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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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泣澗的篝火燃盡,沸騰的熱血漸漸沉澱為紮根的意誌。在顧遠那番如同燎原之火般的演講之後,羽陵與古日連兩部殘餘的力量,終於在漠北這片祖先的土地上擰成了一股繩。狂喜的淚水被堅韌的決心取代,迷茫的眼神燃起了重建家園的火焰。
    接下來的日子,顧遠展現出了驚人的行動力和組織才能。他親自規劃營地布局,劃分草場,分配耶律洪賞賜的牛羊奴隸。他以左穀蠡王的身份,巧妙地利用耶律洪賜予的權力和資源,從鄰近的小部落交換來急需的鹽鐵、種子和禦寒物資。在月亮湖畔相對避風、靠近水源的區域,一個初具規模的部落聚居地以驚人的速度建立起來。堅固的木柵欄圈定了範圍,簡易但保暖的木屋和氈帳錯落有致,嫋嫋炊煙升起,給這片苦寒之地帶來了久違的人氣與生機。
    古日連部那些擺脫了忠魂釀枷鎖、身體逐漸恢複的青壯,在顧遠的授意和默罕的嚴格訓練下,重新拿起了武器。他們不再是暗影中的毒蛇,而是成為了守護新家園的明衛,負責營地外圍的警戒和日常巡邏。雖然人數不多,但那股久違的精氣神和保衛家園的決心,讓這支小小的衛隊充滿了銳氣。羽陵部歸來的“百獸部”精銳則化整為零,一部分融入營地建設,一部分在金牧的帶領下,以狩獵和“探索”為名,秘密勘察著漠北更深處的地形,熟悉這片即將成為他們根基的土地。
    看著營地逐漸走上正軌,族人們臉上越來越多的希望,顧遠知道,他離開的時候到了。王庭才是更大的戰場,他不能久離。
    臨行前夜,顧遠與金牧在新建的族長木屋內進行了一次最機密的談話。搖曳的牛油燈下,氣氛凝重。
    “兄長,漠北根基初定,但遠未穩固。王庭凶險,您孤身返回,我實在擔憂。”金牧眉頭緊鎖,聲音低沉。他如今是顧遠在漠北的代言人,肩負重任。
    顧遠看著輿圖上漠北與王庭之間漫長的距離,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無妨。耶律洪暫時被‘七星’之謎和阿保機牽扯精力,張三金閉關未出,短期內尚不敢輕動於我。況且,我在王庭,才能更好地周旋,為漠北爭取時間和資源。”
    金牧點點頭,隨即提出了一個他思慮已久的建議,目光灼灼地盯著顧遠:“兄長,有一事,懇請兄長三思。”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夫人……可否留在漠北?”
    顧遠敲擊桌麵的手指猛地一頓。
    金牧繼續道:“其一,漠北如今雖苦,但勝在安全!這裏全是我們兩部最忠誠的族人,絕無二心!夫人留在此處養胎,有最好的嬤嬤和醫師照料,有精銳護衛,安全無虞!比那危機四伏的王庭,強過百倍!”
    “其二,”金牧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夫人是您的軟肋,更是我們兩部的未來!她腹中懷的,是羽陵與古日連共同的希望!若她留在王庭,一旦局勢有變,張三金、耶律洪甚至阿保機,都可能以她為質,脅迫於您!屆時,您將投鼠忌器,我們所有的謀劃都可能毀於一旦!將她留在漠北,便是斷絕了敵人最大的念想,也為我們保留了最重要的火種!”
