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紫霄賊的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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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百川蜷縮在陶管內,潮濕的苔蘚如暗綠色的簾幕垂落。在幽微的火折子光芒中泛著詭異的熒光,仿佛無數雙窺伺的眼睛。
    指尖觸到凸起的苔蘚,黏膩的觸感混著腐土與鐵鏽的氣息。讓他不由得攥緊掌心,指甲幾乎掐進掌紋,混著苔蘚黏液的血珠悄然滴落。
    阿虎的呼吸聲像破舊風箱在狹窄空間裏抽動,每一聲都震得管壁上的水珠簌簌墜落。砸在他甲胄上發出“嗒嗒”輕響,與遠處紫霄賊營地傳來的隱約喝令聲交織。
    他數著水滴落下的頻率,計算著時間流逝。
    距糧庫三裏外的紫霄賊火藥庫浸在墨色晨霧中,霧氣如濃稠的墨汁,裹著刺鼻的火硝味,嗆得人喉頭生疼。十二盞狼頭銅燈被狂風扯得東倒西歪,火苗在玻璃罩內掙紮,將守衛們的影子投射在山壁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
    地麵覆蓋著三寸厚的積雪,卻被踩成暗褐色的冰殼,每一步踩上去都會發出“咯吱”脆響,像極了踩碎骨殖的聲響。疤麵隊長的靴底碾過一片凍僵的鴉羽,羽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露出下麵半塊兒童肚兜。
    粉色繡線已被火硝染成灰黃,兜口繡著的“長命百歲”字樣裂成兩半,斷線處還纏著幾根嬰兒發絲。他啐了口帶血的痰,痰漬在冰麵上凍成暗紅的痂,與山壁上“血狼隊死戰”的刻痕相互映襯,刻痕裏填滿了陳年積雪,像一道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他左眼下方的刀疤隨著咀嚼動作扭曲,缺齒的牙床漏出嘶嘶風聲:“都給老子聽著,”他的聲音混著嗬出的白氣,在零下二十度的嚴寒中凝成冰晶,如同一根根尖細的冰針,“今晚子時三刻換崗,誰要是敢讓睫毛上的霜花化了——”
    話未說完,遠處陳嘯的連珠弩轟鳴如悶雷滾過,震得山壁上的冰棱紛紛墜落,砸在狼頭銅燈上發出“叮叮”脆響,驚起一群蟄伏的寒鴉,它們撲棱著翅膀掠過夜空,發出沙啞的哀鳴,像極了當年清河村幸存者的哭號。
    顧百川猛地攥緊火折袋,指甲摳進“蕭”字印記,仿佛要將老城主的叮囑刻進掌紋。他身後三名守衛裹著補丁摞補丁的破皮甲,腰間懸掛的不是兵器,而是用油紙包裹的家書,油紙邊緣露出泛黃的信紙角,隱約可見“娘,村東頭的杏樹又開花了”“寶兒會叫爹了”等字樣。
    最年輕的守衛不過十六七歲,睫毛上凝著霜花,護心鏡下隱約露出半片紅繩——那是未婚妻送的平安結,此刻卻被血汙浸成褐色。
    顧百川的喉嚨動了動,想起自己姐姐臨終前塞給他的紅繩,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溫度,此刻卻隻剩半塊令牌在懷中硌得生疼,令牌裂痕處還沾著新鮮的血。
    另一名守衛左腕纏著布條,布條下滲出膿水,他每隔三息便會不自覺地摩挲腰間的銀鎖,鎖麵上“盼歸”二字被磨得發亮,鎖孔周圍刻著細小的劃痕,像是無數次試圖打開卻又放棄的痕跡——那是他妻子臨死前用簪子刻下的求生渴望。
    負責剔除石門冰碴的巡邏賊兵是個駝背老者,左手缺了三根手指,袖口滑落時露出小臂上的刺青:一隻斷翅狼,狼眼處的裂痕與他懷中令牌分毫不差,刺青邊緣的皮膚因反複潰爛而凸起,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那是他被強征入血狼隊時,為反抗烙印留下的自殘痕跡。
    “準備火折。”顧百川的聲音混著陶管內的黴味與腐土氣息,防水火折袋角的“蕭”字印記硌得掌心生疼,仿佛老城主此刻正用帶著老繭的手掌拍他的肩膀。
    阿虎突然拽了拽他袖口,少年護心鏡映出上方陰影——兩名賊兵抬著的木箱滲出蠟油,木箱縫隙間露出一角碎花布,正是疤麵隊長腳下的兒童肚兜殘片,布料上的梅花圖案已被火硝腐蝕得隻剩半朵。
    抬箱的高個賊兵走路時右腿微跛,褲腿卷起處可見陳年刀傷,傷疤呈暗紅色,像一條醜陋的蜈蚣趴在蒼白的皮膚上——那是他試圖逃離紫霄賊時被砍斷跟腱的印記;矮個賊兵頻繁舔舐幹裂的嘴唇,喉結上有道指痕,紫紅的淤痕繞頸半周,顯然曾被人掐至窒息,指痕邊緣的皮膚還透著淡淡的青黑——那是他反抗強征時,被紫霄賊用鐵鏈勒出的死亡印記。
