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鼻翼微動，那絲若有若無的焦糊氣正順著水鏡往上漫——不是山火的烈，也不是灶膛的暖，是草木根莖被抽幹水分的枯澀，像有團無形的火在黑霧深處慢慢燒。
    她指尖在水鏡邊緣劃了道弧，鏡中老鬆的影子突然晃了晃，鬆針間的草繩竟蜷成團，發光的紋路裏滲出幾粒焦黑的碎屑。仙童湊過去看，隻見碎屑落地處，月光小徑竟憑空陷出個小坑，坑裏的土幹得像被曬了百年，連最耐渴的卷柏都蜷成了灰。
    “不是尋常旱魃。”仙尊屈指彈了彈水鏡，鏡中黑霧猛地翻湧起來，露出隻藏在樹洞裏的玄冰貘——它正用鼻尖拱著塊冰，冰麵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水珠落地時竟沒滲進泥土，反而“滋啦”一聲化作白汽。
    草繩上的結突然一個個崩開，發光的絲線飄向黑霧深處，在那裏織出個模糊的影子：像是團滾動的赤火，火尖卻纏著縷熟悉的光——竟是狼爪印星的光暈，正被那火一點點啃噬。
    仙尊眸色一沉，袍袖翻飛間，案上的玉淨瓶突然傾側，幾滴瑤池水落入水鏡。那水剛觸到黑霧，便化作道銀線纏向赤火，卻在半空中被燒得劈啪作響，轉眼成了遊絲般的白汽。
    “這孽障竟偷吸了星力。”她指尖凝起道金光，正欲拍向水鏡，卻見樹洞裏的玄冰貘突然昂起頭，將那塊快融盡的冰往地上一摔。冰碴四濺的瞬間，小狼人們掛在鬆枝上的草編狼崽突然亮起，嘴裏叼著的星果“啪”地裂開，甜香混著冰霧漫開，竟在赤火周圍織出層淡藍的光網。
    赤火猛地竄高，卻被光網彈了回去。仙尊忽然輕笑出聲——那光網的紋路裏，正纏著無數根細如發絲的紅繩，和仙帝腕間那根，一模一樣。
    赤火在光網裏掙了兩掙，焰尾掃過草編狼崽的耳朵，那狼崽竟突然動了動，嘴裏的星果核“咚”地掉出來，在地上滾出串清脆的響。響聲未落，西坡光網那頭的星果樹突然抖了抖枝椏，無數片帶著清露的葉子順著紅繩飄過來，在赤火周圍織成個翠綠的繭。
    仙尊看著水鏡裏漸漸黯淡的火光，忽然想起阿婆前日說的話——去年冬天，有隻誤闖凍土的旱魃崽，被小狼人用星果甜喂了整季，臨別時竟在雪地裏滾出個暖融融的窩，怕凍著那些剛發芽的星果苗。
    “原來如此。”她抬手收了水鏡，殿角的玉桂花瓣恰好落在空鏡上，化作顆帶著焦痕的星子，輕輕顫了顫，便融進金磚的紋路裏，再也尋不見了。
    仙童正想問些什麽，卻見殿外飄來片翠綠的葉，葉尖沾著的星果甜混著淡淡的焦糊氣，在風裏釀出種奇妙的香——像極了阿婆用焦糖化開星蜜時，灶上飄出的那縷暖。
    那片綠葉悠悠轉了個圈，落在仙尊攤開的掌心。葉麵上忽然浮現出幾行細小的字，是用星果汁寫的：“它說想嚐嚐桂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