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晁錯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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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三年景帝前元三年),春。
    長安的柳花如雪般撲在未央宮的朱漆門上。
    晁錯站在丹陛上,看著階下諸侯們魚貫而入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個月前七國之亂初起時,這些人還在各自封地裏磨刀霍霍。
    如今他們的衣飾雖仍華麗,腰間卻再無象征治權的玉具劍,唯有金絲繡成的茱萸紋在春風中輕輕顫動。
    “宣膠東王劉雄渠、菑川王劉賢 ——” 黃門令的唱名聲裏帶著刻意的冷硬。
    兩名諸侯王伏地叩首時,晁錯注意到他們的冠冕比定製矮了三寸,正是去年新頒《諸侯儀製詔》的成果。
    漢景帝坐在龍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算籌,那是晁錯特意進獻的 “諸侯支郡統計籌”,每根算籌代表一個收歸中央的郡國。
    “諸位王叔皇兄,” 漢景帝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
    “朕昨日翻閱《周禮》,見‘天子建國,諸侯立家’之語,忽然想起高祖皇帝分封子弟的本意。”
    他頓了頓,算籌在掌心轉出清脆的響聲,“然方今天下初定,百姓需休養生息,諸侯治下多有苛政 —— 膠東王,你封國內的鹽鐵稅為何比郡縣高三倍?”
    膠東王劉雄渠渾身一顫,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陛下明鑒,臣、臣去年遭災,不得已。。。”
    “遭災?” 晁錯忽然開口,手中竹簡 “刷” 地展開。
    “太常寺報來的《郡國歲貢錄》記載,膠東國去年粟米貢金皆為上品,何來災荒?”
    他目光如刀掃過諸侯群,“某記得七國之亂時,膠東王曾與膠西王合兵攻臨淄,箭樓上的‘膠東’大旗,某至今難忘。”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菑川王劉賢忽然伏地大哭:“陛下開恩!臣等已知錯,願獻封國內三郡為朝廷屯田!”
    晁錯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朱砂印記,正是前日自己讓人暗中傳遞的 “自請削郡免罪” 密信。
    漢景帝放下算籌,與晁錯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輕輕點頭,示意火候已到。
    “既然諸王知錯,朕便依晁愛卿所奏,”
    漢景帝抬手示意黃門郎捧上詔書,“著各諸侯王國即日起交出支郡治權,唯保留祖廟所在之郡。封國官吏悉由朝廷任免,賦稅除宗廟用度外,餘皆上繳太倉。”
    他忽然提高聲音,“梁王劉武忠勇可嘉,特賜劍履上殿,讚拜不名 —— 然梁國新收的定陶、山陽二郡,仍需歸中樞管轄。”
    梁王劉武在諸侯中率先叩首:“皇兄聖明,臣弟願為天下諸侯表率。”
    他抬頭時,晁錯看見其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 既有對保住王位的慶幸,亦有對失去治權的不甘。
    但當梁王的目光掃過殿外持戟而立的北軍士卒時,那絲不甘很快化作恭謹。
    三日後,丞相府。
    晁錯展開新送來的輿圖,七國之亂前的諸侯國疆域已被朱筆改得麵目全非。
    楚國雖保留,但新立的楚王不過是個年僅八歲的孩童,由朝廷派來的太傅 “輔政”。
    他用朱砂筆在齊地畫了個圈,那裏新分封了景帝的十三子為諸侯王,正是賈誼 “眾建諸侯而少其力” 的延續。
    “禦史大夫,各郡國送來的官吏任免狀已核完。” 屬官呈上厚厚的竹簡。
