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債血償——被粉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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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洞內,氣死風燈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搖曳不定的昏黃光暈。血腥味、草藥味與壓抑的悲傷氣息混雜,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顧遠躺在厚氈上,臉色依舊蒼白,但胸膛的起伏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微弱欲絕。封宇川耗盡心神施下的金針和輸入的續命真氣,如同在狂風暴雨中勉強撐起的一葉扁舟,護住了他那破碎不堪的身軀和瀕臨潰散的靈魂。
    阿古拉蜷縮在顧遠身邊,如同一隻疲憊而警覺的幼獸。她身上胡亂裹著一件親衛的披風,遮掩不住內裏破碎染血的苗裝。那張與阿茹娜七分相似的臉龐上,淚痕已幹,留下淺淺的印跡,卻掩不住眉宇間刻骨的疲憊和深不見底的悲傷。她不敢合眼,生怕一閉上,眼前浮現的就是姐姐生前的笑,或是她遠哥哥嘔血瀕死的慘狀。她纖細的手指,一直輕輕搭在顧遠的手腕上,感受著他微弱的脈搏,仿佛那是連接著她與這個殘破世界的唯一絲線。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逝。洞外,是赤磷衛、土龍衛、火龍衛輪流值守巡邏的輕微腳步聲,是天罡三十六煞和北鬥七子低聲商議後續行止的壓抑話語,是傷兵壓抑的呻吟和幸存者整理行裝的悉索聲。一切都顯得異常“井井有條”,仿佛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和慘烈的損失從未發生。但這種井井有條,更像是在巨大悲痛和未知恐懼麵前,用紀律強行構築的一道脆弱堤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十個時辰,也許是整整好幾天好幾夜。當洞外最後一絲天光被濃重的夜色徹底吞沒,洞內燈火顯得更加昏黃時,顧遠搭在身側的手指,極其輕微地、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驚醒了昏昏欲睡的阿古拉。她猛地坐直身體,屏住呼吸,雙眼死死盯住顧遠的臉。
    顧遠的眼皮劇烈地顫動起來,仿佛在抵抗著千斤重擔。幾番掙紮後,那雙空洞了太久的眼眸,終於艱難地、緩緩地掀開了一條縫隙。起初,裏麵隻有一片茫然和死寂的灰暗,仿佛靈魂仍未歸位。但漸漸地,當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石洞頂部嶙峋的陰影,掃過搖曳的燈火,最終落在身邊那張寫滿擔憂、憔悴不堪卻無比熟悉的臉上時——那灰暗的眼底,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記憶,如同被強行撕開的、血淋淋的瘡疤,帶著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阿茹娜蒼白決絕的笑容、那冰冷絕望的一吻、叔公咆哮劈下的刀鋒、阿茹娜如同折翼飛鳥般撲向馬頭的慘烈身影、那清晰到令人魂飛魄散的骨裂聲、巨石下蔓延的刺目鮮血……
    “阿茹娜——!!!”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如同受傷孤狼瀕死般的慘嚎,猛地從顧遠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從氈毯上彈坐而起!動作之大,牽動了左肩的傷口,鮮血瞬間洇透了包紮的布條,但他渾然未覺!
    巨大的悲痛如同山洪海嘯,徹底衝垮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與自製!這個在屍山血海中也能談笑風生、在陰謀詭譎中也能運籌帷幄的男人,此刻像一個失去了最珍貴玩具的孩子,雙手死死抓住身下的氈毯,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慘白,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悲鳴。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湧而出,混合著臉上幹涸的血汙和塵土,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氈毯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沒了…都沒了…阿茹娜…我們的長生…都沒了…啊——!”他語無倫次地哭喊著,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無法言喻的自責和絕望,“是我沒用!是我護不住你們!我算盡了一切…卻算不到…算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阿茹娜…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啊…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充滿了最深沉的絕望和無力感,在石洞中回蕩,狠狠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髒。默罕、晁豪、阿魯台等守在洞口的將領聞聲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無不眼眶通紅,默默垂首。
    阿古拉被顧遠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失控的悲痛徹底擊中了。姐姐慘死的畫麵仿佛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巨大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但與此同時,一股更加熾烈、更加瘋狂的恨意,如同地獄的毒火,在她胸中轟然爆燃!古力森連!那個老魔頭!是他!是他逼死了姐姐!是他讓遠哥哥變成這副模樣!