    金牧的話,如同重錘,狠狠敲在顧遠的心坎上。理智告訴他,金牧的分析無比正確!將阿茹娜留在漠北,是最安全、最有利於全局的選擇。這裏遠離紛爭,有忠誠的族人守護,她的安全能得到最大保障,腹中的孩子也能在相對安穩的環境中孕育。一旦回到王庭,她就像一隻美麗而脆弱的金絲雀,被無數雙貪婪而危險的眼睛盯著,隨時可能成為敵人用來絞殺他的繩索。
    然而……
    顧遠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阿茹娜清澈依賴的眼眸,她依偎在自己懷裏時溫軟馨香的氣息,她撫摸著小腹時那充滿母性光輝的微笑……帶她回王庭?讓她重新回到那個龍潭虎穴?讓她懷著身孕,繼續在那虛假的“溫柔鄉”中扮演角色,承受未知的風險?
    不!僅僅是想象她可能麵臨的危險,顧遠的心髒就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他無法忍受!這幾個月,他已經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將她捧在手心,習慣了用無邊的寵溺將她包圍,恨不得為她擋下世間所有的風雨和委屈。他怎麽舍得將她獨自留在這苦寒之地,即使這裏相對安全?她懷著他們的孩子,正是需要他陪伴和嗬護的時候啊!
    “族長!”金牧看著顧遠眼中劇烈的掙紮和那幾乎要溢出來的不舍與痛楚,加重了語氣,“大局為重啊!一時的分離,是為了更長久的相守!為了夫人和孩子的絕對安全,為了我們兩部的未來,請您……”
    “別說了。”顧遠猛地抬手,打斷了金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充滿了痛苦與掙紮,但最終,那抹深沉的、對阿茹娜刻骨的愛戀和不舍,壓倒了一切理性的考量。他緩緩搖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卻也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脆弱:
    “我……不能把她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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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分析,“耶律洪的暗衛雖被甩在狼顧澗外,但他們知道我帶著阿茹娜同行。若我獨自返回,阿茹娜卻不知所蹤,我‘沉迷美色’的人設瞬間崩塌!耶律洪、張三金、阿保機,哪一個不是人精?他們立刻會起疑!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查阿茹娜的下落,甚至可能派人潛入漠北!屆時,不僅阿茹娜危險,我們剛剛建立的根基,也會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整個從雲州開始的計劃,將功虧一簣!”
    “其二……”顧遠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深深的眷戀和一絲私心,“漠北苦寒,條件艱苦。阿茹娜自小在羽陵部也算嬌養,又懷著身孕……我……我舍不得她在這裏受苦。王庭雖險,但有我在身邊,有赤磷衛寸步不離,我會用生命護她周全。況且,留在王庭,也能繼續麻痹敵人,讓他們以為我依舊是個沉溺兒女情長、不足為慮的‘左穀蠡王’。”
    金牧看著顧遠眼中那不容動搖的堅定和深藏的柔情,知道再勸也是徒勞。他心中歎息,族長什麽都好,智謀、膽略、擔當皆是頂尖,唯獨對這阿茹娜夫人……情根深種,已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軟肋。這軟肋,在未來的風暴中,恐怕會帶來難以預料的代價。
    “兄長……我明白了。”金牧最終隻能沉重地點點頭,“回王庭,務必萬分小心!夫人和少主……就拜托兄長了!”
    顧遠拍了拍金牧的肩膀,眼神複雜:“漠北,就交給你了。金牧吾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裏,是我們最後的退路,也是我們未來的希望!務必守好!”
