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孟朧接過湯碗，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這印從來不是你我分開的由頭，是咱們一起焐熱的念想。”
    唐釗張口接住，湯裏的星果甜得恰到好處，像極了當年在凍土上，他偷偷塞給她的那顆糖。遠處，長翅膀的小狼崽們正銜著星果核往人間飛，核仁落在田埂上，便長出帶著狼爪印的幼苗；落在屋簷上，便化作串會發光的風鈴，風吹過時，叮鈴鈴的響聲裏都裹著甜。
    暖團突然從窗台上跳下來，銜著片桂花瓣往院外跑。孟朧和唐釗相視而笑，跟著它往凍土的方向走。越靠近凍土，空氣越暖，原本冰封的土地裂開細縫，縫裏鑽出的星果苗已經能沒過腳踝，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地，竟長出叢叢會發光的三葉草。
    溪流上的桂花橋還在，草編狼崽們正趴在橋欄上打盹，見他們來，便紛紛展開翅膀，馱著星果花瓣往兩人身上落。唐釗伸手護住孟朧的頭頂，花瓣卻從指縫漏下去，在她發間開出細碎的金色小花。
    “你看，”孟朧指著遠處，那裏的黑霧早已散盡，露出連綿的青山，山腳下的村莊裏飄起炊煙，孩子們追著小狼崽們跑，手裏舉著剛從星果樹上摘下的果子，“這才是守印的意義——不是站在雲端看著，是陪著春天一起落地生根。”
    唐釗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紅繩上的糖塊傳過去，像把兩顆心焐在同一個春天裏。暖團突然仰頭長嚎一聲，聲音清亮，震得滿山的星果葉都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著什麽。
    他們循著聲音往山頂走，竟在當年雕木牌的老星果樹下，發現了塊新的狼爪印——不是木牌，不是玉印，是泥土裏自然長出的紋路，周圍環繞著圈星果花，正開得熱鬧。
    “原來大地自己，也記得所有溫暖的痕跡。”孟朧彎腰摸了摸那紋路，指尖落下的地方，立刻冒出顆飽滿的星果，果皮上同時印著兩個小小的指印，像極了當年她和唐釗攥著糖的模樣。
    夕陽西下時，兩人並肩坐在老樹下，暖團趴在他們中間打盹，小狼崽們把星果堆成小山，果皮裂開的脆響裏，混著遠處村莊的犬吠和溪流的歌唱。唐釗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摸出個布包，裏麵是新雕的狼爪木牌，比當年那個更精致些，牌底刻著行小字：“守春者，先守心。”
    孟朧接過木牌，往他手心裏塞了顆剛摘的星果。果子在兩人掌心滾了滾，突然化作道金光，融進彼此的指尖——原來最好的印記，從不是刻在木上、印在石上，是刻在彼此心裏，跟著心跳一起，歲歲年年。
    星果的金光在兩人指尖流轉，像條細細的暖河，順著血脈往心口淌。唐釗低頭看時，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竟也浮出個小小的狼爪印，和孟朧手背上的印記嚴絲合縫，碰在一起時，發出細碎的光響，像兩顆糖在輕輕相碰。
    “這是……”他剛開口，就見老星果樹的枝葉突然簌簌搖晃，樹洞裏飄出團白霧，霧裏裹著個舊布包。孟朧伸手接住，布包上繡著隻歪歪扭扭的小狼，是她年少時的手藝。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半包沒吃完的糖，糖紙已經泛黃，卻還帶著淡淡的甜香，正是當年兩人在凍土上沒舍得吃完的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