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川回到客棧並推開自己那間房門的時候，已是深夜了，窗外的夜色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顧百川在早上離開以及晚上回來的時候都是特意掩蓋蹤跡的，因此他沒有讓客棧中的夥計和掌櫃有絲毫的察覺，這樣一來就不會引起客棧這邊人的懷疑。
    畢竟一個外來務工人員，白天很早就出去，晚上還到了深夜才回來，這個作息規律如果讓客棧的人或者其他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可能在半個時辰之後就會有夜行衛過來敲門了。
    在關上自己的房門之後顧百川還對著門做了一些小布置，他在門上快速地安裝上了數道簡易的瞬發機關，若是有人想要強行闖入的話，就會先受到這些瞬發機關的阻礙，你別看這些瞬發機關雖然安裝簡單，覺得可能威力不足掛齒，其實事實並非如此，如果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這些瞬發機關的攻擊如果打在一個七品以下修為的修煉者的身上，那這個人恐怕會當場重傷。
    並且這還隻是一道攻擊施加在身上的效果，若是多道攻擊同時施加到一個人的身上，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就是那個人被當場擊斃。
    在完成這些布置之後，顧百川便來到床榻之上盤腿坐下。他手指之上的靈戒微微閃爍，兩個玉盒便出現在來他的手上。
    他看著手中這兩個玉盒饒是以他的心性也是不禁微微點頭，他非常滿意今天的收獲，特別是居然能以如此低的代價拿下這兩種靈材。
    若是放在三十年後，想要得到這兩種靈材恐怕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並且得到的品質估計還沒他手中的這兩個好。
    是的，就是這麽誇張。在前世經曆過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導致整個世界的人修煉速度都加快了，並且還湧現出了一小部分對修煉有著自己獨特理解的人，這一小部分人之中其中有的人的理論就開始引領了時代，顧百川現在的最大優勢之一的精神力修煉法就是從這裏而來的。
    正因為如此，也導致了大量的修煉資源以極快的速度被加速開發，也便導致了資源的匱乏與珍貴。而顧百川手中的寒靈膠已經破靈草也是一樣，它們最大的用途也是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才慢慢被挖掘出來的。
    所以，此時此刻的寒靈草不叫寒靈膠，叫冰膠。破靈草不叫破靈草，而是叫紫靈草。
    顧百川將兩個玉盒都打開，隻見在燭火跳動的光暈裏，瑩白的寒靈膠泛著冷冽光澤，凝膠狀的質地在燭光下近乎透明，指尖輕觸便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淡紫色的破靈草葉片邊緣還沾著晨露凝結的冰晶，葉片脈絡中隱約流轉著微光，那是靈材特有的能量波動。
    檢查完這些靈材之後，顧百川的指尖便輕輕敲擊桌麵，識海之中，那團蛻變的淡紫色精神力如潮水般翻湧，將近三日收集的信息碎片逐一拚湊、梳理。
    首先是黑風坊的核心謎團。此前探查時，後院最深處的石屋被一層暗金色的“監牢紋陣”嚴絲合縫地包裹，陣紋如活物般在石牆表麵流轉，每一道紋路都透著吞噬靈力的威壓。他曾試圖用精神力滲透，卻在觸碰到陣紋的瞬間被反噬——三道纖細的精神光絲當場崩碎，識海傳來尖銳的刺痛，仿佛有無數細針在同時穿刺。這陣法比他記憶中記載的更複雜，不僅能隔絕靈力探查，還能主動識別陌生精神波動，一旦感知到異常，便會觸發陣眼處的弩箭機關。更令人忌憚的是，石屋門外始終守著兩名七品夜行衛，兩名七品的守衛可不是他現在能夠悄無聲息的解決掉的。
    結合活祭棚與濟世藥廬的線索，這處石屋的重要性愈發清晰。但破解“監牢紋陣”需要利用寒靈膠與破靈草為主材當場布置陣法，這整個過程至少需要一炷香時間，且石屋周邊三丈內布有感應銅釘，隻要有人踩踏，就會觸發牆內的弩箭陷阱，貿然行動極可能暴露。
    再看周靈負責的情報據點。此前跟蹤夜行衛時，他用“精神錨定術”在兩名追兵身上留下了淡紫色的精神絲，通過絲縷的牽引，精準鎖定了據點的位置——藏在東市舊巷深處，被斷牆殘垣環繞，幾間石屋的屋頂鋪著破舊茅草。