    “兄長放心!金牧在,漠北在!”金牧單膝跪地,聲音斬釘截鐵。
    翌日清晨,告別了依依不舍的族人和憂心忡忡的金牧,顧遠帶著阿茹娜,在精銳赤磷衛的護衛下,踏上了返回王庭的歸途。阿茹娜並不知道昨夜那場關乎她命運的抉擇,她隻是不舍地回望著初具規模的營地和那些熟悉的族人麵孔,但更多的,是對回到“家”的期待和對顧遠的依賴。她靠在顧遠懷裏,感受著他胸膛的溫暖,覺得無比安心。
    顧遠摟著她,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周圍。他知道,耶律洪的暗衛,一定會在他們穿過狼顧澗後再次出現。
    果然,當他們艱難地走出狼顧澗不久,那隊潛伏在後方綠洲的耶律洪暗衛便如同附骨之蛆般跟了上來,依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歸途同樣艱辛。顧遠對阿茹娜的照顧無微不至,噓寒問暖,體貼入微。他甚至在途中特意繞了點路,找到一處有溫泉的地方,讓阿茹娜能泡個熱水澡解乏。這些舉動,自然都落在了暗衛眼中。
    當顧遠一行人終於風塵仆仆地回到契丹王庭,那隊暗衛也第一時間向耶律洪複命。
    “可汗,屬下等一路跟隨,左穀蠡王顧遠並無任何異常舉動。”暗衛小隊長恭敬地匯報,“他此行漠北,確為安置族人。在狼顧澗,其族人因緬懷金日朗老族長而集體痛哭,情真意切。隨後進入漠北深處,環境異常艱苦,其部族行進緩慢,左穀蠡王亦忙於安頓事務,並親自照顧懷有身孕的夫人,關懷備至,寸步不離。其夫人阿茹娜,一路隨行,並未留在漠北。屬下等確認其部族安置在月亮湖附近後,因環境惡劣,恐暴露行蹤,未再深入。左穀蠡王安置妥當後,便即刻攜夫人返回,途中亦無異常接觸或傳遞消息。”
    耶律洪肥胖的身體陷在汗座裏,眯著小眼睛聽著匯報。當聽到顧遠並未將阿茹娜留在漠北,而是帶在身邊悉心照料,一路毫無異動時,他臉上的肥肉似乎鬆弛了一些,甚至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嗯,看來顧遠確是盡心安置族人,也未曾忘記本分。”耶律洪點了點頭,“他倒是……真疼愛他那夫人。也罷,一個沉溺溫柔鄉、念家室的王爺,總比一個野心勃勃、難以掌控的梟雄更讓人放心些。” 他對顧遠的“表現”相當滿意,那“六分信任”似乎又穩固了幾分。
    就在顧遠返回王庭,繼續扮演他“安逸王爺”的同時,金頂聖殿深處,閉關多日的張三金終於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和刻骨的怨毒!
    他麵前巨大的黑曜石桌案上,鋪滿了泛黃的古老卷宗、複雜的星象圖、潞州地脈圖的副本,以及那七處奇門遁甲陣殘留痕跡的詳細勘測報告。經過無數個不眠之夜的推演、占卜和近乎自殘的精神消耗,他終於“破解”了古日連章留下的“七星之謎”!
    “古日連章!老匹夫!你好狠毒!好算計!”張三金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桌案邊緣,指甲幾乎要嵌進堅硬的石頭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枯槁的麵容扭曲著,充滿了對那個已故對手的滔天恨意!
    他猛地抓起一張星圖,指著上麵北鬥七星的位置,聲音嘶啞如同惡鬼低語,對著侍立在一旁、同樣臉色蒼白的赫連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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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老賊!當年在潞州,根本就不是簡單地改易龍脈!他舉行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祭祀,真正的核心,是用他那孫子顧遠天生的‘破軍’凶煞命格作為活祭!以破軍引動北鬥之力,強行將一縷遊離的中原龍脈氣運,嫁接、禁錮到了契丹王脈之上!”
    “這七處陣法!”他又指向那些勘測報告,“正是對應北鬥七星的鎖鏈!它們不是獨立的,而是一個整體!一個以顧遠命格為陣眼,以七星為框架,將竊取來的中原龍運死死鎖在契丹耶律氏血脈中的……困龍鎖魂大陣!”
    張三金激動地喘息著,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這陣法的關鍵,就在於顧遠!他活著,他的破軍命格就是這嫁接龍運的容器和錨點!契丹的‘國運’就維係在他身上!但是——” 他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恐懼,“一旦顧遠身死!他的破軍命格消散,這強借而來的龍運立刻就會失去錨固,如同無根浮萍,瞬間被天道規則排斥,重歸……天上破軍星宿!而失去了這‘借來’的龍運反哺,契丹王脈將遭受恐怖反噬!耶律氏……將立刻從雲端跌落,氣運崩解,命格破碎,輕則王權傾覆,重則……血脈斷絕,永世不得翻身!落水的鳳凰不如雞?哼!到時候連雞都不如!”
