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字數:8931 加入書籤
新婚的喧囂與汗帳中的驚濤駭浪漸漸沉澱,草原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種表麵的平靜。然而,在這平靜之下,顧遠如同一位最高明的棋手,正以驚人的冷靜和縝密的思維,悄然落子,布下一張關乎兩部存亡與未來走向的大網。
金帳內,顧遠端坐在鋪著狼皮的矮幾前,麵前攤開著一張巨大的羊皮輿圖,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炭筆做了密密麻麻的標記。他的眼神銳利如鷹,再無半分新婚燕爾的慵懶。昨夜阿爺留下的潞州地脈圖、苗疆局勢圖以及那份沉重的“七星之謎”信箋,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腦海深處,不斷提醒著他前路的凶險與肩上的重擔。
羽陵部主力的轉移,是他整個計劃中最關鍵也最危險的一環。他提筆,蘸滿濃墨,在一張堅韌的樺皮紙上疾書,字跡剛勁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金牧吾弟:
雲州烽煙已散,然餘燼猶熾。遼東非久留之地,拜火陰影如附骨之蛆。羽陵精銳,乃吾族脊梁,不可再陷此泥潭。
汝攜我部勇士,以‘百獸部’之名,分批潛行,依前定路線,直入遼東深山。彼處山林險峻,人跡罕至,我早年以商隊之名購下之穀地,可暫作棲身。糧秣、鹽鐵、布帛、種子、藥草等一應物資,已由‘雲中駝隊’分三批秘密運抵穀中秘庫,足夠支撐兩年之用。雖苦寒艱難,然勝在隱秘,可避豺狼窺伺,休養生息,厲兵秣馬!
切記:
一、行蹤務必詭秘!化整為零,晝伏夜出,借商旅、流民、獵戶之身份掩護。斥候撒出百裏,遇可疑者,寧繞百裏,不爭一時!
二、紀律重於山!入遼東後,絕不可再稱羽陵!爾等便是‘百獸部’,以獸為圖騰,以山林為家!日常操練不可廢,戰陣之法不可忘,弓馬技藝需更精進!
三、聯絡:啟用‘青鳥’線,單月望日,於老槐樹下取信。非十萬火急,不得主動聯係我!
四、待我信號!遼東非終點,漠北方是吾族重燃之地!吾已在漠北,為爾等備下‘豐厚驚喜’——絕非草場牛羊可比!時機一到,自會召爾等分批潛回!靜待佳音!
兄 顧遠 手書”
這封信,承載著他全部的心血和希望。利用李克用大軍在雲州邊境的圍剿壓力作為絕佳的掩護,他早已暗中將羽陵部最核心的三千精銳,混雜在潰散的流民和被打散的“雜牌”部落中,悄無聲息地脫離了張三金監控最嚴密的區域。表弟金牧,勇猛忠誠,心思卻比表麵看起來細膩得多,是執行這“金蟬脫殼”計劃的不二人選。那遼東深山的穀地,更是他多年前以不同化名、通過數層代理秘密購置的退路之一,位置極其隱蔽,易守難攻,且物產尚可,足以支撐一支軍隊的潛伏。信中提到的“豐厚驚喜”,則是他更深遠的布局——在漠北那片更遼闊、更靠近羽陵部真正祖源之地,他早已著手秘密建設一個更為穩固、更具潛力的基地。
封好信,用秘法烙印,顧遠喚來最信任的赤磷衛統領默罕:“將此信,交予‘青鳥’之首。確保萬無一失,親手交到金牧手中。”
“遵命!”默罕接過信,如同接過千鈞重擔,無聲退下,身影迅速融入帳外的陰影。
主力已悄然東去,但留在契丹王庭附近的羽陵部老弱婦孺,以及古日連部殘餘的族人,仍是張三金手中的人質和耶律洪眼中的“忠誠象征”。顧遠必須給他們一個“合理”且“無害”的出路。
他鋪開另一張精美的灑金紙,提筆寫給耶律洪的奏疏。這一次,他的筆跡變得沉穩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傷:
“臣左穀蠡王顧遠,謹奏聖明可汗:
