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妄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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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卷著冰碴子呼嘯而過,如同一萬把淬了冰的小刀子,狠狠刮過秦蒼身上的亮銀甲胄。
    甲片碰撞的脆響裏,混著遠處西糧倉燃燒的劈啪聲,焦糊的麥粒香與血腥氣在風中絞成令人作嘔的漩渦。
    血屠站在三丈外的冰麵上,暗紫色鱗甲下的肌肉塊塊賁張,左臂突然繃成弓形,三道菱形縫隙從肩甲蔓延至手腕,縫隙中湧出的暗紅靈力像沸騰的血,瞬間將周遭空氣灼出焦痕。
    “嘶啦——”三道鎖鏈帶著倒刺破空而出,鏈身纏繞的血絲在暮色中蠕動,每節鏈環碰撞都發出“哢嗒”脆響。
    鏈端的倒鉤淬過西域“腐骨漿”,泛著幽綠的光,劃破的軌跡竟在冰麵上留下半寸深的焦黑印記,那是靈力灼燒凍土的痕跡。
    最左側的鎖鏈如毒蛇出洞,卷向秦蒼胯下烏騅馬的前蹄;中間的鎖鏈直取馬腹,倒鉤張開如餓狼獠牙;右側的鎖鏈則陡然拔高,鏈端纏著的血珠在空中炸開,化作點點血雨遮擋視線。
    烏騅馬人立而起的刹那,倒鉤已刺入左前蹄的蹄鐵與皮肉之間。
    暗紅色靈力順著傷口瘋竄,馬身瞬間浮現出蛛網般的紫紋,骨骼被腐蝕的“咯吱”聲混在淒厲的嘶鳴裏,驚得崖頂積雪簌簌墜落。
    秦蒼的玄鐵槍在掌心劃出完美的半圓,槍杆如靈蛇擺尾,青藍色靈力順著槍身流轉,在槍尖凝成三寸長的光刃。
    他手腕翻轉的瞬間,槍杆已如鐵鉗般鎖住居中的鎖鏈,靈力碰撞的轟鳴中,鏈身凝結的薄冰炸裂成齏粉。
    “卑劣伎倆。”秦蒼冷哼著錯身,玄鐵槍順勢挑開左側鎖鏈,槍尖帶起的冰碴子濺在血屠麵具上。
    右手陡然拍出掌風,掌緣凝聚的青藍靈力形成半尺寬的氣刃,切開空氣時發出“咻”的銳響,直取血屠臉上的惡鬼麵具。
    這記“裂風掌”乃秦家秘傳,三丈內可劈精鐵,此刻掌風未至,血屠麵具上的青銅獠牙已被氣刃削去半寸,斷麵滲出暗紅色的汁液,那是鱗甲下凝固的血。
    血屠猛地後仰,鎖鏈借勢繃緊,倒鉤在冰麵拖出三道深溝。
    他腰間的鋸齒刀突然出鞘,刀身的倒刺刮過秦蒼的亮銀甲,火星濺起的瞬間,刀背重重砸在槍杆上。
    “鐺”的巨響震得兩人手臂發麻,血屠借著反震之力旋身,鋸齒刀劃出的弧線帶著暗紅色靈力,如毒蟒吐信般咬向秦蒼咽喉。
    刀身的倒刺上還掛著廝殺時的碎肉,此刻在靈力催動下微微蠕動,散發出腐肉與硫磺混合的惡臭。
    秦蒼的玄鐵槍橫擋的刹那,青藍與暗紅兩股靈力在兵器交擊處炸開。
    他隻覺一股陰寒之力順著槍杆竄向心口,急忙運轉靈力抵禦,甲胄表麵瞬間凝出層薄冰,將試圖侵入的暗紅靈力凍在甲片縫隙。
    冰殼上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那是血屠靈力腐蝕冰層的痕跡,發出“滋滋”的輕響。
    血屠被槍身反彈的力道震得後退三步,鱗甲下滲出的血珠滴在冰麵,瞬間凝結成紫黑色的冰晶,冰晶邊緣還在微微蠕動,似有活物要破殼而出。
    兩人在冰麵上展開瞬息萬變的纏鬥。血屠的鎖鏈如影隨形,時而化作絞索鎖向秦蒼脖頸,鏈環上的倒刺刮擦甲胄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在亮銀甲上留下道道黑痕。
    時而變作長鞭抽向戰馬後腿,逼得秦蒼不得不分心護馬。秦蒼的玄鐵槍則如蛟龍出海,槍尖的青藍靈力每次點出,都精準刺向血屠鱗甲的接縫處——那裏是血魔隊鱗甲的弱點,每被槍尖劃過,都會爆出一團血霧。
    血屠突然收鏈,三道鎖鏈在身前交織成網,暗紅靈力順著鏈身流轉,在網心凝成半尺大的血珠。
    “嚐嚐這個!”他獰笑著揮網罩下,血珠炸開的瞬間,無數細小的血針射向秦蒼麵門。
    這是血魔隊的“血雨針”,每根針都裹著腐骨毒,沾膚即入。
    秦蒼的玄鐵槍在麵前舞成圓輪,槍影如牆擋住血針,卻見血屠已欺至近前,鋸齒刀帶著破風聲劈向他的左肩。
