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幼湉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錦被從肩頭滑落，露出隻穿著桃粉色肚兜的纖細身軀。
    窗外，東方已經大亮。
    “又……又是這個夢……”
    她顫抖著抹去額頭的冷汗，夢中王鵬冷漠轉身的畫麵仍在眼前揮之不去。
    昨夜她聽了慕容蓮的話，偷偷跟她交換，鑽進了王鵬被窩，卻因為太過緊張，又太過貪戀這份溫暖，竟然在他懷裏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時身邊空空如也，黃幼湉把臉埋進膝蓋，無聲地啜泣起來。
    桃粉色肚兜上繡的並蒂蓮被淚水打濕，顏色更深了幾分。
    “夫人？”門外傳來貼身丫鬟杏兒小心翼翼的聲音，“您醒了嗎？”
    青鸞因為受了內傷，需要靜養修煉，於是，她的貼身丫鬟又換了。
    這丫鬟全名胡杏兒，是從惡少韓紹強家中救出的，唯一沒遭毒手的女孩。
    可是，當她重獲自由後發現，父親已然慘死，母親也帶著她弟弟不知所蹤。
    王鵬聽說後，因為跟他前世港島某女星同名，又因跟胡青山同樣姓胡，好奇之下喚來看了眼，發現小丫頭雖然麵有菜色，但底子應該不錯，有些神似前世女星安某琪，於是，幹脆收留了下來，算是雇傭，沒簽賣身契。
    他倒不是起了別的心思，單純就是順手幫一把。初見麵時，胡杏兒就是個麵黃肌瘦的黃毛丫頭，王鵬壓根兒看不上。
    原先是放在廚房幫工的，算是讓她學門手藝，即使他日離開了王家，僅憑擺攤賣些吃食，也能養活自己。
    昨日佟湘玉為黃幼湉遴選新的貼身丫鬟，才發現了這個胡杏兒的存在，將養多日，梳妝打扮後的小姑娘模樣大變，跟小媛、小文她們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問她是否願意，這丫頭對救自己於水火的王鵬早就心生好感，這下有機會接近，哪有不願意的，當場給佟湘玉磕了一個，事情便這麽定下了。
    黃幼湉慌忙擦幹眼淚：“進……進來吧。”
    杏兒端著銅盆輕手輕腳地進來，看見自家夫人紅腫的眼睛，小模樣看到同為女人的她都心疼得直皺眉：“夫人是一夜沒睡好吧？奴婢去給您煮碗安神湯？”
    黃幼湉搖搖頭，忽然想起什麽：“不必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剛過卯時。”杏兒擰了帕子遞給她，“少爺天剛亮就去花園了，特意囑咐別吵醒您。”
    黃幼湉接過帕子的手一頓：“他……他生氣了？”
    杏兒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奴婢瞧著少爺神色如常，就是……就是眼下有些青，想是也沒睡好。”
    黃幼湉咬著下唇，想起昨夜自己蜷縮在那個溫暖懷抱裏的感覺，臉頰又燒了起來。
    可隨即又想到王鵬今早的回避，心口像被針紮似的疼。
    “給我梳妝吧。”她輕聲說，“簡單些就好。”
    晨霧將將散盡，黃幼湉獨自走在通往花園的卵石小徑上。
    她特意換上了王鵬最喜歡的淡綠色襦裙，發間隻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簪，那是他送的第二支。
    轉過假山，遠遠就看見涼亭裏那個挺拔的身影。
    王鵬正在煮茶，嫋嫋熱氣模糊了他的輪廓。黃幼湉的腳步驟然停住，心跳如擂鼓。
    “來了就過來吧。”王鵬頭也不抬地說，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黃幼湉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緩步走近。
    晨光中，她注意到王鵬眼下果然有淡淡的青黑，心裏頓時揪成一團。
    “相……相公。”她站在亭外，聲音細如蚊呐。
    王鵬這才抬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進來坐。”
    黃幼湉小心翼翼地邁進亭子，在離王鵬最遠的石凳上坐下。
    兩人之間，茶爐咕嘟咕嘟地響著，氤氳的水汽在晨光中流轉。
    “昨夜……”王鵬剛開口，黃幼湉就猛的站起。
    “相公我錯了！”她聲音帶著哭腔，“我不該……不該擅自……”
    話沒說完，眼淚就砸在了青石地麵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王鵬歎了口氣，抬手示意她坐下：“我沒怪你。”
    黃幼湉抬起淚眼，可憐兮兮的問道：“真……真的？”
    “真的。”王鵬遞給她一方帕子，“隻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幼湉，你還太小……”
    “我不小了！”黃幼湉突然激動起來，“老家隻比我大一歲的蔣姐姐都當娘了！”說著，她猛地扯開衣領，露出雪白的肩膀，“相公你看，我……我已經……”
    王鵬慌忙別過臉：“幼湉！把衣服穿好！”
    黃幼湉的手僵在半空，淚水再次決堤：“為什麽……為什麽相公就是不肯碰我……”她哽咽著，“是不是……是不是嫌我長得醜……”
    王鵬深吸一口氣，轉身正視她：“幼湉，看著我。”
    黃幼湉抽泣著抬頭，看見王鵬眼中罕見的嚴肅。
    “不是嫌你，是珍惜你。”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說過好幾次了，女子太早……對身體不好。”
    “你騙人！你肯定是騙我的！”黃幼湉倔強地反駁，“玉姐說，女子及笄就是大人了，而且大家都是這樣的，為什麽偏偏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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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鵬揉了揉太陽穴：“你玉姐又給你出什麽主意了？”
    黃幼湉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慌忙搖頭：“沒……沒有……”
    王鵬無奈地搖頭：“幼湉，你還記得我們那天在船上說的話嗎？”
    黃幼湉低下頭：“記……記得。相公說等我十八歲……”
    “對。”王鵬聲音柔和下來，“還有兩年零九個半月，很快的。”
    “可是……”黃幼湉絞著衣角，“我害怕……”
    “怕什麽？”
    “怕……怕相公時間久了，不要我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王鵬失笑：“你怎麽會這麽想。”
    黃幼湉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我知道自己不如玉姐端莊，不如蓮姐嫵媚，我……我……”
    王鵬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裏：“傻丫頭。”
    黃幼湉僵住了，鼻尖縈繞著王鵬身上淡淡的鬆木香，這個擁抱不帶任何情欲，卻讓她心頭湧起一股暖流。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王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知道你對我的吸引力多大嘛？每次拒絕你，我都要拿出全身力氣，我想要你，非常想！可是不能，你真的太小了，那會害了你，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害你一輩子。這樣吧！不說十八歲了，隻要你長到跟玉姐一般高，我就為你綰發描眉，好不好？”
    黃幼湉猛的抬頭，滿臉希冀的望著王鵬，他點了點頭。
    她再次埋首，眼淚打濕了他的前襟。
    王鵬輕輕推開她，替她拭去淚水：“所以！你要答應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快快長大，別再聽你玉姐那些餿主意了。”
    黃幼湉破涕為笑：“那……那相公也要答應我……”
    “什麽？”
    “每天……每天抱我一會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像現在這樣！”
    王鵬笑著搖頭，卻還是張開雙臂：“好。”
    晨光中，兩人相擁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假山後，佟湘玉和慕容蓮相視無奈一笑，悄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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