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押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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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間如白駒過隙,一個月過去了一半,轉眼就快入夏了。
    京城的風,也跟著季節轉了幾轉。
    原本街頭巷尾還時不時有人悄聲議論:“嚴瑾配得上九公主嗎?”
    “聽說他風評崩得不行,還鬧出不少事端。”
    但沒過幾日,這些聲音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掃帚一掃而空,連點灰都找不著。
    背後是誰動的手,自然不難猜。
    皇室才不會任由一場公主下嫁的喜事被“輿情翻車”拖了後腿。
    畢竟,駙馬的名聲要是太難聽,不僅是臉上掛不住,整個皇家氣場都要跟著跌份兒。
    於是,某個朝陽初升的早晨,茶樓酒肆的頭版標題就換了畫風:
    ——《玄門大比魁首嚴瑾:少年英才,一戰封神》
    ——《天降魂玉、解封百年前皇室秘案,嚴瑾立大功》
    ——《文武雙全!畫道小宗師嚴瑾的傳奇人生》
    這些文章像是春天的細雨,滋潤著沉睡的民意。
    原本流傳最廣的“黑料”不光被悄悄壓了下去,反而被包裝成“某些勢力惡意抹黑”,立場一反轉,嚴瑾瞬間成了受害者。
    百姓們嘛,記性向來不長,誰能講得故事更精彩,他們就跟誰跑。
    “嘖,這麽一看,這嚴瑾還真不差,畫得好,人也俊,連玄門比武都是魁首——嘖嘖,配咱們九公主不算虧。”
    “你們去看了嗎?城東那幅《蛟龍騰海》,龍頭都快從牆上拱出來了,實在是太逼真了——聽說就是他畫的!”
    “唉,要不是我家閨女嫁得早,我是真想把她嫁給小嚴大人啊。”
    整個京城,都沉浸在“大婚將至”的熱烈氣氛中。
    直到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根釘子,硬生生釘歪了全城的注意力。
    嚴家家主、當朝內閣大臣嚴寬,忽然上奏,申請告老還鄉!
    消息一出,朝堂震動,議論如潮。
    要知道,嚴寬才五十出頭,身體硬朗,朝中威望正盛,是公認的內閣之首,甚至已有“即日封相”的呼聲。
    這麽大的事情說退就退?
    理由還是“心力交瘁,想回鄉頤養天年”?
    這話一出,朝中沒人信。
    一時間,流言四起。
    有人說這是是擔心那個叛出家門的兒子迎娶公主,才主動退一步,避人鋒芒。
    也有人冷笑說這位嚴大人怕不是被人攥住了把柄,退得幹脆得很。
    更有落井下石者趁火打劫,彈劾折子像雪片一樣飄進了禦書房:
    ——“嚴寬縱子妄為,其子嚴瑾多次違法未受懲處”
    ——“其任禮部侍郎時曾挪用官銀數萬兩,證據確鑿”
    ——“嚴家結黨營私,尾大不掉,危害朝綱”
    彈劾的風越刮越猛,傳言像瘋長的藤蔓,幾乎要將整個嚴家纏死。
    嚴府門前,一日之間賓客驟減。原本每日上門問安送禮的權貴,此刻一個個躲得幹幹淨淨,像突然想起來自己其實不認識嚴家。
    就連一些肱骨重臣也輕聲勸諫:
    “陛下,如今婚禮尚未舉辦,嚴家動向詭譎,雖則父子貌合神離,可畢竟血脈相連……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風雨欲來。
    嚴府的門雖未關,但四周已是雷鳴隱現。
    而此刻,在丹青閣簷下。
    嚴瑾披著一件雪白狐裘,靜靜站著,望著天邊的雲。
    遠處,夕陽勾出半邊金紅的邊角,雲層翻湧,像一卷未收起的水墨長卷,濃淡層次之間,暗藏驚雷的走向。
    “父親……”他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悵然。
    “你已經被逼到這一步了嗎?”