    “噗嗤——”甲胄被撕開的悶響中,鮮血噴濺在冰麵。秦蒼肩頭的傷口立刻泛起紫黑,那是鋸齒刀上的腐骨毒正在發作。
    他不退反進,玄鐵槍猛地下沉,槍尾重重砸在血屠的膝蓋。青藍靈力順著槍尾湧入,血屠的鱗甲瞬間覆上白霜,膝蓋骨發出“哢嚓”的碎裂聲。
    他踉蹌後退的瞬間,鎖鏈突然繃成直線,倒鉤借著這股拉力猛地抬起,擦過秦蒼的鬢角,帶起一串血珠。
    西糧倉的廝殺已到癲狂。血魔隊士兵的鎖鏈上纏著玄甲鐵騎的殘肢,靈力絲線從傷口鑽入,將瀕死的士兵拖向冰縫——那裏的血蛭群正翹首以盼,金色環紋在幽暗的冰下亮如星辰,每吸食一口鮮血便漲大一分。
    一名獨眼血魔隊員被三名玄甲兵合圍,他突然引爆腰間的血霧彈,暗紅霧氣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那些人臉是被吞噬的修士怨靈,此刻正尖叫著啃噬玄甲兵的靈力護罩,護罩上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噴火器!”趙武的吼聲穿透混亂,他左臂打著夾板,是前日勘察地形時被紫霄賊的暗箭所傷。十架火龍噴筒同時噴射出青藍色火焰,火焰中夾雜著秦蒼分出的靈力,落在血霧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怨靈人臉在火光中痛苦扭曲,化作點點火星消散。一名玄甲兵趁機擲出火油罐,炸開的火焰將五名血魔隊員裹成火炬,他們在冰上翻滾的軌跡,與血蛭群啃食屍體的“啵啵”聲交織成煉獄樂章。
    糧囤燃燒的劈啪聲裏,秦蒼與血屠的激戰已入死局。血屠的鎖鏈纏滿了玄鐵槍,兩人角力的冰麵塌陷出三尺寬的坑,黑紅色河水裹挾著血蛭湧上來,卻被兩人周身的靈力震成碎冰。
    秦蒼的左肩已腫成紫黑色,腐骨毒正順著血脈蔓延,他不得不分出三成靈力壓製毒素,槍尖的青藍光芒因此黯淡了幾分。
    血屠的鱗甲下滲出的血珠越來越密,左胸的鱗甲已被槍尖刺穿,青藍靈力在傷口處凝成冰坨,阻礙著血液流出。
    血屠突然狂笑,笑聲震得麵具上的獠牙簌簌作響:“秦蒼,你以為贏了嗎?”
    他全身的暗紅鱗甲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血管,那些血管裏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漿。
    “嚐嚐血魔隊的禁術——血魔噬心!”
    話音未落,血屠的身體突然炸開,暗紅靈力如火山噴發般湧出,將他整個人裹成丈高的血繭。
    血繭表麵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那是他吞噬的七百餘名修士怨靈,此刻在血霧中掙紮嘶吼,每個音節都帶著撕裂神魂的尖嘯。
    這是血魔隊以命換命的禁術,燃燒所有怨靈殘魂換取瞬間爆發力,代價是戰後魂飛魄散。
    “嗡——”血繭爆裂的刹那,暗紅色衝擊波將冰麵掀飛,秦蒼被氣浪掀出三丈遠,玄甲表麵的靈力護罩如琉璃般寸寸碎裂。
    他砸在糧倉木架上的瞬間,看見血霧中伸出無數隻慘白的手,那些手抓向他的七竅,指甲縫裏還嵌著修士的腦漿。
    暗紅色靈力順著指尖滴落,在木架上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幹燥的木板因此滲出黑汁,發出“咕嘟”的冒泡聲。
    “破妄槍訣!”秦蒼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玄鐵槍上。青藍色靈力驟然暴漲,槍身浮現出栩栩如生的龍紋——龍角如冰棱,龍須似銀線,龍鱗上流轉的光芒將血霧染成淡紫。
    這是秦家壓箱底的絕學,需以心頭血催動,專破一切邪術,當年曾憑此槍擊潰西域魔教的“萬魂幡”。
    龍紋槍影衝天而起的刹那,血霧中的怨靈發出淒厲的哀嚎,那些被吞噬的修士殘魂在淨化之力下痛苦掙紮。
    秦蒼踏著冰棱疾衝,槍尖的龍首虛影張開巨口,咬向血屠裸露的胸口——那裏的鱗甲已在禁術反噬中脫落,露出跳動的心髒,血管裏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漿,每跳動一下都泛起詭異的血泡。