臣蒙可汗天恩,擢升王爵,賜予草場牛羊奴隸,恩同再造,感激涕零,銘感五內。然臣每念及羽陵部雲州慘烈,族人十室九空,僅餘老弱婦孺,寄人籬下,惶恐度日,心如刀絞。古日連部世代隱於暗影,血脈凋零,亦亟待休養。
臣近日常聽族中耆老垂淚追憶,言我羽陵先祖,實起於漠北苦寒之地。彼處雖風沙凜冽,水草不及此處豐美,然乃我族發祥之根,祖魂所係。老人們日夜思念故土,渴望葉落歸根,魂歸祖地。此念縈懷,已成執念。
臣鬥膽懇請可汗:允準臣將羽陵部現存族人及古日連部願隨行者,遷往漠北祖地安置。一則全族人思鄉之情,慰藉先祖英靈;二則漠北遠離王庭紛擾,地廣人稀,環境雖苦,卻更利族人靜心休養,遠離是非,專心繁衍子嗣,以期日後能為我契丹再效犬馬之勞。
臣必盡心竭力,妥善安置,絕不給可汗增添煩憂。兩部現有青壯寥寥,僅能維持部落基本運轉與自衛,斷無他念,更無力參與王庭紛爭,唯求一片清淨之地,苟延殘喘,延續血脈。
伏望可汗體恤下情,恩準所請!臣顧遠頓首再拜!”
這封奏疏,情真意切,將羽陵部描繪得無比淒慘弱小,將遷移的理由歸結為無法反駁的“思鄉”與“休養”。同時,反複強調“老弱婦孺”、“青壯寥寥”、“斷無他念”,將自身的威脅性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他主動提出去往更偏遠、更貧瘠、對耶律洪統治核心毫無威脅的漠北!這無疑是一步以退為進的高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奏疏很快呈遞上去。耶律洪接到奏疏,並未立刻批複。他喚來心腹密探:“羽陵部那邊,情形如何?顧遠所言,可屬實?”
密探早已奉命暗中觀察:“回可汗,屬下連日查探。羽陵部聚居地,確如顧遠所言,幾乎看不到青壯男子,皆是老弱婦孺,麵色淒惶,行動遲緩。偶有幾個看似能拿起武器的,也多是些半大少年或身有殘疾者。婦孺們常在帳前哭泣,念叨漠北祖地。古日連部那邊,更是死氣沉沉,人數稀少,行蹤隱秘,確元氣大傷。”
密探的回報,與顧遠奏疏所言高度吻合。耶律洪心中的疑慮又消減了幾分。在他看來,顧遠此舉,一方麵是孝心可嘉,安撫族人;另一方麵,也是向自己表明心跡——主動遠離權力中心,帶著毫無威脅的老弱去苦寒之地,這是安分守己、絕無野心的最好證明。加上顧遠那“維係契丹國運”的特殊血脈,以及他剛剛立下的重誓,耶律洪的信任度,正如顧遠所預估的,提升到了六分左右。
“準奏。”耶律洪大筆一揮,批複了奏疏。他甚至額外開恩:“念其族人遷移不易,再賜羽陵、古日連兩部遷徙所需駝馬三百匹,禦寒毛氈五百張,鹽巴百石,以示體恤。” 這份額外的賞賜,既是施恩,也是更進一步的安撫和麻痹。
批複和賞賜很快送到了顧遠手中。看著那朱紅的“準”字,顧遠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計劃的第一步,完美達成。漠北,那片看似荒涼的土地,將成為他埋下真正種子的沃土,也是他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支點!
就在顧遠緊鑼密鼓安排兩部遷移事宜時,一個更大的驚喜,伴隨著耶律洪的“恩典”降臨了。
一日,耶律洪的親信內侍親自來到顧遠的金帳,恭敬地奉上一個用金箔封緘的玉盒。
“左穀蠡王,此乃可汗念及古日連部世代忠勤,特賜下的‘安神固本’秘藥。可汗有言:此藥或可緩解古日連部族人世代相傳之‘隱疾’。”
顧遠心頭劇震!他強壓著內心的狂喜,麵色沉靜地接過玉盒。打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排列著數十個晶瑩剔透的小玉瓶,瓶內是淡金色的粘稠液體,散發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
忠魂釀的解藥!
