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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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蘭傑夫婦早已等在站台出口,赫敏一看見父母就笑著跑過去。
    蔖隱跟在後麵,剛停下腳步,格蘭傑夫人就迎了上來,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肩膀,抱得極淺,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製品。
    那力道裏藏著小心翼翼的疼惜,蔖隱瞬間就明白了。
    “孩子,” 格蘭傑夫人鬆開手,目光不自覺地往她後背瞟,聲音放得柔緩,“還疼嗎?”
    蔖隱猛地一怔,鼻頭忽然泛酸。
    後背的傷是半年前炸的,早愈合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那陣鑽心的疼,怎麽會有人記到現在,還惦記著 “疼不疼”?
    她別開眼,扯了扯書包帶掩飾喉間的發緊:“早好了,阿姨,您別擔心。”
    赫敏在一旁笑著打圓場:“媽,你看她現在能跑能跳的,早沒事啦。”
    說著話往餐館走,蔖隱提起要請客,格蘭傑夫婦連忙擺手:“怎麽能讓你破費?”
    格蘭傑先生推了推眼鏡,笑得溫和:“該我們請你才是,總聽赫敏說你照顧她。”
    “就讓我請吧,” 蔖隱望著他們,語氣認真:“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開口拜托你們事了。”
    “這孩子,” 格蘭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眼裏滿是憐愛:“有話直說就是。赫敏聖誕信裏提你受傷時,我和她爸爸夜裏都念叨好幾回,就怕你一個人沒人照料。”
    “媽,你就讓她請吧,” 赫敏看穿了蔖隱的心思,湊到母親耳邊低聲說,“她看著性子軟,其實要強得很,不讓她請,她該別扭了。”
    格蘭傑先生猶豫片刻,折中提議:“那我們 aa 製?這樣大家都自在。”
    蔖隱愣了愣,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她習慣了 “說請客就必須請” 的處事方式,忘了麻瓜世界的社交規則,尤其她現在頂著張十二歲的臉,太過堅持反而顯得突兀。她訕訕地笑了笑:“好,聽您的。”
    可更大的文化衝擊還在後麵。
    倫敦的餐廳大多要預約,國王十字路附近轉了半圈,隻有一家孟買印度餐廳亮著 “無需預約” 的燈牌。
    推門進去,濃鬱的咖喱香撲麵而來,木質桌椅擦得鋥亮,倒也熱鬧。
    點完餐,咖喱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蔖隱才慢慢開口,說起哈利在德思禮家的處境。
    那些鎖在樓梯下的夜晚,無休止的冷待,還有對魔法的恐懼帶來的刻薄。
    格蘭傑先生聽完,眉頭漸漸皺起,下意識地拿出了醫生的嚴謹:“按規定,這種情況該聯係當地兒童社會服務部門,他們會介入調查監護權問題。”
    “我覺得可以!” 赫敏立刻點頭,“哈利說過好多次,他寧願去兒童之家,也不想待在女貞路。”
    “不行!” 蔖隱猛地提高聲音,見三人都看過來,才放緩語氣解釋:“哈利是巫師,他姨父一家知道這點。真去了兒童之家,魔法部那邊不好協調,他用魔法會很麻煩。”
    她沒說出口的是,血緣保護魔法還需要德思禮家的屋簷,不能真的讓他們失去監護權。
    她攥著玻璃杯,指尖微微用力:“我是想…… 格蘭傑先生有沒有相熟的律師朋友?不用真做什麽,就以私人名義上門一趟,提提社區介入、鄰裏口碑這些,嚇嚇他們。德思禮一家最在乎旁人眼光,也怕影響工作,說不定能收斂些。”
    格蘭傑先生的眉頭鎖得更緊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
    他搖了搖頭:“沒有律師會做這種事。上門震懾算非法入侵,搞不好還會被指控恐嚇,砸了自己的招牌。”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蔖隱的聲音低了些:“哈利的情況太特殊了。官方部門真介入,大概率會剝奪德思禮的監護權,可魔法部絕對不希望這樣。”
    餐桌旁忽然安靜下來,咖喱在餐盤裏冒著熱氣,卻暖不透空氣中的凝重。
    格蘭傑夫人看著蔖隱,又看看丈夫,眼裏滿是糾結。
    赫敏拉著母親的手,輕聲勸著 “爸,媽,想想辦法嘛”。
    “我知道你們顧慮什麽,” 蔖隱見他們為難,主動鬆了口,“是我不懂這邊的規矩了。你們不用出麵,我自己想辦法處理就好,別為難。”
    格蘭傑夫人望著眼前的女孩,明明才十二歲,說起話來卻條理清晰,眼神裏的沉穩遠超同齡孩子。
    赫敏的信裏提過她靠野貓養活,翻過富人區垃圾桶。
    提過她一個人應付麻煩,此刻看著她故作輕鬆的樣子,心裏又軟又澀。
    她知道蔖隱說得有理,可真要冒險…… 那可是法律風險啊。
    格蘭傑夫人輕輕歎了口氣,指尖在桌布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著,左右為難。
    蔖隱放下勺子,指尖在桌布上輕輕一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其實不用那麽複雜。”
    她抬眼看向格蘭傑夫婦,目光清亮:“讓律師隻在德思禮家那條街區出現就好,不用靠近他們的房子,更不用進門 —— 這樣‘非法入侵’的說法就站不住腳。”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像是早已把德思禮一家的脾性摸透:“我以朋友的身份上門,他們總不能對一個未成年動手。再說了,那家人最在乎的從來不是道理,是街坊鄰居的眼光。隻要讓他們覺得‘這事可能鬧大’,覺得律師的出現會讓鄰居議論‘這家人是不是對孩子做了什麽’,他們就會自己收斂。”
    “畢竟,”
    蔖隱的聲音輕了些,卻字字清晰:“他們更怕自己的‘體麵’被戳破。律師站在街角,哪怕什麽都不做,對他們來說就是懸在頭頂的劍。”
    她看向格蘭傑先生,眼神裏沒有絲毫孩童的怯懦,隻有一種近乎冷靜的洞察:“您的朋友不需要做任何越界的事,隻要‘恰好’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裏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和他們的虛榮心。”
    餐廳裏的印度鼓點敲得正急,蔖隱的話卻像顆石子投進水裏,讓剛才還緊繃的氣氛慢慢漾開漣漪。
    格蘭傑夫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些許鬆動。
    這孩子的思路,竟比他們這些成年人想得更周全,也更懂得拿捏人性的弱點。
    赫敏在一旁用力點頭:“對!德思禮一家最要麵子了,上次佩妮姨媽看見鄰居家的草坪比他們家綠,都氣了三天!”
    蔖隱輕輕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知道,對付那樣的人,迂回的震懾遠比正麵衝突有效。
    而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讓對方 “害怕” 的理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