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最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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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青閣頂樓,風穿過雕花的窗欞,輕輕掠過檀木屏風,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和舊木的溫熱氣息。
    黃銅茶爐“咕嘟咕嘟”地煮著水,騰起的白霧像雲絲一樣在閣樓裏緩緩繚繞,像一幅被風輕輕揉皺的水墨畫。
    沈青坐在窗邊,整個人如一株靜水之蘭。
    他穿著一襲鬆垮的青衣,袖口微垂,手中茶壺穩穩斟著杯中茶水,動作溫雅從容。
    對麵的嚴瑾逆光而坐,他的五官藏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情緒,隻是背脊挺直,神情安靜得像座山。
    兩人之間的小木桌上,放著一張紅底鎏金的請柬,金絲紋路在日光下一閃一閃,宛如火光跳動。
    沈青放下茶壺,輕抿一口茶,唇角微翹,語氣聽不出情緒,是笑意還是試探。
    “你今天專程來丹青閣,就隻是為了送這張請柬?”
    嚴瑾點了點頭,聲音平平,甚至有些淡漠:
    “嗯。再過半個月,我和諾諾就要成親了。到時候,希望師兄你能來。”
    他說得很輕巧,語氣淡得像是在邀朋友吃個家常便飯,仿佛這不是什麽震動朝堂、修界矚目的大婚,而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熱鬧喜事。
    沈青指尖頓了一下,眼神波動了一瞬。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請柬,又抬眼看向嚴瑾,語氣低了幾分:
    “皇宮那邊……你知道了吧?嚴寬,已經被打進天牢了。”
    他停頓片刻,繼續道:“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你爹?”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了茶水裏,蕩起幾圈漣漪。
    沈青不是在責問,更像是在試探,又帶著一點不解。他是真沒想明白——嚴寬被拉下馬的這幾日,嚴瑾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個眼神都沒波動一下。
    這種冷靜,簡直不像他。
    可嚴瑾隻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沒必要。”
    沈青的目光更複雜了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道:
    “我本以為……你這次來,是想讓我出手幫你救人。”
    “不是。”嚴瑾唇角輕輕一勾,笑意淡得幾乎要融進空氣裏,“我隻是……想坐一會兒。”
    “坐一會兒?”沈青挑了下眉,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嗯。”嚴瑾用手指貼了貼杯壁,茶水的溫度順著指尖傳來,“我要是回皇家書院,就得見到諾諾。她太聰明了,我現在這點情緒,她一眼就能看穿。”
    他說到這兒,眼裏終於浮出一點壓抑不住的疲憊,還有……逃避。
    “我得想明白,嚴家的事,要怎麽收場。”
    這一句出口,閣樓裏忽然安靜了。
    沈青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心裏竟湧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那個曾經每天笑嘻嘻、張口就來一句“哥們請喝酒”的小子,如今坐在這裏,語氣沉穩,神情沉靜。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麵的這個小子好像真的長大了。
    某種少年氣的歡樂和跳脫,在不知不覺間,他竟然也會被磨得失去了了棱角。
    於是,沈青沒有再多問,也沒有再勸。
    他隻是低頭,慢慢給自己續了一杯茶,又給嚴瑾的杯盞添滿,語氣輕得像一片飄落的葉子:
    “那你就坐一會兒吧。天色還早。”
    嚴瑾低聲道了謝,握緊茶杯,指節微微發白。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坐著,像在思索,也像在等一個答案。
    窗外,風掀起了窗簾一角,陽光斑駁落在茶桌上,像流動的水紋。
    那光影裏,一半是紅綢喜帕,一半是天牢霜雪。
    嚴瑾這一坐,就坐到了夜深。
    月光灑落書院,竹影在地上婆娑起舞。
    他走在回屋的石板小路上,腳步不快也不慢,這一天他還是沒有想清楚要怎麽樣去處理嚴家的危機。
    走到竹樓前,嚴瑾忽然停住了。
    窗裏透出一抹溫黃的燭光,光暈在紙窗上淡淡暈開,仿佛屋裏點著的不隻是燈,而是某種不動聲色的等待。
    嚴瑾愣了一下,這會兒怎麽還有人?
    他下意識往屋裏看了一眼,腦海裏第一反應:是陳諾。
    果不其然。
    屋子裏暖洋洋的,陳諾已經坐在屋中那張小方桌前,今晚沒穿那身金邊雲錦的大紅宮裝,而是一襲素淨的雪色襦裙。
    她的頭發簡單挽起,鬢角落下一兩縷碎發,顯得溫柔又隨意。她正撐著腮看燭火發呆,燭光把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聽見腳步聲,她立刻回頭,眼睛一亮,像是月光落進了湖裏:“你回來了?”
    嚴瑾點點頭,聲音裏帶著一絲意外:“你怎麽還在這兒?”
    “我也是剛來嘛!”陳諾笑得眉眼彎彎,語氣像在邀功,“也就等了你一小會兒。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嚴瑾下意識就答了:“還沒。”
    陳諾的眼睛當場一亮:“太好了!”
    她一把把嚴瑾拽到桌邊坐下,興奮得像撿到了寶,然後“噠噠噠”地跑到屏風後,一盤接一盤地端出菜來。
    “怎麽樣,有沒有被本公主嚇到?這些全是我親手做的!第一次下廚,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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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瑾坐在桌邊,看著她從後頭端出來的……顏色奇異、造型前衛的“美食”,有種仿佛坐進了《抽象料理大賞》現場的錯覺。
    他眼神凝在那盤形似炭疙瘩、冒著褐油的“梅幹菜燉肉”上,有點發懵:“你做的?”
    “當然!”陳諾挺直了腰杆,得意得跟打了勝仗似的,“你是第一個吃我做飯的人,快點嚐嚐!”
    嚴瑾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拂她的好意。
    他默默夾起一筷子,塞進嘴裏。
    然後——
    鹹。
    不是普通的鹹,是那種“一口下去,全身味蕾都會發瘋”的齁鹹。
    他的舌頭直接一蹦,仿佛在靈魂深處抽搐了一下。
    隨後嚴瑾臉皮輕輕一抽,差點當場把筷子磕飛出去,但最終還是死撐著沒露出破綻。
    “怎麽樣?”陳諾滿臉期待,像是在等待誇獎。
    嚴瑾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聲音都緊繃著:“……好吃。”
    “真的嗎?”她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一高興,又給他夾了好幾塊肉,堆得他碗裏快成堆雪山,“快點多吃點!這道我放了五種醬油、三種鹽,特地調的味!”
    “……”
    嚴瑾盯著碗裏那團鹹味地獄的集合體,手一抖,筷子差點不穩。
    他想轉移注意力,故作自然地問:“你怎麽不吃?”
    “我在宮裏吃過啦。”陳諾一臉理所當然,“這次來就是想讓你試試我的手藝。”
    “……”
    嚴瑾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視線掃過桌上那幾盤“料理風暴”——顏色奇異、質感不明、構圖大膽,每一道菜都像是某個美術生畫到一半瘋了的抽象派作品。
    這……就是“最後的晚餐”嗎?
    嚴瑾低頭,不吭聲地繼續往嘴裏送菜,一口一口,他不敢抬頭,生怕自己皺眉的模樣被陳諾看見。
    陳諾則坐在一旁,滿臉春風化雨的笑,神情溫柔得仿佛隻要嚴瑾皺一下眉,她就會心疼得不行。
    屋外,夜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像在為他此刻的英勇赴義奏響竹笛哀歌。
    而嚴瑾……
    他已經不奢望活著出這間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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