    他站在高處,目光穿過那些即將翻卷的風暴,神情平靜得出奇。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連退場的姿態都來不及布置,隻能斷臂求生?”
    與此同時,金鑾殿上,氣氛凝滯得像壓在胸口的一塊巨石,沉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殿門兩側的金甲侍衛如同兩排不動的神像,甲胄反射著蒼白冷冽的天光,把整個大殿映得如寒冰地窖。
    嚴寬就跪在大殿正中央,朝服筆挺,背脊挺直,整個人一動不動,像是被歲月風化的石雕。
    他沒有開口,沒有辯解,甚至連一個皺眉都沒有,仿佛整個金鑾殿之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但他身旁,卻是一張張激昂的嘴臉。
    幾位大臣輪番上前,聲音此起彼伏,語調各異,但字字句句都像裹了刀刃,直剮人心。
    “嚴寬私相授受、大肆收賄,拉幫結派,嚴重危害朝廷根基!”
    “陛下!若此等佞臣不除,恐天下人心離散!”
    回音在空曠的大殿中滾滾回蕩,如雷貫耳。
    而站在後排的一眾年輕文官,大多低頭不語,可眼神卻藏不住躁動。
    他們就像是一群嗅到鮮血氣味的螞蝗一樣。嚴寬若倒,朝中嚴黨一整條勢力鏈都將被連根拔起,那正是他們趁勢而起的大好時機。
    “證據確鑿,請陛下明察秋毫,嚴懲不貸!”
    隨著最後一位大臣的話語落地,大殿突然陷入死寂,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仿佛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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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端坐龍椅之上,龍袍垂地,雲紋騰騰。他指尖輕敲著案前玉幾,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節奏感,一聲一聲,仿佛敲在人心最深處。
    他緩緩抬眸,目光掃過全殿,最終落在那道筆直跪地的身影上,語調如晨鍾暮鼓:
    “嚴愛卿,這些指控,你可有話說?”
    一瞬間,眾臣屏息,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整個大殿仿佛凝固。
    嚴寬緩緩抬頭,他沒有看任何一位攻擊他的大臣,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皇帝身上。
    那目光裏沒有怒火,也沒有恐懼,有的隻是……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像是在看一個並肩走過風雨的老朋友,又像是在看一個多年未曾交心的陌路人。
    他的神情平靜,卻像極了一座快要崩塌的山峰,在最後一刻保持著體麵。
    皇帝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那一瞬,兩人之間仿佛抽去了所有權位、禮法的束縛,隻剩下兩個在這江山棋盤上博弈半生的老人,一位是帝王,一位是舊臣。
    “朕再問你一次——可有冤屈?”皇帝這回的聲音低沉如夜雷,聽不出喜怒。
    嚴寬終於動了。
    他緩緩俯下身,額頭碰在那冰冷的玉磚上,聲音平靜,卻如山嶽崩落:
    “微臣……認罪。”
    四個字,像一塊沉石投進湖心,把整座金鑾殿都砸得悄無聲息。
    皇帝盯著他,許久沒有開口,連指尖敲案的聲音都停了。
    良久,他輕輕歎了口氣。
    這一聲歎息,不知是為嚴寬,更像是歎給天下人聽的——歎權勢無常、世道如棋,也歎人心易變。
    “罷了。”皇帝語氣淡淡,“既然如此——褫奪嚴寬官職,押入天牢,由大理寺徹查。”
    此言一出,群臣齊聲應是,聲音如潮。
    那些方才喊得最凶的大臣,眼中已有按捺不住的喜色。
    隻有皇帝,眼簾低垂,手指緩緩摩挲著玉案,目光深遠,看不清喜怒。
    而嚴寬,則是在兩名侍衛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一步一頓地走向殿外,背影寥落,仿佛夕陽下的老鬆,風吹不倒,卻已生出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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