    “遠哥哥!”阿古拉猛地撲上去,用盡全身力氣抱住顧遠劇烈顫抖的身體,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支撐住他崩塌的世界。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決絕的誓言:“不是你的錯!是古力森連!是那個老匹夫!是拜火教的魔鬼!是他們害死了姐姐!害死了長生!我阿古拉在此立誓!窮盡碧落黃泉!踏遍九天十地!定要親手剜出古力森連的心肝!剝下他的老皮!將他挫骨揚灰!為姐姐報仇!此仇不報,我阿古拉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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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誓言如同淬毒的匕首,帶著無盡的恨意刺破空氣。洞內的溫度仿佛都因這怨毒的詛咒而驟降了幾分。
    顧遠在阿古拉的懷抱中劇烈地喘息著,淚水依舊洶湧,但阿古拉那充滿恨意的誓言和她身體的溫度,像是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他沉溺的絕望旋渦。阿茹娜死了…長生沒了…這是無法改變的血淋淋的現實!沉浸在悲痛中,就能讓他們回來嗎?不能!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透過淚水的模糊,掃過洞內一張張寫滿悲痛、擔憂和茫然的臉龐。默罕、晁豪、阿魯台、紮哈、封宇川、王暢…還有洞外那黑壓壓的、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的萬餘部眾!他們剛剛掙脫拜火教的枷鎖,前路未卜,強敵環伺!他們的未來,此刻全都係於他一身!
    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如同冰冷的鐵鏈,瞬間勒緊了他那顆破碎的心髒。他是首領!他不能垮!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垮掉!
    顧遠猛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帶著濃重的血腥和悲傷的味道,嗆得他肺部生疼。他再睜開眼時,雖然依舊布滿血絲,淚水未幹,但其中那毀滅性的瘋狂和絕望,已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冰封般的冷靜。他推開阿古拉的懷抱,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默罕,晁豪!”顧遠的聲音嘶啞低沉,卻異常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首領的威嚴,“傳令下去!所有人,立刻整頓行裝,拋棄一切不必要的輜重!目標——苗疆!即刻出發!赤磷衛負責斷後,清理痕跡,同時沿途打探各方消息,尤其是拜火教和李克用、契丹諸部的動向!”
    “是!少主!”默罕和晁豪精神一振,立刻躬身領命。少主醒了!而且下達了明確的指令!這讓他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封先生,”顧遠看向疲憊不堪的封宇川,聲音緩和了一些,帶著感激和托付,“地牢救出的那些人,還有我們的傷員,勞煩你多費心,務必保住他們的性命。路上所需藥物,讓土龍衛全力配合搜尋。”
    “少主放心,宇川定當竭盡全力!”封宇川鄭重抱拳。
    顧遠的目光最後落在阿古拉身上。看著她那雙因仇恨而燃燒、因悲傷而紅腫的眼睛,看著她緊緊抿著、透出倔強和殺意的嘴唇,顧遠心中又是一陣刺痛。他伸出手,輕輕拂去阿古拉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動作帶著一絲笨拙的溫柔。
    “阿古拉…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我沒能護住你姐姐…也沒能護住孩子…讓你…也承受了這麽多痛苦…”
    阿古拉看著顧遠那雙強行壓抑著巨大悲痛、努力恢複冷靜的眼睛,聽著他話語中的歉意,心中的委屈、悲傷和愛意瞬間翻湧而上,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用力搖頭,想說什麽,卻哽咽得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晁豪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低聲稟報道:“少主…還有一事…我們在救您時,您的坐騎…赤焰…”
    顧遠身體猛地一僵!赤焰!阿古拉從小在雲州喂大、與他並肩作戰、在昨夜那絕望逃亡中不離不棄的神駒!
