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外的戾氣撞上來時，發出沉悶的碎裂聲，像寒冬裏冰麵開裂。可那些灰黑色的霧氣剛要滲進來，就被赤瞳獸的火光燎去一角，被靈樹的新葉粘住一片，被星盤的微光照得退散幾分——狼族少年們舉著骨刃，刀刃上還沾著方才喂給小巨獸的星果漿，竟也在陽光下泛出細碎的金光。
    “原來戾氣也怕甜。”周丸桐摸著袖裏的紫金花瓣，突然想起狼族長老說過，當年冰原上最烈的風，也吹不散共飲過的酒氣。他轉頭時，正看見孟澈和占星者湊在星盤前，兩人指尖的血混在一起，在紫微垣的位置畫出一道新的星軌，那軌跡彎彎繞繞，竟和西坡靈樹的根須重合了。
    “這星位，本就該長在土裏。”占星者蒼老的指腹擦過星盤，“仙帝總懸在天上，哪知道地上的藤蔓早把星根纏成了團？”孟澈笑著點頭，突然發現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時沾上了狼人少年的狼油，那股帶著野性的腥氣混著星盤的墨香，竟比仙門的熏香更讓人安心。
    唐釗正和赤瞳獸首領比劃著出拳，前者手腕上的狼毛已經燙得發紅，後者赤紅的瞳孔裏映著他的劍穗——那劍穗上纏著半片狼族骨刃的碎片，是剛才打鬥時不小心削下來的。“你說咱們這算不算是跨種族拜把子？”唐釗拍了拍赤瞳獸的脖頸，對方突然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耳後新長的絨毛蹭得他發癢。
    青虛真人的藥囊滾到狼人族孩子腳邊時，裏麵的靈草籽撒了一地。小狼人們正用樹枝逗弄縮成巴掌大的逐星獓，見草籽落地，立刻學著長老的樣子，往土裏埋了些星果核。“要讓它們長在一起才好。”最小的狼人女孩把自己的狼毛揪了一根，混在草籽裏，“就像長老和青虛先生那樣。”蹲在旁邊的青虛真人聞言，指尖的藥粉抖了抖，落在玄冰貘蜷著的爪子上，那冰棱早已化得隻剩一層薄霜，霜麵上正頂著朵淡紫色的花。
    仙尊站在結界邊，看著那隻玄冰貘偷偷伸出爪子，碰了碰狼族孩子遞來的星果。冰爪與果肉相觸的刹那，竟沒結出冰碴，反而冒起一縷白汽，像春雪落在暖陽裏。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踏上西坡時，狼族長老曾用骨笛敲她的玉冠：“天上的玉再亮，也照不亮地縫裏的蟲鳴。”那時她隻當是山野妄言，此刻卻見自己衣擺上的忘憂花瓣落在地上，正被一隻剛從土裏鑽出來的甲蟲馱著，往醒魂草的嫩芽爬去。
    “嗷嗚——”逐星獓突然低吟一聲，不再是之前的凶戾，倒像撒嬌。它晃了晃腦袋，把獠牙上沾著的紫花瓣抖落在狼族占星者的鞋邊，老人彎腰拾起，竟發現花瓣背麵印著個小小的星軌，和他年輕時在天狼星下見過的一模一樣。“原來你也記得。”老人笑了，把花瓣夾進懷裏的舊星圖冊，那冊子的紙頁早已泛黃，卻在夾進花瓣的瞬間，透出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