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爐此刻應該燒得正旺，哈利望著圖書館緊閉的窗欞，能想象出胖夫人畫像裏飄出的烤栗子香。
    但他和羅恩都清楚，那暖烘烘的火光照不進斯萊特林的地窖，蔖隱進不去那堆滿紅色軟墊的角落。
    她此刻正把臉埋在《魔法部法規全書》裏，黑袍下擺繃得像塊凍硬的木板。
    假期最後一夜的圖書館靜得能聽見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
    蔖隱周身的低氣壓像團化不開的濃霧，連赫敏攤開的《古代如尼文詞典》都染上幾分寒意。
    羅恩啃著最後一塊巧克力蛙，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哈利，指節在傳音手鏈上飛快輕叩。
    “她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就不對勁。”羅恩的聲音在意識裏發飄，帶著點被凍住的哆嗦：“難不成鄧布利多扣了她的獎學金？”
    哈利瞥向蔖隱，她正用變色羊毛筆在法典某頁狠狠劃了道紅痕，筆尖戳穿紙頁的聲響在寂靜裏格外刺耳。
    “可能是被指派了什麽麻煩事。”赫敏的聲音壓得極低，書頁翻動的輕響裏帶著擔憂：“她剛才在筆記本上抄了滿滿三頁‘黑魔法防禦課教學大綱’，還畫了個哭臉。”
    蔖隱突然把筆一摔，法典“啪”地合上，驚得架上的貓頭鷹標本抖落半片羽毛。
    “老狐狸。”她低聲咒罵，指尖無意識絞著黑袍帶子，銀質如尼文符在腕間閃了閃，那是赫敏送她的“好運”符，此刻倒像在嘲笑她的煩躁。
    羅恩趕緊把到嘴邊的：“要不要吃塊餅幹”咽了回去，對著哈利擠眉弄眼。
    傳音手鏈又震了震，是赫敏發來的：“別惹她，看樣子是被迫接了不想幹的活。”
    圖書館的鍾敲了十下，蔖隱突然站起身，黑袍掃過三人腳邊的書堆。
    “走了”她丟下兩個字，聲音裏的寒氣比禁林的夜風還重。
    看著那抹墨綠色身影消失在旋轉樓梯口，羅恩才敢鬆口氣：“她該不會是要去炸魔法部吧？”
    哈利撿起蔖隱落下的筆記本，某頁角落用紅墨水畫著個齜牙咧嘴的小人，正被一堆標著“備課”“批改作業”的巨石壓住。
    他突然想起蔖隱說過的“社畜的悲哀”大概就是此刻這副模樣。
    赫敏輕輕合上《古代如尼文詞典》，青銅搭扣哢嗒一聲鎖上，像把小鎖扣住了她到嘴邊的話。
    她指尖點著封麵凸起的蛇形紋路，斜睨著對麵兩個男生：“你們不覺得蔖隱身上藏著什麽大秘密？”
    哈利正用羽毛筆杆敲著額頭，聞言抬眼瞥了瞥蔖隱的空位，那裏還留著法典壓出的方形印子。
    “她總覺得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他嗤笑一聲，想起蔖隱嘴裏吐出的那些不屬於麻瓜界也不屬於魔法界的字眼，眼神飄得比福克斯的尾羽還高：“其實我們早看出來了。”
    羅恩嘴裏的南瓜汁差點噴出來，他慌忙用手背抹嘴：“說不定就是和赫敏一樣怪！整天抱著本《魔法部法規全書》啃，還在頁邊畫些鬼畫符 —— 上次我看見她對著‘禁止在校內使用火咒’的條款傻笑。”
    “我才不會一邊看法典一邊寫教案！” 赫敏猛地拔高聲音，又慌忙捂住嘴。
    羊皮紙筆記本在懷裏硌出棱角：“那本銀綠色封皮的本子，她昨天寫滿了‘二、三年級黑魔法防禦課重點’，還標了星號！”
    羅恩嘟囔著轉開臉，手指無意識摳著麵包盤裏的渣：“你怎麽就確定那是教案？說不定是…… 是給家養小精靈寫的規矩？”
    “羅恩?韋斯萊！” 赫敏的筆尖在他手背上輕輕敲了下，“除了吃的，你腦子裏還能裝下別的嗎？那本子裏畫著魔杖揮舞軌跡，旁邊寫著‘對抗博格特的三種思路’，不是教案是什麽？”
    哈利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趕緊插了句嘴：“也許…… 也許她隻是想以後當老師？”
    他想起蔖隱給納威講咒語法術時，指尖懸在半空的認真模樣，倒真有幾分麥格教授的影子。
    羅恩突然拍了下手，麵包渣濺了滿臉：“對啊！說不定她想畢業後搶斯內普的飯碗！想想看，她要是教魔藥課，會不會允許學生往裏麵加泡泡糖？”
    赫敏翻了個白眼，卻沒反駁。
    圖書館的鍾擺晃過月光，在地上投出細長的影子，像誰悄悄寫下的答案，又被風輕輕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