    顧百川的胃部一陣抽搐,想起風鈴鎮那個抱著布偶的小女孩,布偶缺耳處露出的“鐵石城”紙條,此刻正躺在陳嘯的密檔裏,紙條邊緣被小女孩的淚水洇出褶皺,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花瓣——那是她用最後力氣寫下的求救信號。
    當腳步聲漸遠,顧百川猛地挑開稻草,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糧倉底部的木梁間,整齊碼放著上千個火藥罐,罐口蜂蠟封印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如同無數隻閉合的眼睛。
    每十個火藥罐間都夾著一具孩童屍體,凍僵的小手仍攥著褪色的平安符,符上“鐵石城”字樣被火硝侵蝕得模糊不清,平安符邊緣結著細小的冰棱,像孩子睫毛上未幹的淚痕。
    屍體腳踝處係著細麻繩,繩頭綁在火藥罐的狼頭紋章上,紋章右眼裂痕與他懷中令牌嚴絲合縫,裂痕處還嵌著半片指甲,淡青色,顯然是扯斷時帶下的——那是紫霄賊為防止“活引子”脫落,生生將孩子指甲掰斷固定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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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用孩子的屍體固定火藥罐。”他的聲音低沉如冰,胸腔裏像是塞著塊正在融化的冰,冷得發痛,又帶著灼燒般的憤怒。阿虎的喉結劇烈滾動,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顧百川看見少年睫毛上凝著的不知是霜花還是淚珠。
    陶管外突然刮過一陣怪風,風裏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與鬆脂味,將稻草卷入透氣孔,露出上方賊兵的對話:“聽說劉大人要把這些‘活引子’全點了,反正鐵石城的孩子早晚得死。”
    “噓!你沒見那些屍體手腕上的銀鈴?都是從婦孺手上硬扯下來的——我昨兒還聽見張老三哭,他說那鈴鐺是他閨女滿月時打的……”
    說話的賊兵缺了左耳,右耳戴著三隻刻有不同地名的銅環,銅環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極了姐姐銀鈴斷裂時的清脆——那是紫霄賊為逼士兵“斷情”,強行扯下他們家人信物的暴行。顧百川的指甲深深紮進掌心,指甲縫裏滲出血珠,混著苔蘚的黏液,在火折子光下顯得暗紅如鏽,如同他心中結痂又裂開的傷口。
    正如這些紫霄賊守衛,他們也曾是父親、兒子、丈夫,卻在劉寧強的鐵血控製下,親手將屠刀揮向同類。
    當隊伍爬出陶管時,鐵石城的晨霧已被東方晨曦染成鐵鏽色,霧氣中夾雜著濃煙,像是大地咳出的血沫。
    西北風卷著雪粒子砸在臉上,如同無數把細刀在切割肌膚,雪粒子落在甲胄上,瞬間凝成冰晶,又被體溫焐化,順著縫隙滲進衣領,像一條條冰冷的蛇,順著脊背遊走。
    紫霄賊主營的帳篷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帳篷支架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被掀翻。巡邏隊中有人腰間掛著風幹的人耳,人耳上的耳環在風中晃動,發出“叮叮”聲——那是他們被威脅“不殺人便殺你家人”的催命符;有人背著用嬰兒繈褓改製的幹糧袋,繈褓上的繡花已被血汙浸透,看不出原本的圖案——那是他們為了家人能活,不得不參與暴行的罪證。
    山腹下的冰河表麵,賊兵巡邏的影子腰間都纏著粗繩,繩頭係在火藥庫石門的鐵環上——這是劉寧強發明的“連坐鏈”,任何一人逃離,整隊都會被拽回爆炸核心。
    負責看守鎖鏈的獨眼龍賊兵,空眼眶裏塞著浸過麻藥的布條,每隔片刻便會摸索腰間竹筒,裏麵裝著他妻子的斷發,斷發上還係著半枚銅錢,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三年前,他被鐵鏈鎖在紫霄賊營時,妻子剪下頭發塞進他掌心,如今發梢已褪成灰白。
    顧百川摸出狼頭令牌,裂痕處的火硝與冰麵上的霜花同時閃爍,他突然想起陳嘯書房裏的密檔:血狼隊的每個賊兵,都被鐵鏈拴著家人的性命,營中流傳著“殺一人,保一家”的生存原則,看似是“生路”,實則是用無辜者鮮血編織的死亡羅網。