    赫連鐵聽得渾身冰冷,冷汗浸透了後背。他終於明白總教主為何如此失態!這古日連章,簡直是用他孫子的命,給整個耶律氏套上了一個同生共死的枷鎖!也給他們拜火教的謀劃,設置了一個幾乎無解的障礙!
    張三金發泄完怒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眼中閃爍著陰冷而瘋狂的光芒:“立刻!秘密通知阿保機大人!讓他速來見我!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當夜,依舊是那處廢棄祭壇下的密室。燭火搖曳,映照著耶律阿保機那張剛毅卻此刻布滿震驚與陰沉的臉。
    “什麽?!顧遠……竟成了我耶律氏國運的‘鎖’?!”阿保機聽完張三金的講述,饒是他心誌堅如鐵石,此刻也忍不住低吼出聲,一拳重重砸在石桌上,“這老匹夫!死了還要擺我們一道!”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憤怒!他耶律阿保機,胸懷大誌,自認天命所歸,如今竟要與一個仇敵之後、一個他視為棋子甚至障礙的顧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張教主!難道就沒有破解之法?!”阿保機眼中殺機畢露,死死盯著張三金,“難道我們就要永遠受製於顧遠?他若心懷異誌,甚至投靠耶律洪……”
    “有!”張三金枯槁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而自信的笑容,如同黑暗中窺伺的毒蛇,“破局的關鍵,還在潞州!”
    “潞州?”阿保機皺眉。
    “正是!”張三金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當年古日連章改易龍脈,陣心就在潞州望烽台!那裏是中原龍脈氣運流轉的一個關鍵節點!老夫已反複推演確認!”
    “老夫有一法,名為‘噬魂奪運’!需在潞州陣心之地,改水脈,移河道,布下至陰至邪的‘噬魂大陣’!此陣一成,可強行剝離、吞噬潞州地脈中殘存的中原龍氣!”
    “同時,”張三金的聲音變得無比陰冷,“我們需要在中原,找到一個身負微弱龍氣之人!最好是前朝遺孤或者有帝王之相卻未成勢的潛龍!將其秘密擒獲,以拜火秘法,將其煉製成‘龍傀’!這龍傀,將成為新的容器!”
    “待噬魂陣吞噬到足夠精純的中原龍氣,便通過秘法,將這龍氣導入龍傀體內蘊養!最後,再將這蘊養成熟的‘龍氣’,通過特殊通道,引回契丹,注入你阿保機大人,或者指定的耶律氏血脈體內!”
    “到那時!”張三金枯瘦的手猛地一握,仿佛抓住了無形的權柄,“契丹便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源於正統中原的龍脈氣運!不再需要顧遠那‘破軍’凶星作為枷鎖!古日連章的‘困龍鎖魂陣’將不攻自破!顧遠……便成了一枚無用的棄子,甚至……是必須鏟除的禍患!”
    阿保機聽著這瘋狂而大膽的計劃,眼中精光爆射!這計劃雖然凶險萬分,耗時耗力,但一旦成功,不僅能徹底擺脫顧遠的鉗製,更能讓他耶律阿保機真正獲得天命所歸的“龍氣”!這誘惑,太大了!
    “需要多久?需要什麽?”阿保機沉聲問道,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
    “至少一年!”張三金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布噬魂陣、改水脈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大量人力物力,且需極其隱蔽,不能被中原朝廷察覺。尋找和煉製‘龍傀’更是需要機緣和時間。最關鍵的是,潞州如今在沙陀李克用控製之下!他是最大的變數!”
    “李克用……”阿保機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此人野心勃勃,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對象!”