    這處據點是夜行衛收集黑市動靜、核對采血記錄的核心節點，周靈作為小隊首領，手中說不定會有著跟黑風坊有關的信息，若能潛入據點獲取這些情報，說不定不僅能避開黑風坊的陷阱，還能針對性製定破陣方案，比如找到陣眼的薄弱環節、確定夜行衛的換班時間，比盲目探查石屋更穩妥。
    更關鍵的是自身處境的考量。白日在黑市被夜行衛跟蹤後，雖用“散靈草”粉末幹擾感知、借荒林地形甩脫追兵，但“李石”的身份已引起周靈的懷疑——萬寶閣掌櫃必然將“貨郎買冰膠”的異常上報，畢竟他購買冰膠時使用的理由還是有些牽強了，若繼續以該身份行動，隻要夜行衛核對入城登記記錄，就能發現“李石”的籍貫、行蹤與描述存在矛盾，極易被識破。
    而情報據點的守衛等級明顯低於黑風坊，外圍僅有四名夜行衛巡邏，內部人員多專注於整理情報紙，警惕性相對較低，更適合夜間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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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據點內大概率存有紫霄賊對“外鄉人”的排查名單，若能找到這份名單，可提前抹去“李石”的記錄，甚至偽造虛假線索，將夜行衛的注意力引向其他勢力的探子，為後續行動爭取時間。
    利弊權衡之下，顧百川的眼神逐漸堅定。他抬手熄滅燭火，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將寒靈膠與破靈草重新打包。
    隨後他盤膝坐在床榻上，雙目微闔，識海之中，淡紫色的精神力凝成無數道細如發絲的光絲，反複演練“精神屏蔽術”這個技能能將自身氣息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通過調整精神力的波動頻率，模擬出石塊、枯草的氣息，連七品修士的靈力探查都能暫時規避。
    他一遍遍地調整光絲的密度與節奏，直到每一縷光絲都與客棧的黴味、寒風的呼嘯形成共振，指尖的靈力波動徹底消失在空氣中，才緩緩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次日深夜，墨城的街巷已沉寂得隻剩風聲。顧百川裹著玄色鬥篷，帽簷壓得極低，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他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斷牆殘垣間。
    途經一處巡邏隊的必經之路時，他迅速縮到一棵枯樹後，樹幹直徑足有兩尺，正好能完全遮擋身形。精神力如細密的蛛網般鋪開，提前感知到三名夜行衛的動向——他們身著玄鐵甲胄，正沿著城牆緩慢移動，談話聲被風刮得零碎，卻仍能清晰捕捉到“周隊”“據點”“排查外鄉人”等字眼。
    “聽說周隊今天又審了兩個流民，問有沒有見過左眉骨帶痣的貨郎，看來那家夥真的有問題。”
    “可不是嘛，黑風坊那邊丟了兩罐血，黑狼大人發了火，說要是再出岔子，咱們都得去鐵礦地宮填坑。”
    “行了，別閑聊了，趕緊巡完這圈，回去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等巡邏隊走遠，顧百川才繼續前行，最終停在情報據點外的一道斷牆後。這道斷牆高約三丈，表麵布滿青苔與裂縫，牆根堆積著半人高的枯草，正好能遮擋身形。他探出半顆腦袋，借著月光仔細觀察據點的布局五間石屋呈“品”字形排列，最外側的兩間是守衛的營房，窗戶蒙著半透明的油紙，能看到裏麵晃動的人影；中間兩間堆放著情報紙與雜物，屋頂的茅草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顯然白日有過頻繁進出；最內側的石屋窗紙透出昏黃的燭光，燭火跳動的頻率均勻，應當是周靈在辦公。
    顧百川深吸一口氣，指尖捏起一把玄鐵砂，輕輕灑在斷牆周圍。顆粒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響，卻在土地上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的靈力波動牢牢鎖住，連空氣中的氣息都被轉化成枯草的味道。
    隨後他借著斷牆的掩護，繞到據點西側——這裏有一道半尺寬的裂縫，裂縫邊緣的枯草被人為踩踏過，他將身體貼緊冰冷的石壁，指尖凝聚起一縷微弱的青藍靈力，小心翼翼地撥開牆縫裏的枯草，確認沒有觸發機關後，身體如蛇般滑入據點。