耶律洪果然信守了部分承諾!他深知古日連部暗衛世代被忠魂釀控製,賜下解藥,一方麵是為了兌現他“不虧待忠臣之後”的承諾,進一步收買人心;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讓顧遠能更好地掌控和恢複古日連部殘餘的力量,畢竟這些人未來也是他耶律洪潛在的耳目和工具。當然,這份解藥的數量,恐怕也隻夠解除目前殘餘古日連族人的控製,耶律洪絕不會一次給足,留下控製的後手是必然的。
但這已經足夠了!顧遠立刻秘密召集古日連部現存的所有族人,在絕對安全的密室中,由最信任的赤磷衛監督,親眼看著每一位族人服下了解藥。當那淡金色的液體滑入喉嚨,許多飽受忠魂釀折磨、時刻處於精神緊繃和身體隱痛狀態的古日連族人,眼中第一次流下了解脫的淚水。那世代相傳、如同詛咒般的枷鎖,終於出現了裂痕!雖然身體完全恢複還需要時間,但希望的火種已然點燃!他們對顧遠這位新族長的忠誠和感激,瞬間達到了頂點。古日連部,這柄沉寂已久的暗刃,終於開始煥發出新生的微光。
顧遠看著族人眼中重燃的生機,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流。他沉聲道:“枷鎖已開,前路仍艱。記住,你們不再是暗衛,而是古日連部堂堂正正的族人!拿起你們的勇氣和智慧,隨我重振部族榮光!眼下首要之事,是協助羽陵部老弱,安全、隱秘地遷往漠北祖地!”
“誓死追隨族長!”壓抑而堅定的誓言在密室中回蕩。
在波譎雲詭的權謀與沉重繁忙的部族事務之外,顧遠將所有的溫柔和寵溺,毫無保留地傾注在了阿茹娜身上。這既是發自內心的深愛,也是他精心營造“沉溺溫柔鄉、胸無大誌”形象的重要一環。
阿茹娜成了整個契丹王庭最令人豔羨的女人。她的衣食住行,無一不彰顯著顧遠極致的寵愛。
衣:顧遠命人從西域、中原采買最上等的絲綢錦緞,聘請最巧手的契丹和漢人裁縫,為阿茹娜量身定製了無數華美的衣裙。從日常穿的輕盈軟羅,到正式場合的綴滿珍珠寶石的盛裝,顏色從她最愛的火紅、到嬌嫩的鵝黃、清新的湖藍、高貴的紫羅蘭……應有盡有。每一件都貼合她的氣質,將她清純中帶著嬌媚的容顏襯托得越發耀眼。她的首飾匣子更是堆滿了顧遠搜羅來的珍寶:來自波斯的貓眼石項鏈、西域的鏤空金鐲、中原宮廷流出的點翠步搖、還有顧遠親自為她打磨的、刻著兩人名字的狼牙吊墜……每天光是挑選穿戴什麽,就能讓阿茹娜開心好一陣子。
食:顧遠的金帳裏永遠備著阿茹娜愛吃的東西。新鮮的牛乳、醇香的奶酪、甜美的野果蜜餞是日常。他還特意尋來了中原的廚子,變著花樣給她做精致的點心:荷花酥、棗泥糕、杏仁酪……阿茹娜第一次吃到這些時,眼睛瞪得圓圓的,像隻受驚又歡喜的小鹿。顧遠更是時常親自下廚,為她烤製外焦裏嫩的羊排,或是燉煮鮮美的山菌湯。他總是含笑看著她像隻小饞貓一樣大快朵頤,時不時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油漬。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住:他們的金帳被布置得溫暖舒適又充滿情調。地上鋪著厚厚的、潔白的羔羊絨地毯,踩上去如同雲端。帳內懸掛著顧遠獵來的雪白狼皮和色彩斑斕的鳥羽作為裝飾。角落擺放著從漢地運來的、開著淡雅花朵的盆栽。一張巨大的、鋪著柔軟錦被的床榻占據了中心位置,四周垂著輕盈的鮫綃紗帳。夜晚,顧遠會點上特製的、帶著淡淡花香的蠟燭,擁著阿茹娜,給她講草原的傳說,或是中原的奇聞軼事。
行:顧遠無論多忙,每天傍晚都會雷打不動地陪著阿茹娜在營地附近散步。他特意為她挑選了一匹溫順漂亮的小白馬,通體雪白,隻有四蹄烏黑,取名“踏雪”。每當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滿草原,一身華服的阿茹娜騎著踏雪,顧遠則牽著韁繩,兩人並肩而行,低聲笑語,成為營地中最動人的風景線。
阿茹娜被這無微不至的寵愛包圍著,幸福得如同泡在蜜罐裏。她的笑容越發甜美動人,眼神清澈得能倒映出整個藍天。一日,她捏著自己似乎圓潤了一點的臉頰,對著銅鏡嘟囔:“郎君,你瞧,我都快被你養成小肥豬了!再這樣下去,我跳舞都要跳不動了!”
