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啦！”孩子一把抓住顆晃悠的星果，果皮裂開時，竟掉出粒圓滾滾的種子，落在光網上便生根發芽，轉眼長成株小小的星果樹，枝椏間掛著迷你的草編狼崽，正是守將掛在南天門的那隻，不知何時順著網眼溜了下來。
    天庭的石灶旁，阿婆正往灶裏添柴，忽見灶膛裏跳出朵火苗，化作隻光鳥往殿外飛。她探頭去看，隻見南天門的藤蔓上，掛滿了會發光的草編狼崽，每隻嘴裏都叼著顆星果，風過時，狼崽們輕輕晃，星果便往下掉，在玉階上砸出細碎的光，像誰撒了把會笑的星砂。
    仙帝踩著光網往天庭走時，腕間的紅繩突然纏上根新抽的藤條。藤條上的葉子正片片展開，每片葉尖都沾著點凍土的泥，混著天庭玉葉的清露，在風裏釀出種特別的香。他低頭時，發現光網的紋路裏藏著無數細小的腳印，有狼崽的爪印，有玄冰貘的蹄印，還有孩子們光著腳踩出的泥痕，竟一路從西坡鋪到了玉階前。
    “阿婆，您看這葉上的泥。”仙帝把藤條遞過去，葉片上的泥痕突然暈開，化作幅小小的畫——西坡的星盤邊，孩子們正圍著草編逐星獓打滾，玄冰貘趴在一旁，把星屑蹭得滿身都是。
    阿婆笑著用指尖點了點畫裏的星盤，光網那頭的西坡突然亮起片暖光。小狼人們抬頭時，正見天庭的雲團順著光網往下鋪，像條軟軟的路，路盡頭的玉階上，阿婆正舉著酒壇朝他們招手，壇口飄出的桂花酒香，順著網眼漫下來，和西坡的星果甜混在一起，成了天地間最綿長的滋味。
    草編逐星獓突然從仙帝袖袋裏竄出來，順著光網往天庭跑，小狼人們的笑聲、玄冰貘的響鼻、星果落地的脆響，都跟著它往上傳。而那顆狼爪印星，正懸在光網中央，把天上的暖、人間的光，都收進自己的光暈裏，像顆被無數雙手輕輕捧著的糖，在天地之間，甜得恰到好處。
    在一座深山裏的黑暗像化不開的墨，把路徑、草木都吞進懷裏。據說有人曾在霧裏看見過發光的苔蘚，順著它們走，卻在繞回原地時發現，苔蘚的光其實是山靈在眨眼睛——它們故意引著人兜圈子，是怕驚擾了藏在深處的秘密。
    或許那些迷路的人，都在某個轉角撞見了不該看的景象：比如石縫裏藏著會走路的樹樁，正背著月光往更黑的地方挪；又或者踩著了軟綿綿的落葉堆，一陷下去，耳邊就響起細碎的耳語，說“別急著走呀，這裏的星星都睡在樹根下呢”。
    要是有人能像小狼人們那樣，找到連接天地的“光網”，說不定就能看見黑暗裏藏著的路——可能是螢火蟲串成的燈繩，也可能是山風拂過草葉時，悄悄留下的發光腳印呢。
    仙尊正來回踱步，想著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袍角掃過殿角的玉桂，花瓣簌簌落在金磚上，倒像替她數著猶豫的時辰。案上的水鏡裏，深山的黑霧正打著旋兒，偶爾有星子的碎光從霧縫裏漏下來，又被什麽東西輕輕按了回去。
    “去個人也好。”她指尖在水鏡上敲了敲，鏡中黑霧突然分向兩側，露出條鋪著月光的小徑，盡頭立著株老鬆，鬆針間掛著串發光的草繩，繩結打得竟和天庭護網的紋路一般。
    身後的仙童剛要應聲，卻見仙尊忽然停了步——那草繩末端垂著片枯葉，葉麵上沾著的泥點，正和仙帝前日帶回的藤葉泥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