    當他將令牌插入鎖芯時,冰河突然發出“哢嚓”脆響,一道冰裂從腳邊延伸至石門,裂縫中滲出渾濁的地下水,帶著腐葉與火硝的味道。
    疤麵隊長的怒吼混著冰裂聲傳來:“北蕭城的狗!你們以為能炸開冰河?”他身後的年輕守衛突然踉蹌,懷中掉出幾枚乳牙——那是他夭折孩子的遺物,此刻被火硝染成灰白,乳牙表麵還粘著細小的血絲——那是他偷偷藏起孩子遺體時,從凍土裏挖出的最後紀念。
    顧百川的心髒猛地抽搐,仿佛那些乳牙是插在他心口的刀,每一根都刻著“無辜”二字。斬魂劍出鞘的刹那,西北風突然轉向,將火折子光芒吹成搖曳的細線,光芒掠過疤麵隊長的臉
    疤麵隊長脖頸處有道勒痕,與他見過的所有紫霄賊守衛相同——那是長期被鐵鏈牽製的印記,勒痕處的皮膚已經潰爛,露出淡粉色的嫩肉,在寒風中微微顫動——那是他試圖掙脫鎖鏈時,被鐵環磨破的血肉。當第一道鐵鏈崩斷時,冰河發出沉悶的轟鳴,冰麵裂縫中湧出溫熱的地下水,帶著地底的腥氣。
    顧百川甩出繩索的瞬間,看見賊兵們連坐鏈的鐵環上刻著編號——那是他們妻兒的生辰,“0315”“1107”“0722”,每個數字都像一把鑰匙,卻打不開任何一扇生的門——因為早在他們被強征入伍時,劉寧強便已將“人質”秘密處決,編號不過是維係他們恐懼的謊言。
    阿虎指著疤麵隊長腰間的銀鎖,聲音哽咽:“那鎖……和我妹妹的一模一樣。”銀鎖麵上“長命百歲”的刻字邊緣,留著撕扯時的毛邊,如同當年姐姐銀鈴斷裂的缺口,缺口處還掛著半根紅繩。
    而此刻,疤麵隊長突然伸手握住銀鎖,指腹摩挲著刻痕,眼神中閃過一絲恍惚,仿佛看見女兒抱著銀鎖在村口等待的模樣,那是他三年前最後一次見到家人的場景,此後便隻在噩夢中重逢。
    陳嘯的連珠弩聲中,一名賊兵因冰棱切斷鎖鏈而狂奔,他腰間銀鎖編號正是今日其妹妹生辰——“0927”,那是個應是闔家團圓的中秋佳節,卻成了他得知妹妹早已餓死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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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麵隊長突然撲向火藥罐,不是為了點火,而是用身體擋住傾瀉的火硝,他後背的甲胄下,露出半片與糧倉孩童屍體相同的嬰兒肚兜,肚兜上繡著的“福”字已被火硝燒去半邊——那是他女兒的遺物,他曾藏在甲胄裏貼身攜帶,此刻卻成了他贖罪的幡旗。
    顧百川的劍刃懸在半空,看著那賊兵扭曲的臉上不是恐懼,而是解脫般的釋然,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揚,仿佛終於掙脫了纏繞三年的噩夢——當他發現連坐鏈的另一端早已沒有家人,當他明白自己的每一滴血都在為謊言買單,此刻的死亡,竟成了唯一的救贖。
    鐵石城的晨鍾響起時,鍾聲混著冰河的轟鳴,趙岩在城樓上看見紫霄賊守衛們用身體築成的人牆,他們的甲胄在火中迸裂,狼頭紋章碎片如黑蝶飛舞。
    每一片碎片上都刻著不同的編號,不同的生辰,不同的絕望,卻都指向同一個真相——劉寧強用“家人”為餌,將他們馴成屠殺的惡犬,卻在他們失去利用價值時,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要撕去。
    顧百川握著染血的令牌,看著連坐鏈逐一崩斷,賊兵們朝著家鄉方向狂奔的腳印,在雪地上畫出千百條生命線。
    有個賊兵掉落的銀鎖滾到他腳邊,鎖麵內側刻著“等爹回家”,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孩子的筆跡——而鎖孔裏卻插著半片斷簪,那是他妻子自殺前塞進鎖芯的遺物。
    西北風吹過護心鏡,“死守”二字被朝陽鍍成金色,陽光穿透晨霧,在鏡麵上折射出七彩光暈,如同希望的虹。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廢墟,冰河裂縫中鑽出嫩綠草芽,在火硝滋養的焦土中倔強生長,草芽上掛著的露珠,像極了姐姐臨終前未落的淚珠——那是對暴行的控訴,更是對新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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