    “赤焰…它…”顧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被那些圍攻您的商隊雜碎,臨死前放的冷箭射殺的。”晁豪的聲音充滿了沉痛和憤怒,“那些雜種已被屬下擒獲四人,其餘盡數誅殺!請少主發落!是殺是剮,屬下等立刻執行!”
    赤焰死了…那個如同燃燒火焰般的夥伴…顧遠的心像是又被狠狠剜了一刀。一股狂暴的殺意瞬間衝上腦海!那些該死的雜碎!竟然連一匹馬都不放過!他要將他們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他猛地看向晁豪,眼中寒光閃爍,剛要開口下令!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了阿古拉的臉。那張與阿茹娜如此相似的臉上,此刻同樣寫滿了對赤焰的痛惜和悲傷,還有對仇人刻骨的恨意。看著這張臉,顧遠腦海中瞬間浮現的,卻是阿茹娜那雙清澈見底、永遠帶著溫柔善良的眼睛。阿茹娜…她那麽善良,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會難過許久…她若還在,會允許自己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去報複幾個“亂世中隻為求財的苦命人”嗎?
    一股巨大的疲憊和苦澀瞬間湧了上來,壓倒了剛剛升騰的暴戾。顧遠頹然地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聲音充滿了無力和自嘲:
    “算了…赤焰已逝…殺了他們,它也回不來了…”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沙啞,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蒼涼,“亂世之中…誰又不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想必也是窮瘋了才鋌而走險…他們既已被擒,挨了一日的拳腳,想必也夠了…放了吧…”
    “放了?!”阿古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尖叫出聲!她霍然站起,那雙美麗的杏眼此刻因極致的憤怒和不敢置信而瞪得滾圓,裏麵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遠哥哥!你說放了他們?!赤焰!赤焰也是我的!是我在雲州一點一點喂大的!它就像我的兄弟!它為了護主而死!你讓我放了殺它的凶手?!我也是你的夫人!我有權利處置他們!我要他們死!要他們給赤焰償命!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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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語如同連珠炮,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和滔天的恨意。此刻的她,被姐姐慘死的悲痛、對古力森連的無盡怨恨、以及對赤焰的痛惜所淹沒,急需一個宣泄仇恨的出口!這幾個商隊的雜碎,就是現成的祭品!
    顧遠看著阿古拉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擔憂。他了解阿古拉,她骨子裏有著烈性和護短,但更深藏的,是和姐姐一樣的善良本質。他相信她隻是一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他強忍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疲憊,試圖用阿茹娜的善良來喚醒她:
    “阿古拉,冷靜點…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但想想阿茹娜…她那麽善良,連螞蟻都不忍傷害…她若在,定不會同意我們如此殘暴地對待俘虜…即便是仇人,也該給個痛快…他們現在想必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夠慘了…去看看他們吧…看看亂世中掙紮的可憐人是什麽樣子…你就會明白的…”
    顧遠說著,掙紮著想要起身,示意阿古拉扶他過去看看那些俘虜。他相信,隻要阿古拉看到那幾個被打得半死、淒慘無比的“苦命人”,她那顆善良的心就會被觸動,怒火就會平息下來。
    阿古拉看著顧遠疲憊而堅持的眼神,聽著他提起姐姐的善良,胸中的怒火如同被澆了一瓢油,燒得更旺!姐姐的善良?姐姐的善良換來了什麽?!換來的是曾被脫光侮辱!是被當牲口鞭打!是慘死在冰冷的巨石之下!她恨透了這無用的善良!
    “好!我去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可憐人’!”阿古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猛地伸手攙扶住搖搖欲墜的顧遠,動作帶著一股狠勁。
    在默罕、晁豪等人的簇擁下,顧遠在阿古拉的攙扶下,艱難地走向關押俘虜的石洞角落。那裏光線更加昏暗,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和排泄物的騷臭味。
    四個被繩索捆得如同粽子般的人影蜷縮在地上,正是那商隊的漢人頭領、被顧遠捏碎手腕的波斯壯漢、以及兩個大食頭目。他們早已不複昨日的凶狠貪婪,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恐懼和淒慘。渾身是血,衣衫破爛,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的淤痕和破裂的傷口,顯然這一天一夜沒少挨憤怒戰士們的“招呼”。那個波斯壯漢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腫脹發黑,疼得他不住呻吟。漢人頭領臉上糊滿了血汙,一隻眼睛腫得隻剩下一條縫。他們看到顧遠和阿古拉等人走近,如同見到索命的閻羅,發出驚恐的嗚咽和含糊不清的求饒聲。
    顧遠看著這四人的慘狀,心中那點因赤焰之死而起的殺意,確實消散了不少,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和對這亂世的悲哀。他正想對阿古拉說“你看,他們已經夠慘了…”,話未出口——
    異變陡生!
