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銫源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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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間裏的陽光透過天窗斜斜切進來,在水泥地麵投下菱形光斑。
沈星河舉著父親的手電筒,將母親的病曆與工廠排汙記錄疊在一起,兩張泛黃的紙在牆上投出重疊的影子——病曆上"乳腺腫塊"的診斷日期,恰好與排汙記錄裏"佐藤株式會社委托檢修反應釜"的條目重合。
"這裏。"林夏突然踮腳,指尖點在光斑最亮處。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發尾沾著車間的機油味,"銫137的半衰期是三十多年,二十五年前泄漏的輻射源,現在應該還在......"她從帆布包裏翻出個黑色儀器,金屬探頭掃過牆根通風管時,指針突然瘋狂擺動,"滴——滴——"的警報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陳國棟握著扳手的手頓住。
這個從前總在車間角落悶頭抽煙的中年男人,此刻喉結動了動:"小夏說的佐藤,是上個月來談出口訂單的日本商人?"
"爸,他們要檢修的不是機器,是銷毀證據。"沈星河摸了摸胸口——那裏還留著前世被車撞的舊傷,此刻像被火鉗烙著,"媽當年總說廚房有怪味,其實是反應釜泄漏的輻射順著通風管爬進了家裏。"
林夏的手指在檢測儀上停頓,抬頭時眼底泛著水光:"我爸上個月查走私案,在廢品站撿到半張報關單,收貨方就是佐藤株式會社......"她突然攥緊沈星河的手腕,"你下午說的彩票店倉庫,是不是......"
"今晚十點。"沈星河抽回手,掌心沾了林夏袖口的棉絮,"趙鐵柱貪了佐藤的"收藏品",我用德國檢測儀的幌子引他去查。"他指了指父親掛在腰間的鑰匙串,"借您外貿部的公章用用,老陳同誌。"
陳國棟沒說話,隻是從褲兜摸出公章拍在他手心。
車間外傳來下班鈴,工友們扛著工具路過,有人拍他後背:"小沈,你媽今早戴著你給的手套摘菜,說手不酸了。"
沈星河望著父親鬢角的白發,突然想起前世這時候,老人正蹲在醫院走廊啃冷饅頭,手裏攥著欠費單。
他喉頭發緊,把公章塞進校服內袋:"爸,今晚別等我。"
深夜的彩票店飄著黴味。
趙鐵柱舉著"德國檢測儀"在貨架間轉悠,燈泡在頭頂晃,把他臉上的麻子照得像篩子。"小沈兄弟夠意思啊,"他捏著檢測儀笑,"說這玩應能測古董,老子壓箱底的球星卡......"
"叮——"
檢測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趙鐵柱的笑僵在臉上,探頭掃過貨架縫隙時,數值直接竄到紅色區域。
他猛地扯下貨架上的紙箱,成捆的球星卡"嘩啦"散落——在沈星河關閉電燈的瞬間,那些印著貝克漢姆、羅納爾多的卡片,正泛著幽藍的光。
"操!"趙鐵柱後退兩步撞翻椅子,"這他媽是......"
"銫137遇熱會激發熒光。"沈星河的聲音從陰影裏傳來。
他倚著門框,手裏攥著錄音筆,"佐藤給你的"收藏品",是拿核廢料泡過的卡。"
"你耍我?"趙鐵柱抄起椅子砸過來。
就在這時,店門"哐當"被踹開,王海濤拎著砍刀衝進來,刀麵映著球星卡的藍光:"老東西!
佐藤說卡要是漏了......"
"砰!"
椅子腿擦著沈星河的太陽穴砸在牆上。
他踉蹌兩步,趁機把錄音筆扔向兩人腳邊——裏麵是趙鐵柱和佐藤的對話,"輻射算什麽,國內檢測技術落後......"
混戰中,趙鐵柱將沾血的納米卡塞進鉛盒,王海濤的砍刀劈在貨架上,木屑飛濺。
沈星河貓腰鑽進櫃台,指尖摸到藏在暗格裏的防輻射卡套——這是他用母親的舊毛衣拆了織的,毛線裏混著從醫院順來的鉛纖維。
"林夏!"他大喊一聲。
店外傳來警笛聲。
林夏舉著手電衝進來時,正看見沈星河將鉛盒裏的藍卡調包,藏進自己校服內袋。
她的對講機突然炸響:"林隊!
陳記機械廠檢測到強輻射,所有工人緊急疏散!"
"你瘋了?"林夏撲過去攥住他手腕,摸到一片濕黏的血——他胸口的舊傷裂開了,"那卡要是在車間泄露,三百工人......"
"會查到真正的汙染管道。"沈星河咳著血笑,藍卡的熒光透過毛衣映在他臉上,像團幽火,"在周明遠辦公室底下。"他指的是廠裏新上任的副廠長,"前世我媽手術時,護士說她長期接觸放射性物質......"
林夏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那你呢?"
"時空漣漪早就開始了。"沈星河望著窗外的警燈,突然想起晨跑時在積水裏看見的倒影——泛著藍光的臉,和2023年病房裏,母親床頭那個裝著銫源的鉛罐,重疊在一起,"有些錯,總得用命來補。"
晨霧漫過廠區時,沈星河站在廠門口。
新聞直升機的轟鳴聲中,他摸出懷裏的輻射檢測報告,紙張邊緣被血浸透,卻依然清晰寫著:"周明遠辦公室地下管道,銫137濃度超標37倍"。
"沈同學?"
他抬頭,看見環保局的車停在不遠處。
林夏從車上下來,警服領口沾著他的血,眼睛卻亮得像星子:"局長說,等會要去查廠辦大樓。"
沈星河捏緊報告,目光越過她,投向三樓那扇掛著"副廠長室"牌子的窗戶。
晨霧裏,他仿佛看見前世的自己站在那裏,手裏攥著母親的病危通知書——而這一次,他要親手撕開那層遮了二十五年的幕布。
風掀起報告一角,露出最底下的照片:周明遠辦公室的地板,有道極淺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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