過身,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袖口,關節泛白。
    呼吸還是穩的,甚至太過平穩,像是刻意維持著某種體麵。
    然而那圈紅已經蔓延到了眼尾,將他平日裏的疏懶自持,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眨了眨眼,很快地,試圖驅散那片不請自來的潮濕,但那一抹紅卻愈發明顯了。
    聽到孽徒若無其事、不幹人事,在他背後突然哼了幾聲快樂小曲,又煞然轉過身。
    再控製不住,欺近一步。
    咬著牙根,從齒縫擠出幾個字。
    “江、獻、晚!”
    她還是不是人?
    她還能哼出小曲?
    她就這麽對他?
    吃到嘴裏後,裝都不裝了?
    誰家孽徒能睡了自個師尊後,還能像她這般雲淡風輕、毫無負責態度的模樣!
    江獻晚:“……”
    她哼小曲怎麽了?
    她不能哼嗎?
    他不是也睡她了?
    誰家師尊能睡了自個徒兒後,還能像他這般不負責任、裝的道貌岸然的模樣!
    到底是誰在裝她請問?
    當然……呃,她承認,她是有一點點裝。
    要是擱在從前,聽到這三個字,第一反應,肯定是拔腿就跑。
    現在,這三個字,對她沒有一點壓迫感。
    不過。
    看著花美人那一雙眼角都氣紅了的眸子,還是撿起一點作為徒兒該有的良心。
    但,又不多。
    露出不解而茫然的目光。
    “怎麽了?”
    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無辜眨眼。
    “您還沒走呢?”
    花不休:“……”
    怎麽了?
    她好意思問怎麽了?
    什麽叫他還沒走呢?
    他不走是因為什麽她就一點不知道?
    她讓他走,他就得走?
    他憑什麽走?
    他就不走!
    想將他趕走,好與帝隱狐狸他們幾個雙宿雙飛和和美美?
    嗬!
    妄想!
    他幹幹淨淨的身子都給她了,她不想負這個責,便不負?
    沒人敢吃盡他花不休後,還能全身而退!
    更沒人敢一腳踹破爛一般,將他花不休踹開!
    他嘴角倏地向上彎了一下,短促一笑。
    那笑聲是從鼻腔裏短促地噴出來的,帶著一點氣音,像是不小心漏出的半口氣。
    眼底卻,什麽掙紮、什麽拉扯、什麽苦澀……全沒了!
    眉眼舒展,嘴角含著一縷尚未完全綻開的笑意。
    由內而外煥發的自信與從容,卻像無聲的音浪向外擴散,光源自聚。
    緩緩踏出一步,在江獻晚有些古怪的表情中,修長如玉的指節,壓在她肩頭,一推。
    固定在樹幹,圈禁在及地大袖之間。
    頭顱壓低,似笑非笑。
    他目光仍是沉靜,唇角弧度微妙,介於了然與嘲弄之間,並未抵達眼底。
    吐出的字,似乎還能聽出一絲笑音。
    卻更像毒蛇吐信,讓人脊背發涼。
    還帶著……像是被自個老婆拋棄的破大防。
    指尖緩緩點在江獻晚心口。
    說出來的話可謂是十足的陰陽怪氣。
    “江獻晚。”
    “我憑什麽要走?”
    “我為什麽要走?”
    “怎麽?這麽著急將我打發走,礙著你與那幾個男人親親熱熱如膠似漆了?”
    說著說著,他麵上的冷靜在這一刻碎的幹幹淨淨。
    似不欲給她開口的機會,更怕她開口,說出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雙眸洇紅,表情嘲弄,根根分明的指骨猛地掐上她吻痕滿布的後頸。
    “他們都行我就活該?”
    “活該被你睡了,再被你一腳踹開?”
    “江獻晚!你當吾是什麽?很好打發的破爛?花巷一夜風流的小倌兒?你說睡便睡,踹便踹!”
    “讓我走?”
    “我憑什麽走!”
    “你怎麽不讓帝隱走!不讓風回雪雲為澤走!”
    “江獻晚!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就這麽走的!惹到我算你倒了八輩子黴!想甩開我!癡心妄想!”
    “這個名分,你今日不給也得給!”
    “除非我死,要麽你死!”
    “我花不休要不了的,誰都別想要!”
    “全、死。”
    他說到最後,漆黑眼底看似平靜,下頜線條如筆鋒勾勒,臉上已不見平日半分瀟灑疏懶。
    聲線平穩的可怕,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起伏。
    唇角噙著要笑不笑的弧度,是一種冰冷到極致,又灼熱到癲狂的平靜。
    帶著不容褻瀆的貴氣與久居人上的凜然氣場。
    眼廓狹長,眼尾微挑,睫羽如鴉羽覆雪,眸色是深沉的墨玉色,看似溫潤,實則眼底深處凝著千年寒潭般的幽邃與冷寂。
    瘋的叫人……心寒。
    江獻晚:“……”媽的。花美人殺瘋了。
    還……全死?
    這嘴長的,還不如不長呢!
    但她江獻晚是被嚇大的人嗎?
    她非得把花美人一下給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