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雨前的預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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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風裹著甜膩醉人的櫻花香,如同歡快的小精靈般湧進操場。
    那風輕拂過沈星河的臉龐,帶著絲絲涼意,像溫柔的撫摸。
    沈星河的藍白校服被吹得獵獵作響,那聲音好似激昂的戰歌。
    他望著旗杆下正調整話筒的吳校長,喉嚨發緊,一陣酸澀湧上心頭——前世此刻,校長宣布的“祈福會”像根尖銳的刺,紮在他記憶裏二十年。
    林夏的失蹤就像塊碎玻璃,在他每個午夜夢回時割得生疼,每一道傷口都仿佛在低吟著痛苦。
    “現在,升旗儀式正式開始——”
    吳校長的聲音剛落,沈星河的心猛地一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
    他的內心在激烈地掙紮,一個聲音在說:“這太瘋狂了,會被當成瘋子。”另一個聲音卻在呐喊:“不能再讓前世的悲劇發生!”最終,他咬了咬牙,毅然穿過前兩排學生。
    突然,一陣冷風“呼呼”地刮過操場,天空中飄過一片形狀像洪水的烏雲,沈星河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聽見身後傳來抽氣聲,班主任張老師在急切地喊“沈星河你幹什麽”,但他的視線隻鎖著那支銀色話筒,那話筒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前世的洪水在他腦子裏翻湧:電視裏泡在齊腰深水裏的村莊,渾濁的水流“嘩嘩”作響;解放軍用身體築成人牆,喊著口號,聲音在風雨中回蕩;還有林夏後來哭著說,她那天為了撿他送的銀杏葉標本,差點被人販子推進麵包車。
    “長江流域六月會有特大洪水!”
    話筒被搶的瞬間發出刺耳的電流聲,那聲音尖銳得像一把利刃劃過耳膜。
    沈星河攥著金屬杆的手在抖,杆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卻把每個字咬得清晰:“從宜昌到九江的堤壩都要加固,現在組織抗洪誌願者還來得及!”
    操場炸了鍋。
    高三2)班的胖子王浩喊“神經病吧”,初一新生舉著小紅旗,“簌簌”地往老師身後縮。
    吳校長的臉漲成豬肝色,正要去奪話筒,卻被斜刺裏伸來的手攔住——是市長秘書周明遠。
    這個總掛著笑的中年人此刻陰沉著臉,湊到校長耳邊:“吳校,這學生最近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我聽說他父親下崗後家裏......”
    “夠了。”沈星河突然提高聲音,“周秘書,您上周三是不是去了市立醫院?”他盯著對方瞳孔驟縮的瞬間,“您愛人在產科門口哭,說女兒的骨髓配型還沒找到。”
    周明遠的喉結動了動。
    沈星河知道自己賭對了——前世這男人是洪水期間最積極打壓民間救災的蛀蟲,後來東窗事發時,調查資料裏夾著他女兒白血病的診斷書。
    “政教處。”吳校長咬牙切齒,“張老師,帶他去。”
    政教處的百葉窗漏進細碎陽光,那陽光灑在身上,帶著微微的暖意。
    陽光照在吳校長桌上那份“精神病史”上。
    沈星河掃了眼偽造的診斷日期——2022年,正是他前世公司破產被對手汙蔑的時間。
    “沈同學,你知不知道造謠要負法律責任?”吳校長推了推眼鏡,“就算你父親沒下崗,也不能......”