    血屠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試圖用鋸齒刀格擋,卻發現手臂已被龍紋槍影凍住,青藍靈力順著血脈竄湧,所過之處,暗紅靈力如冰雪消融。
    “噗嗤——”槍尖刺入心口的刹那,血屠的鋸齒刀脫手飛出,刀柄上的骷髏頭風鈴發出最後一聲脆響。
    他低頭望著胸口的槍尖,青藍靈力正從傷口擴散,將他的軀體一點點冰晶化,那些鑲嵌在鱗甲裏的修士指骨,此刻正從冰殼中脫落,在冰麵摔成碎塊。
    秦蒼猛地抽出玄鐵槍,帶出的黑漿在半空凝成血珠,落地時將冰麵蝕出冒煙的小坑。
    西糧倉的廝殺已近尾聲。
    玄甲鐵騎的火龍噴筒將最後幾名血魔隊員逼至糧囤角落,青藍色火焰舔過他們的暗紅鱗甲,發出“滋滋”的聲響。那些試圖引爆血霧的血魔隊員,剛要捏碎腰間的血珠,就被飛來的槍矛釘在燃燒的糧囤上,身體在火焰中扭曲成焦炭,靈力潰散時爆發出的火星,與糧囤燃燒的劈啪聲交織成勝利的餘韻。
    秦蒼拄著玄鐵槍喘息,左肩的紫黑色已蔓延至鎖骨。他運轉殘餘的青藍靈力壓製毒素,目光掃過冰麵——那些被鎖鏈拖入冰縫的玄甲兵屍體旁,血蛭群正瘋狂地扭動,金色環紋在飽食後亮得刺眼,卻在接觸到他散逸的靈力時紛紛蜷成球,如被烈日炙烤的蠕蟲。
    遠處紫霄城方向傳來急促的號角聲,三短兩長的節奏裏透著慌亂,城頭的狼煙突然轉紅,那是紫霄賊援軍遭遇變故的信號。
    烏騅馬的哀鳴將他拉回現實。戰馬前蹄的傷口已開始潰爛,暗紅色靈力正順著血脈向心髒蔓延。
    秦蒼抬手按在馬頸,青藍靈力緩緩注入,那些紫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卻在馬眼中映出他自己肩頭的傷——那裏的腐骨毒雖被壓製,卻已在血肉裏留下蛛網般的痕跡,如同血屠臨死前烙下的詛咒。
    風卷著糧倉的焦糊味掠過冰原,秦蒼握緊玄鐵槍的手微微顫抖。
    槍杆上殘留的暗紅靈力正在被青藍靈力淨化,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像極了血屠最後時刻的骨裂。
    他望著西糧倉坍塌的木架後露出的紫霄賊連坐鏈,那些纏繞的鎖鏈上,還掛著未被血蛭啃盡的骸骨,忽然明白這場北境的風雪,永遠不會真正停歇。
    當玄甲鐵騎開始清理戰場時,秦蒼獨自走向鷹嘴崖的懸崖。冰棱垂落的聲響裏,他解下腰間的酒囊,將烈酒澆在玄鐵槍上。
    青藍色靈力催動的火焰舔過槍身,那些殘留的血汙在火中化作青煙,而槍尖的龍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著一場未盡的征戰。
    崖下傳來趙武清點傷亡的聲音:“將軍,玄甲鐵騎折損三百十七人,血魔隊全滅……”
    秦蒼沒有回頭,隻是將酒囊裏的殘酒潑向深淵。
    酒液在墜落中凝成冰珠,如同一串破碎的星辰,墜入青嵐河翻湧的暗潮。
    遠處的紫霄城,劉墨正站在總首領宮殿的窗前,望著西糧倉方向熄滅的火光,指節捏碎了手中的血蛭卵鞘。
    “可惡的秦蒼老兒,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劉墨作為六品的強者自然能夠遠遠的看清楚那老不死的秦蒼是如何擊敗血屠的。
    除了他那壓箱底的破妄槍訣之外,光論那靈力的雄厚程度,這老兒就比血屠高上一截,甚至已經隱隱的摸到了六品的門檻。
    所以,此戰血屠死的不怨。不過血魔隊的全軍覆沒同樣給劉墨帶來了不小的打擊。
    鞘內幼蟲的金色環紋在他掌心爆成藍綠色的火星,映出他眼底跳動的狠厲——血屠的敗亡隻是開始,真正的血蛭母巢,此刻正在暗渠深處蘇醒。
    鷹嘴崖的寒風中,秦蒼的玄鐵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槍尖指向紫霄城的方向,青藍色靈力在暮色中凝成一道光柱,如同一柄刺破陰霾的利劍。
    冰原上的血漬已凍結成暗紅的冰晶,被玄甲鐵騎的馬蹄碾成碎末,混著血蛭的殘殼,在青嵐河的冰麵上鋪成一條通往地獄的紅毯。
    而秦蒼肩頭的傷口,在暮色中泛著淡淡的紫,像一朵在冰雪中綻放的毒花,預示著這場北境之戰,遠未到落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