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如果，秀才有一天想起了佛像的事，你們也不要昧下了，我去問了大夫，他這毛病沒個三五年的不會好，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這一生都難以想起從起那些事了！”
    “我是說萬一他想了起來，你們就把佛像還給他，好好的送他離開，莫像我做些後悔的事！”
    兩兄弟沒說話，餘老頭也沒再說別的。
    之後不久，我就聞到了飯香味。
    吃了早餐，餘飛兩口子來接我，說餘老頭這裏簡陋，他們那裏是新房，住著舒服些。
    我一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一來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二來我想知道清竹是怎麽回事。
    她既然叫清竹，也跟清竹長得一模一樣，雖然並不認識我，但我覺得她跟我之前見到的清竹必定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
    我跟著他們兩口子去了他們家，他們的日子雖然過的清苦，但沒少我吃沒少我喝的
    我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隻是第二日的時候，村裏突然傳來老餘頭上吊自盡的消息。
    我才知道他跟我說對不住我，原來他早就打定主意，用這種方式向我賠罪了。
    在他的葬禮上，我看著那個清瘦的老人，在心裏默默原諒了他。
    也許我沒資格，可是我知道，他也是被逼無奈。
    麵對自己困苦窘迫的兒女，誰會忍心看著他們日日煎熬。
    後來的日子，老大家兩口子時不時的上門，話裏話外是擔心那佛像的安危，甚至一度提出把佛像交給他們來保管，必定有我這個不確定的外人在。
    但老二餘飛十分堅定的拒絕。
    入夜，餘飛兩口子躺在床上聊著天。
    這鄉下安靜，房子離的也近，他們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
    清竹說：“成親那時，你可是答應我要給我爹娘報仇的，如今你是掉進錢眼裏了，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好清竹，咱們日子過的平平安安的，去報什麽仇啊！”
    “再說了，當初答應你，那還不是為了安慰你，你說你已經沒了父母，又沒有兄弟姐妹，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
    清竹嗚嗚的哭了起來：“餘飛，你當真隻是安慰我，並沒有打算替我爹娘去報仇？”
    “好清竹，如今咱們有了這個寶貝，以後我定讓你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報仇這事，咱以後就別提了吧！”
    “餘飛，如果，如果我也可以讓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願不願意替我的父母去報仇？”
    餘飛冷冷一笑：“你家裏早就被他們搶了個精光，連個完整的碗都沒有了，你憑什麽讓我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算過了，五十兩銀子雖然不多，可也是莊稼地裏好幾年的收成，咱們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別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餘飛大概做著這樣的美夢入睡了，可是清竹，卻抽噎著，久久方才睡去。
    白日裏，我在廚房幫著清竹刷碗的時候，借機問她：“清竹，你爹娘怎麽了？”
    清竹臉上一窒，當即歎了口氣。
    我趕忙解釋：“我還是聽餘叔說的，說你家人死於非命，當時隻覺得震驚，也沒好意思多問。”
    “我有個朋友，跟你的情況類似，也是家裏遭了賊匪，她的父母被殘忍的殺害了！”
    清竹擦了把淚，坐在灶門口沉默了許久。
    我把碗刷完，又收拾了灶台，清竹忽然悠悠的開口。
    “我與父母逃難到這裏，本以為可以過著安生的生活，哪知道才安生了不到半年，就來了一夥賊人，他們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就連繈褓裏的嬰孩都不放過！”
    “一夜之間，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屠殺殆盡。我因為去廟上上香躲過了一劫，就在我進村子的時候，恰好看著我爹娘被他們殺死，爹娘為了不讓他們發現我，硬是狠狠的咬下了其中一個人的耳朵！”
    “我捂著嘴，含著恨，躲了起來。我知道憑我一個弱女子的力量，出去也隻是送死。”
    “我要活著，我要好好活著，我要給爹娘報仇，我要給全村的人報仇！”
    “可是秀才，你知道報仇有多難嗎？”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不知道他們從哪裏來，也不知道他們之後去了哪裏！”
    “可是不管再怎麽難，我也要找到他們，將他們一個個殺死，暴屍荒野。我隻希望我嫁的人，他可以和我一起，踏上尋仇的路！”
    “天涯海角，我們一起去找。”
    “可是，我在成親的時候這個小小的要求，如今實現起來卻如此的！”
    “我日日夜裏都夢到爹娘死時的慘狀！”
    “我日日夜裏都夢到紅透了大地的血！”
    “我日日夜裏都夢到燒光了村子的火！”
    “我該怎麽辦？秀才，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陷入了沉思。
    我，現在的我，是在做夢麽？
    如果是在夢裏，我願意和她一起去尋找那些賊匪的下落。
    可，我不能確認，我是否真的在夢裏，我是否很快就能醒來，我是否，真的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
    “清竹，如果，如果我說，我們本來是認識的，你會不會相信！”
    清竹抹了把淚：“可能吧，我見了你也覺得你麵善。”
    “其實我公爹的死，大抵與你有關，你原諒了他吧！”
    “抱歉我不能說的盡然明白，但你就算是原諒一個無助的老人吧！”
    “你要進京趕考的，你隨身攜帶著——”
    清竹的話沒說完，餘飛就衝了進來，氣呼呼的嚷嚷：“你們聊什麽呢，大白天的躲在這裏！”
    “怎麽，清竹，你是看上人家了，在這裏躲著搞破鞋？”
    “他以前是比我有些學問，現在還不是廢人一個？！”
    我定定的看著餘飛，我說：“我可以和清竹去給她爹娘報仇，你可以嗎？”
    餘飛聽了當即哈哈大笑：“你是好日子過昏頭了，還想著去報仇，你怎麽不說你進京趕考去啊！”
    “什麽玩意兒，老子哪天忍不住了，把你們都趕出去！”
    餘飛說著就拉起清竹走了出去，也是打這日開始，餘飛對清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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