    “不錯!”張三金陰鷙一笑,“雲州會盟,勢在必行!而且,必須盡快!”
    數日後,一份來自拜火教總壇的“緊急密報”,擺在了耶律洪的案頭。密報由張三金親自署名,語氣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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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稟可汗:臣閉關參悟,結合古日連章遺留手稿及多方查證,潞州龍脈節點之事,已有重大進展!然此節點關乎重大,需實地勘察,重新穩固,方能確保我契丹國運無虞!且據探報,沙陀李克用似有異動,恐對龍脈節點不利。臣懇請可汗,允準臣親赴雲州,一則加固龍脈節點,二則……或可借機窺探李克用動向,為我契丹謀利!此事關乎國運,刻不容緩!”
    耶律洪看著密報,肥胖的臉上陰晴不定。潞州龍脈?又是這該死的東西!但張三金說得煞有介事,關乎國運,他不得不重視。而且,提到李克用……這個沙陀梟雄,始終是契丹南麵最大的威脅。
    “召左穀蠡王顧遠!”耶律洪沉吟片刻,下令道。
    顧遠很快來到汗帳,臉上依舊帶著一絲新婚的慵懶和對可汗的恭敬。
    “顧遠,”耶律洪將張三金的密報遞給他,“你看看這個。國師說潞州龍脈節點有變,需親赴雲州處置,還提及李克用可能有所動作。此事……你怎麽看?”
    顧遠快速掃過密報,心中警鈴大作!張三金要去雲州?還要加固龍脈?這老狐狸,絕對沒安好心!聯想到阿爺信中關於潞州地脈圖的提示和“困龍鎖”虛陣的說明,他瞬間意識到,張三金此行,恐怕是針對阿爺留下的那個“虛陣”,或者……另有所圖!而且,提到李克用……難道他們想……
    他麵上不動聲色,露出恰到好處的凝重:“回可汗,潞州龍脈關乎我契丹國運,國師所言,不可不察。李克用此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嗯。”耶律洪點點頭,小眼睛盯著顧遠,“國師身份敏感,此行雲州,深入李克用腹地,風險極大。本汗需要一雙可靠的眼睛,替本汗盯著國師,也盯著李克用!顧遠,”他肥胖的臉上擠出一絲“信任”的笑容,“你熟悉雲州地形,更與李克用交過手。本汗命你,為國師此行副使,率一隊精銳隨行,名為協助,實則為本汗監視國師一舉一動,並伺機探查李克用真實動向!你可能勝任?”
    顧遠心中冷笑。果然!耶律洪既想利用張三金去處理那虛無縹緲的“龍脈”,又對他極度不放心,想讓自己這個“心腹”去當眼線!同時,也是將自己再次推入險地,試探自己的忠誠和能力。
    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單膝跪地,聲音鏗鏘:“臣顧遠,領命!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可汗重托!監視國師,探查敵情,絕不讓可汗失望!” 他知道,這是一次危機,但也可能是一次深入虎穴、洞悉張三金和阿保機真正圖謀的絕佳機會!
    耶律洪滿意地笑了:“好!準備一下,不日隨國師啟程!”
    顧遠退出汗帳,望著王庭上空鉛灰色的雲層,眼神冰冷而銳利。雲州……那個埋葬了無數羽陵勇士的地方,他又要回去了。而這一次,他將以“監視者”的身份,踏入一場由張三金和阿保機精心策劃、可能關乎天下格局的密謀旋渦之中。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劍,仿佛能感受到漠北月亮湖畔那初生的希望之火在跳動。為了守護那微弱的火種,為了阿茹娜和未出世的孩子,這龍潭虎穴,他必須闖!而且,要闖出一條生路!他轉身,大步走向金帳的方向,那裏有他此刻最深的牽掛,也是支撐他麵對一切風暴的力量源泉。他不知道,命運的殘酷齒輪,已然開始轉動,他此刻最珍視的一切,都將在不久的未來,被徹底碾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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