顧遠從背後擁住她,下巴擱在她馨香的發頂,低笑道:“小肥豬?我的阿茹娜就算變成小肥豬,也是草原上最漂亮、最可愛的小肥豬。跳舞跳不動?那更好,就天天待在我身邊,讓我抱著。”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惹得阿茹娜咯咯嬌笑,轉身撲進他懷裏撒嬌。
金帳之內,夜夜笙歌。當然,這“笙歌”並非靡靡之音,更多是兩人情到濃時的低語呢喃、歡愛纏綿。顧遠年輕力壯,阿茹娜情竇初開又深愛丈夫,兩人如膠似漆,恩愛異常。阿茹娜骨子裏那份草原女子的純真與在顧遠調教下漸漸展露的、隻對他一人的嬌媚風情,讓顧遠深深著迷。帳內的紅燭常常燃至深夜,低回婉轉的呻吟與滿足的歎息,伴隨著帳外呼嘯而過的夜風,編織成一曲隻屬於他們的、火熱而私密的樂章。營地裏關於“左穀蠡王與新夫人夜夜笙歌”、“顧遠大人被美色所迷”的議論更加甚囂塵上,甚至傳到了耶律洪和張三金的耳中。這正是顧遠想要的效果——一個沉溺新婚、樂不思蜀、似乎已將雄心壯誌消磨在溫柔鄉中的年輕王爺形象。
然而,甜蜜之中也偶有微瀾。
一日傍晚,顧遠處理完部族事務回到金帳,看到阿茹娜正對著一麵新得的、鑲嵌著寶石的波斯琉璃鏡梳妝。他走過去,從鏡中看著她姣好的容顏,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他俯身,手臂環住她的腰,故意用一種漫不經心、帶著點戲謔的語氣說道:“我的阿茹娜真是越來越美了。不過,我聽說咱們契丹的小車尉低等貴族)家裏,都有好幾個侍妾暖床。你說我這堂堂左穀蠡王,還是兩部族長,身邊就你一個……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顯得我這王當得……不夠氣派?”