    “膠東國相已換為長安令王吉,菑川國中尉由北軍中郎將兼任。。。”
    晁錯隨手翻了翻,目光停在 “趙國” 一欄:“趙王遂雖死,但趙氏宗族仍有封爵,傳陛下旨意,今後趙國子弟不得擔任二千石以上官職。”
    窗外忽然傳來擊磬之聲,是太常寺在演練新定的郊祀樂舞。
    晁錯走到廊下,看見遠處宮牆上的罘罳投下整齊的陰影,宛如他親手製定的郡縣製版圖。
    前世他死於腰斬,血濺長安市時,百姓尚不知削藩為何物;今生他站在權力中樞,看著諸侯們從 “土皇帝” 變成領俸祿的貴胄,終於明白真正的改革從不靠一人之血,而需層層推進的鐵腕與智慧。
    秋七月,長安太學開學。
    晁錯親自為博士們講授《削藩策》,講堂外的槐樹下,太學生們正圍著竹簡爭論 “諸侯相是否該用儒生”。
    他站在講台上,看見陽光穿過廊柱,在地麵投下 “漢” 字磚雕的影子,忽然想起昨夜漢景帝的密詔 —— 明年元日,將頒布《左官律》《附益法》,進一步禁止諸侯私結賓客。
    “昔吳王濞鑄錢煮鹽,以為能敵國;今諸侯唯得食租稅,三尺童子亦知其不能反。”
    晁錯的聲音在講堂裏回蕩,“然治國如烹小鮮,需時時翻覆,處處用心。諸君切記:中央集權非一日之功,需以律法為刃,以製度為鞘,方能長治久安。”
    散課後,一名太學生追上他:“夫子,若諸侯不服,又當如何?”
    晁錯轉身,看見少年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不禁想起自己初入太學時的模樣。
    他伸手拂過廊下懸掛的編鍾,清脆的響聲裏,七國之亂的烽火仿佛還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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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服?周亞夫的北軍屯駐滎陽,竇嬰的糧草堆滿敖倉,欒布的騎兵巡弋齊地 —— 當今天下,兵柄在陛下之手,糧草在陛下之手,官吏任免亦在陛下之手。”
    他忽然輕笑,“縱有諸侯生異心,不過是釜底遊魚,翻不起大浪。”
    暮色四合時,晁錯回到府邸。
    夫人親自端來藥羹,碗底沉著幾片當歸,正是他前世被腰斬前未能喝完的那味補藥。
    他接過碗,忽然聽見前院傳來孩童的笑聲 —— 那是他新生的幼子,正在追逐一隻流螢。
    燭光搖曳中,夫人鬢角的白發清晰可見,他忽然放下碗,握住夫人的手:“今生,總算能陪你看完長安的春秋。”
    是夜,晁錯夢見未央宮的銅漏。
    銅漏的水滴不再是前世的血色,而是清澈的甘露,一滴一滴,滴在刻滿郡縣名稱的竹簡上。
    他看見自己的名字被刻在青史裏,不再是 “晁錯,潁川人,以削藩死”,而是 “晁錯,定七國之亂,強漢家天下,功比蕭曹”。
    漏壺的陰影裏,漢景帝與周亞夫、竇嬰等人並排而立,他們的目光望向同一個方向。
    那裏,漢武帝的時代正掀開序幕,而推恩令的雛形,早已在他晁錯的筆下成型。
    銅漏滴答,晨霧漸起。
    晁錯在晨光中睜開眼,窗外傳來打更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
    他摸出枕下的《削藩策》殘卷,紙上 “強幹弱枝” 四字被磨得發亮。
    起身披上外袍時,他聽見遠處傳來太學的晨鍾聲,那聲音穿過長安的街巷,掠過收歸中央的郡國,最終消失在遼闊的大漢疆域上。
    至此,七國之亂的餘波徹底平息,漢朝的中央集權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次,晁錯站在曆史的轉折點上,看著自己親手改寫的軌跡。
    他從未逃避死亡,讓生命在該燃燒的地方,燃起了永不熄滅的火光。
    似乎,現在也該到了他學習留侯的時候了,傳聞墨家外放靈子張子房助劉邦平定天下後,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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