    就在顧遠目光掃過那個滿臉絡腮胡、手腕扭曲的波斯壯漢的臉時,他身邊的阿古拉,身體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猛地劇烈一顫!
    她那雙因憤怒而燃燒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釘在了那個波斯壯漢的臉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記憶深處某個被刻意塵封、充滿了無盡屈辱和黑暗的角落,被這張臉瞬間狠狠撕裂!
    “是…是你?!”阿古拉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扭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恨意!她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急劇收縮!
    她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如同厲鬼索命!在顧遠和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她如同離弦的毒箭,瞬間鬆開了攙扶顧遠的手臂,整個人化作一道複仇的旋風,朝著那個波斯壯漢猛撲過去!
    顧遠猝不及防,失去支撐的身體猛地一晃,若非晁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險些栽倒在地!
    “阿古拉!”顧遠驚駭欲絕地喊道!
    但已經晚了!
    阿古拉的動作快如鬼魅!她腰間那柄淬毒的苗刀“噌”地一聲出鞘,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幽藍的寒芒!她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給那個波斯壯漢任何反應的機會,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而狠辣地刺入了他的大腿根部!避開了致命的大動脈,卻刺穿了最敏感的神經叢!
    “嗷——!!!”波斯壯漢發出一聲淒厲到非人的慘嚎,身體如同上岸的魚般瘋狂扭動掙紮!
    這僅僅是開始!
    阿古拉手腕一翻,刀鋒旋轉著拔出,帶起一蓬血雨!緊接著,第二刀刺入他的肩胛骨縫隙!第三刀削斷了他兩根腳趾!第四刀在他肋下劃開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口子!她的動作精準、迅捷、狠辣到了極致!每一刀都避開要害,卻製造著最大限度的痛苦!如同最冷酷的屠夫在肢解牲口!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冰冷得令人骨髓發寒!那是一種沉浸在極致仇恨中、完全摒棄了人性的殺戮機器!
    “饒命!饒命啊!女俠!我們錯了!我們瞎了眼!”漢人頭領和兩個大食人嚇得魂飛魄散,屎尿齊流,拚命地磕頭求饒,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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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斯壯漢的慘嚎一聲高過一聲,在石洞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阿古拉!住手!”顧遠強忍著眩暈,厲聲喝道,聲音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怒意,“夠了!給他個痛快!這樣子太過分了!” 就連見慣了血腥的晁豪和默罕,看著阿古拉那近乎虐殺的手段,也感到一陣寒意,眉頭緊鎖。
    “過分?!你說我過分?!”阿古拉猛地停下動作,轉過身,對著顧遠聲嘶力竭地咆哮!她臉上濺滿了溫熱的鮮血,眼神瘋狂而扭曲,如同從地獄爬出的複仇女神,“遠哥哥!你仁慈?!你告訴我什麽是仁慈?!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們!就是這幫雜碎!幾年前在中原!我和姐姐流浪的時候,就是他們!把我們姐妹倆像牲口一樣抓住!要把我們賣去當女奴!”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顧遠的心髒!