    “看窗外。”沈星河突然指向玻璃。
    積雨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天空,剛才還晴著的天,此刻像被墨汁潑過,黑暗迅速籠罩。
    吳校長剛要罵“胡鬧”,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窗上。
    三十秒後,暴雨傾盆,電閃雷鳴,雷聲“轟隆隆”地響著,仿佛要把世界劈開。
    沈星河趁機拉開門。
    雨水灌進走廊,“嘩嘩”地流淌,他踩著積水跑過花壇,積水濺起的水花打在褲腿上,涼涼的。
    校服下擺滴著水,卻在經過傳達室時頓住——林夏抱著畫本站在屋簷下,發梢沾著雨珠,眼睛亮得像星子,那光亮在黑暗的雨中格外耀眼。
    “我信你。”她把畫本翻到最新一頁,正是今早櫻花道的他,“但你得解釋清楚。”
    當晚的文學社活動室飄著藍墨水味,那味道淡淡的,帶著一絲文藝的氣息。
    沈星河攤開父親廠裏的圖紙,用裁紙刀裁出長江流域的立體模型:“這裏是簰洲灣。”他指著市郊方向,“前世潰堤時,養魚場的位置會被衝成缺口。”
    林夏湊近看,發現他所謂的“圖紙”邊緣泛著奇異的藍光——像被水洗過又曬幹的舊紙,那藍光隱隱約約,透著神秘。
    更讓她震驚的是,他從書包裏摸出個翻蓋手機托香港親戚帶的走私貨),之前他總是小心地護著書包的某個角落。
    屏幕上是2000年的新聞截圖:“這是洪水過後的報道,現在還沒印成報紙。”
    “你......”林夏的手指碰到他手背,那觸感溫熱而又帶著一絲顫抖,“是從未來回來的?”
    沈星河沒否認。
    他望著窗外被雨打落的櫻花,那櫻花在雨中飄零,“簌簌”地落下,想起前世此刻,這個總愛畫風景的姑娘正蹲在巷口哭——她的銀杏葉標本被人販子撞掉,追著撿的時候差點被拖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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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要阻止洪水。”他把模型推過去,“明早你跟我去市防汛辦,用這個說服他們。”
    但計劃被周明遠提前打破。
    次日清晨,沈星河剛走進教室,就看見周明遠站在講台上,手裏捏著疊信紙:“沈同學散布謠言,破壞我市招商引資環境,現要求校方......”
    “等等。”沈星河從書包裏抽出個泛黃的文件夾。
    封皮上“1998年長江流域防汛應急預案”的字樣讓周明遠頓住,“您看修訂日期。”
    周明遠的手指在顫抖。
    文件末頁的日期是“2023年3月15日”——正是沈星河重生前三天。
    時空漣漪不僅帶他回來,還卷來了未來的防汛方案。
    “這不可能......”
    “可能的事多著呢。”沈星河突然捂住嘴。
    喉間的腥甜湧上來,他踉蹌著扶住課桌,指縫間滲出血絲。
    重生後的心髒在抗議,每一次改變時空都像被刀割。
    周明遠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手帕上,正要發作,卻見沈星河將手帕塞進他公文包:“周秘書,您女兒的化療費,我爸廠裏今早收到三百萬轉賬。”他笑了笑,“我爸沒下崗,所以能接更多訂單。”
    周明遠的臉瞬間煞白。
    他當然知道那筆錢的來路——是他上周暗示某建材商“捐款”時,對方轉的“辛苦費”。
    “沈同學,我......”
    “下午三點,市防汛辦。”沈星河擦了擦嘴角的血,“您要是不想讓那三百萬的流水單出現在市長辦公桌上,就帶我們進去。”
    放學時,雨停了。
    沈星河蹲在巷口的彩票店外,望著玻璃上自己蒼白的臉。
    他用校服袖子遮住手帕上的血漬,聽見店裏廣播在放《相約1998》,那歌聲悠揚而又帶著一絲懷舊。
    “先生要買點什麽?”店主探出頭。
    沈星河望著櫃台裏的雙色球彩票,想起前世此時,他就是在這裏買了人生第一注彩票——中了五千塊,卻在第二天被父親拿去買酒,最後醉倒在馬路上......
    他摸出皺巴巴的十塊錢,指尖觸到口袋裏的銀杏葉,那銀杏葉的紋理清晰,帶著一絲幹澀。
    這一次,他要買的不是彩票,是給母親的乳腺癌篩查費,是給父親的校辦工廠啟動資金,是給林夏的......
    “來注機選。”他說,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鍾。
    彩票打印的“滋滋”聲裏,他又咳了起來。
    血珠滲進校服袖子,在“1998”的春天裏,洇出一朵模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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