    落地時，他特意用腳尖先觸地，再緩緩放下重心，靴底與地麵的積雪摩擦出極輕的聲響，恰好被遠處的風聲掩蓋。進入之後顧百川便沿著石屋的牆根行走，每一步都精準落在之前巡邏衛留下的腳印裏，完美掩蓋自己的蹤跡。途經外側營房時，他能清晰聽到屋內傳來的鼾聲，還夾雜著模糊的夢話“……別催了……賬簿明天再核對……那罐血明明標記的是‘高純度’……”顯然是守衛因熬夜值守而疲憊不堪，連夢中都在惦記采血記錄。
    就在他即將繞過中間的雜物屋時，兩名夜行衛突然從屋角轉了出來，似乎是剛換班的守衛。
    左邊那名矮胖夜行衛搓著凍紅的手，指關節因寒冷而泛白，聲音帶著明顯的抱怨“這鬼天氣，守到後半夜連個人影都沒有，周隊也太小題大做了。不就是個外鄉貨郎嗎？說不定早就跑出墨城了，哪還敢留在這兒。”
    右邊高瘦的夜行衛則警惕地掃視著庭院“小心點總沒錯。前幾日黑風坊那邊丟了兩罐血，黑狼大人發了火，說要是再出岔子，咱們都得去鐵礦地宮填坑。”
    顧百川立刻縮到雜物屋的陰影裏，將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石牆。石牆的溫度極低，透過鬥篷傳來刺骨的寒意，卻讓他更加清醒。
    他屏住呼吸，連精神力都刻意收斂，隻留下一縷極細的絲縷感知兩人的動向。矮胖夜行衛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高瘦的同伴打斷“別閑聊了，趕緊巡完這圈，趕緊回去暖和暖和。”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脆響，直到聲音徹底消失在巷口，顧百川才緩緩鬆了口氣，繼續沿著牆根前行。
    穿過庭院，最內側的石屋已近在眼前。石屋的門虛掩著，縫隙裏透出搖曳的燭光，還傳來筆尖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節奏均勻而流暢，顯然周靈正專注於記錄。
    顧百川的精神力透過門縫滲透而入，識海之中清晰呈現出屋內的景象周靈坐在案前，身著玄鐵甲胄，甲胄的領口敞開著，露出裏麵的內襯。他左手按著一卷羊皮賬簿，右手握著狼毫筆，時不時皺眉修改著什麽，案幾上還放著一個打開的瓷瓶，裏麵的凝神露已所剩無幾，瓶口的軟木塞沾染著淡綠色的液體，正是能提神的靈液。旁邊散落著幾張揉皺的情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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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百川的心跳微微加快，卻依舊保持著冷靜。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縷極淡的精神力，如發絲般纏上門閂——這是用“精神絲控物術”凝成的細線，能精準操控微小的物體。精神絲輕輕向上撥動，門閂“哢嗒”一聲輕響，被成功撥開，聲音被屋內周靈寫字的“沙沙”聲完美掩蓋。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如影子般閃到門後，貼著冰冷的石壁屏住呼吸，目光透過門縫，死死盯著周靈的一舉一動。
    周靈似乎察覺到什麽，突然停下筆，抬頭望向門口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誰在外麵？”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按在腰間的彎刀上，甲胄碰撞發出“哐當”的輕響。顧百川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精神力迅速調整頻率，模擬出石牆的靈力波動，連呼吸都暫時停止。周靈盯著門口看了片刻，見沒有動靜，又低頭看向案幾上的賬簿，喃喃自語“難道是風聲？看來最近真是太緊張了。”他重新拿起狼毫筆，繼續在羊皮紙上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急促了些。
    又過了一會兒，周靈突然放下筆，伸手去拿案幾上的瓷瓶，準備補充凝神露。顧百川立刻收斂氣息，連精神力都暫時收回，生怕被對方察覺。周靈喝了一口凝神露，重新拿起筆，卻沒有立刻寫字，而是盯著情報文書上的“外鄉貨郎”字樣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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