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曦在踏入玩家大廳時，就已用指尖輕輕拂過泛著微光的透明屏障，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逡巡片刻，最終朝著東南角那處被暗影籠罩的廊柱走去。
    那裏垂落著幾串淡紫色的光藤，在地麵投下碎鑽般的光斑，與大廳中央的鎏金穹頂形成鮮明對比。
    他倚著冰涼的柱身緩緩坐下，膝頭隨意搭著那件幻化出的綴滿星芒的鬥篷，金眸裏流轉的細碎光點卻始終凝望著大廳入口的方向——那裏懸浮著十二麵菱形光鏡，正不斷吞吐著往來的玩家。
    時間在指尖流淌，當第三批光鏡泛起漣漪時，予曦忽然挺直了脊背。
    他看見虛空之中泛起蛛網狀的裂紋，細碎的金光如蒲公英般四散飄落，一道狹長的裂縫正從中緩緩撕開。
    裂縫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齒輪轉動聲，混著鐵鏽與雪鬆的氣息，令他指尖微微發顫。
    終於，一道剪影穿透流光。
    來人正是北辰，抬手拂開垂落額前的碎發，視線掃過大廳時，忽然與予曦的目光相撞。
    裂縫在他身後悄然閉合，而予曦聽見自己心跳聲如戰鼓，在靜謐的角落中震得耳骨發麻——他知道，這場跨越不知何年的等待，終於迎來了答案。
    北辰的聲音裹挾著風雪般的凜冽，在空蕩蕩的回廊裏撞出回音。
    他抬手扯開風衣領口的銀扣，大步穿過懸浮的光塵，靴跟叩在琉璃地麵上的聲響讓予曦莫名想起千年前兩人在戰神殿比劍時，劍鋒相擊的清越之音。
    “果然是你。”北辰在三步外刹住腳步，胸腔劇烈起伏著，瞳孔裏翻湧的光焰幾乎要將人點燃，“自從你在神隕台碎成光點那天起——”
    他忽然逼近，指尖幾乎要戳到予曦鼻尖，“我翻遍了七十二重創世錄，在每個小世界的時空縫隙裏聞你的神息！你倒好，躲在這兒玩‘人間蒸發’？”
    予曦後退半步抵上廊柱，光藤的淡紫光斑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水晶。
    他垂眼避開北辰灼灼的視線，卻在聽見“神隕台”三字時喉間發緊：“神界需要新的秩序。舊神隕落才能讓法則重生，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個鬼！”北辰突然一拳砸在柱子上，驚得光藤簌簌顫動，“你以為自己是救世聖父？知道我在深淵底層找到你那縷殘魂時，它碎得像被踩過的星砂嗎？”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去，指腹擦過予曦腕間若隱若現的鎏金紋路，“每次看你在小世界用不同身份重生，卻連神格碎片都聚不齊——”
    “所以你就一路跟著我，從靈界到魔界，從凡世到妖域？”予曦忽然抬眸，金瞳裏流轉的星光撞進北辰眼底，“說是找我，不如說你在監視我？怕我哪天又‘自作主張’把自己弄消散？”
    “你還知道怕？”北辰冷笑一聲，卻在瞬間卸了力，指尖順著他腕骨滑到掌心，輕輕扣住，“這三千年我看過十七個‘你’，有的是劍客，有的是妖王，還有個在凡間賣糖畫——”他忽然逼近，鼻尖幾乎蹭過予曦耳尖，“但沒一個能讓我想把他按在創世柱上，問他‘為什麽不等我一起走’。”
    “喂！”予曦猛地偏頭，耳尖卻在瞬間燒紅，“你、你發什麽瘋……在玩家大廳這麽多人——”
    “他們看不見我們。”北辰指尖勾住他鬥篷係帶輕輕一扯，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到呼吸可聞，
    “現在能看見的，隻有三千年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他忽然低笑，熱氣撲在予曦頸側，“下次再敢擅自碎掉神格，我就把你綁在我的神座上，用鎖鏈串著星核養著，省得你到處亂跑。”
    予曦的指尖攥緊了北辰風衣下擺，卻在抬頭時撞上對方眼底翻湧的銀河。
    他忽然伸手勾住那人後頸，在對方瞳孔驟縮的瞬間，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比起鎖鏈——”他輕輕咬住北辰耳垂，感受著懷中人驟然繃緊的肌肉，“我更想試試，戰神的寢殿有沒有傳聞中那麽寬敞。”
    北辰喉間滾過一聲低啞的笑，下一秒便扣住他腰肢旋身抵在柱子上。光藤在頭頂炸開成片片流螢，遠處傳來玩家們模糊的驚呼聲，卻都被隔絕在兩人交纏的呼吸之外。
    這一次，予曦沒有再躲，當北辰的唇落在他眉骨上時，他聽見自己胸腔裏沉寂千年的星核，正在發出振聾發聵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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