    阿古拉的聲音因極致的屈辱和憤怒而顫抖,她指著地上那個已經痛得快要昏厥的波斯壯漢,又指向那個瑟瑟發抖的漢人頭領:
    “就是他們!看我和姐姐豆蔻年華,草原女子,說我們火辣撩人!他們把姐姐…把姐姐…” 巨大的悲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聲音哽咽破碎,“他們…他們把姐姐的衣服…扒光!用鐵鏈拴在冰冷的鐵籠子裏!像展覽牲口一樣…供那些畜生圍觀取樂!他們用鞭子抽打她!用最下流的話侮辱她!把她當玩物!還要把我們…賣到最下賤的軍營妓院去…讓無數人糟蹋!要不是…要不是我的師父木巫青蠍娘子出手相救…我和姐姐…早就被他們毀了!早就變得豬狗不如了!你還能見到我們?!你還能見到那個純潔善良的姐姐嗎?!啊——?!”
    轟隆——!!!
    阿古拉的話,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劈在顧遠的頭頂!每一個字都與他腦海中阿茹娜臨終前那斷斷續續、充滿屈辱的話語瞬間重合!
    “我…不幹淨…被…他們…抓住過…當…女奴…脫光…衣服…像…牲口…關在籠子裏…看…很多人…看…”
    原來如此!原來阿茹娜口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噩夢,那些深埋心底的屈辱和恐懼,源頭就在這裏!就是眼前這群雜碎!就是他們!曾經那樣殘忍地踐踏、侮辱他最珍視的愛人!而昨夜,又是他們,射殺了他和阿古拉視為手足的赤焰!現在,他們還落到了自己手裏!
    顧遠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滔天怒火、無邊悔恨和極致暴戾的岩漿,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強行構築的冷靜堤壩!他那雙剛剛恢複一絲清明的眼睛,瞬間被血紅的殺意徹底吞噬!
    “啊——!殺——!!!”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咆哮從顧遠口中迸發!他猛地掙脫了晁豪的攙扶,身體因暴怒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一步跨前,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奪過了晁豪腰間的佩刀!
    刀光如匹練!帶著顧遠所有的悲憤和暴戾,狠狠劈下!
    “噗嗤!噗嗤!噗嗤!”
    刀鋒入肉的悶響如同死神的鼓點!那兩個還在磕頭求饒的大食頭目,連慘叫都未及發出,頭顱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被狂暴的刀光瞬間劈開、斬碎!紅的白的混合著溫熱的液體,噴濺得到處都是!
    顧遠狀若瘋魔,手中長刀毫不停留,對著那兩具還在抽搐的無頭屍體瘋狂劈砍!如同剁肉餡一般!每一刀都傾注著他無法宣泄的悲痛和對這命運不公的極致憤怒!碎肉橫飛,骨渣四濺!場麵血腥恐怖到了極點!
    “不!不!饒命!饒命啊!”漢人頭領看著同伴瞬間變成一堆模糊的肉塊,嚇得肝膽俱裂,發出絕望到極致的哀嚎,褲襠瞬間濕透。
    阿古拉看著顧遠瘋狂的殺戮,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病態的、大仇得報的快意笑容。她提著滴血的苗刀,一步步走向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的漢人頭領。
    “饒命?你們當初可曾饒過我姐姐?可曾饒過那些被你們販賣的無辜女子?”阿古拉的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帶著刻骨的怨毒。她手中的刀,如同擁有生命般,開始了最專業、最冷酷的“工作”。
    挑筋!斷指!削肉!淩遲!
    阿古拉的動作精準而緩慢,每一刀都避開了要害,卻將痛苦放大到了極致。漢人頭領的慘嚎聲從一開始的高亢淒厲,逐漸變得嘶啞微弱,最後隻剩下喉嚨裏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他的身體在血泊中劇烈地抽搐著,眼神渙散,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恐懼。
    整個石洞如同修羅地獄。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衝天而起。顧遠拄著滴血的長刀,站在那堆模糊的肉泥旁,劇烈地喘息著,眼中的血色依舊未退。阿古拉則如同完成一件藝術品的匠人,冷漠地看著腳下那具已經不成人形、還在微微抽搐的軀體。
    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巨大影子,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洞外呼嘯的風聲,仿佛也變成了無數冤魂的嗚咽。鷹愁澗的夜,被濃得化不開的血色和刻骨的仇恨徹底浸透。命運的車輪,在鮮血與複仇的澆灌下,碾過所有人的良知與希望,朝著更加黑暗的深淵,轟然駛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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