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朧捏著葉子的手指頓了頓，轉過身看他。陽光穿過他額前的碎發，在他眼底投下片斑駁的陰影，那裏頭翻湧著的，除了擔憂，還有她從未見過的……恐懼。
    她心裏的疑團更重了。能讓唐釗露出這種神色的，絕不是尋常事。
    “山下的槐花哪有星果花香。”她把葉子別在他衣襟上，指尖故意在他心口碰了碰，“再說了，暖團也舍不得這院子呢。”
    暖團像是聽懂了，立刻蹭了蹭她的腳踝，喉嚨裏發出軟糯的嗚咽。
    唐釗盯著那片葉子，沒再說話。孟朧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忽然覺得，他方才的失態或許不是因為擔心她耗損元氣，而是……他知道了什麽會讓她元氣大傷的事，一件即將到來的事。
    風又起了，吹得星果花苞簌簌作響，像誰在低聲說著秘密。孟朧悄悄握緊了他的手，掌心相貼的溫度裏，藏著一個她沒說出口的念頭——不管是什麽事，她都得弄清楚。
    畢竟，她守的不隻是印，還有他啊。
    晚飯時唐釗沒再提下山的事，隻是往她碗裏夾星果幹的手，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抖。暖團趴在桌邊，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他的鞋邊，像是也在勸他說點什麽。
    孟朧扒拉著碗裏的糙米飯，眼角餘光瞥見他袖口沾著點深褐色的痕跡，像是幹涸的泥漬，又比泥土深些。天尊閣的石階是青灰色的，山澗邊的土是淺黃的，這顏色……倒像是後山那片老林裏的腐葉土。
    他下午說去巡山，難不成是去了老林？
    那裏三年前塌過一次山，埋了半片林子，之後就鮮少有人去。他去那兒做什麽？
    孟朧心裏打了個轉，夾了塊烤星果給他：“下午巡山時，沒遇到什麽野獸吧？前幾天聽村民說，老林那邊好像有動靜。”
    唐釗夾著星果的手猛地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塞進嘴裏：“沒，就是些鳥雀。老林那邊樹密，野獸也不愛去。”
    他說話時，眼神瞟向了窗外，耳廓卻悄悄紅了。
    孟朧沒戳破。她太了解他了，越是想藏的事，越容易從這些小地方露出來。
    晚飯後，唐釗說要去劈柴，拎著斧頭就往後院走。孟朧借口拿披風，回了屋，徑直走到他白日坐過的石墩旁。
    石縫裏果然卡著點東西——一小撮深褐色的粉末，混著幾根極細的、泛著銀光的纖維。她撚起一點粉末湊到鼻尖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腥氣，還夾雜著星果花沒有的冷香。
    這不是山裏該有的東西。
    正琢磨著，後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斧頭掉在了地上。孟朧趕緊把粉末收進帕子裏，快步走了過去。
    就見唐釗蹲在柴堆旁，手捂著膝蓋，臉色白得嚇人。地上的斧頭劈歪了，削掉了一小塊木柴，濺起的木刺紮在他手背上，滲出血珠。
    “怎麽了？”孟朧蹲下去扶他，指尖剛碰到他的膝蓋，就被他猛地攥住。
    “沒事，”他聲音發顫，額頭上滾下汗珠，“就是……老毛病，膝蓋突然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