阿茹娜正在梳發的手猛地一頓。鏡中,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清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裏麵迅速彌漫起一層難以置信的委屈和受傷的水光。她猛地轉過身,仰頭看著顧遠,紅唇微微顫抖著:“郎君……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顧遠的衣襟,指節發白,“是……是阿茹娜哪裏做得不好嗎?還是……郎君覺得阿茹娜……膩了?”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草原女子雖然地位不如漢人女子那般受束縛,但獨占丈夫的愛也是天經地義。更何況她深愛顧遠,將全部身心都交付給了他。聽到顧遠說要納妾,哪怕隻是戲言,也如同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心尖。她努力想表現得大度一點,可那鼓起的臉頰、泛紅的眼圈和強忍著淚水的模樣,將她內心的不滿、委屈和深深的擔憂暴露無遺。
顧遠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憐惜。他本意隻是想逗逗她,順便試探一下她的反應,雖然知道她必然反應激烈,卻沒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大,如此之真。他立刻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變得無比認真和溫柔。他捧起她的小臉,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
“傻瓜,”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帶著濃濃的愛意和寵溺,“我逗你呢。什麽侍妾,什麽不夠氣派?我的阿茹娜,是這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是長生天賜給我的珍寶。有你在身邊,我的眼裏、心裏,哪裏還容得下旁人半分影子?”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蹭著她的鼻尖,氣息交融,“那些庸脂俗粉,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我顧遠此生,有你一人,足矣。你就是我的氣派,我的全部。”
這番深情告白,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間灌醉了阿茹娜。她心中的委屈和擔憂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甜蜜和羞澀。她破涕為笑,嬌嗔地捶了一下顧遠的胸膛:“壞郎君!就知道嚇唬我!” 隨即又緊緊抱住他,將滾燙的臉頰埋在他堅實的胸膛,聲音悶悶的,卻充滿了幸福:“郎君說話要算話!有阿茹娜一個就夠了!不許看別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好,一言為定。”顧遠笑著吻了吻她的發頂,心中一片柔軟。他知道,自己這“沉溺美色”的形象,在阿茹娜這最真實、最激烈的反應下,顯得更加“真實可信”了。同時,阿茹娜那份純粹而熾熱的愛,也讓他在這冰冷的權謀世界中,感受到了一份真實的溫暖和慰藉。
不久之後,這份溫暖與慰藉,迎來了新的生命延續。
阿茹娜的月事遲遲未來,伴隨著清晨時不時的惡心和嗜睡。經驗豐富的嬤嬤悄悄為阿茹娜把了脈,隨即臉上笑開了花,連忙向顧遠報喜:“恭喜左穀蠡王!賀喜左穀蠡王!夫人這是有喜了!”
消息如同春風,瞬間傳遍了金帳內外。顧遠正在與幾位古日連部的長老商議漠北遷移的細節,聞訊猛地站起身,素來沉穩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巨大的驚喜和激動!他立刻拋下眾人,大步流星地衝回內帳。
阿茹娜正半靠在軟榻上,小臉還有些蒼白,但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卻閃爍著初為人母的羞澀、喜悅和一絲茫然。看到顧遠進來,她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依舊平坦的小腹。
“郎君……”她輕聲喚道。
顧遠幾步跨到榻前,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般,將大手輕輕覆在阿茹娜的小腹上。他的眼神熾熱而溫柔,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深沉的敬畏。
“阿茹娜……我們……我們有孩子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阿茹娜羞澀地點點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巨大的喜悅瞬間淹沒了顧遠。這個孩子的到來,在這個時刻,意義非凡!這不僅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更是羽陵和古日連兩部血脈延續的象征!是他在這荊棘密布的道路上,看到的最明亮、最溫暖的希望之光!他俯身,將阿茹娜緊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一遍遍低語:“謝謝你,阿茹娜……謝謝你……”
金帳內外,很快充滿了喜悅的氣氛。族人們紛紛前來道賀,耶律洪也派人送來了豐厚的賞賜以示慶賀。顧遠對阿茹娜的照顧更是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幾乎寸步不離。他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帶著對未來憧憬的喜悅。
然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當他獨自麵對那幅巨大的輿圖,或是在深夜凝視阿爺留下的“七星之謎”信箋時,他眼中的溫柔會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冷靜與決絕。孩子的到來,讓他肩上的責任更加沉重,也讓他守護這份幸福的決心更加堅定!漠北的遷移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古日連部在解藥的幫助下正慢慢恢複生機;遼東深山的“百獸部”在蟄伏;耶律洪的信任在積累;張三金和阿保機的陰影依舊籠罩……而那個關於“七星散而定,天下歸一;七星齊,天下移”的謎團,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輕輕撫摸著阿茹娜熟睡中恬靜的容顏,目光落在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心中默念:孩子,阿爹會為你,為你的娘親,為我們的族人,劈開一條生路!這盤棋,才剛剛進入中局。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喜歡遼東邪俠請大家收藏:()遼東邪俠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