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備耕事宜與天氣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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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霜在田埂的枯草上凝成細粉,被初升的陽光照得晶瑩,踩上去發出 “簌簌” 的脆響。陳老漢用鋤頭將翻起的土塊敲碎,土塊邊緣的白霜遇熱融化,在泥土表麵留下濕潤的痕跡 —— 這是 “凍融鬆土” 的最佳時機,正如《異域糧譜》“備耕篇” 中所說:“霜後翻土,土細如麵”。他身後的土地已翻過半畝,新土的氣息混著枯草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與昨日收獲後的空曠截然不同。
    “夫人,留種的野慈姑球莖得移到地窖了!” 哈桑抱著竹筐走來,筐裏的球莖表麵凝結著細小的冰晶,“陳老漢說這叫‘迎霜凍’,雖然能讓球莖更耐儲存,但再凍下去會傷芽眼,您看這芽眼,已經有點發褐了!” 他說得沒錯,倉庫角落的溫度計量得四度,比昨日低了三度,球莖表皮的水分已開始結冰,用手指輕按,硬度比昨日增加了許多,與陰幹時的柔韌手感截然不同。
    寶兒讓人打開地窖的木門,一股潮濕的涼氣撲麵而來,地窖內的溫度穩定在十二度,濕度五成 —— 這是陳老漢用 “草木灰吸濕法” 調控的結果,牆角堆著的幹稻草還能進一步緩衝溫度變化。“先在窖底鋪三層稻草,再把球莖擺上去,每層之間再隔一層稻草。” 寶兒邊指揮邊用竹尺測量球莖間距,“每兩個球莖之間留兩指寬的縫,既透氣又防凍。” 半個時辰後,球莖在窖內碼放整齊,像列隊的士兵,最上層覆蓋的麻袋能擋住窖頂可能滴落的水珠。
    王晏之的幕僚帶著鐵匠來到倉庫,鐵砧上架著待修的耘鋤,鐵匠掄起鐵錘,火星在晨光中飛濺:“按大人的意思,這些農具得趁晴暖天氣修繕,霜後金屬易脆,敲打時要輕些,比平時多燒兩爐火。” 哈桑蹲在一旁幫忙遞工具,看著鐵匠將彎曲的鋤齒燒紅後校直,再用銼刀磨出鋒利的刃口,“這鋤齒得磨成三十度角,入土才順,不會卡泥。” 鐵匠邊磨邊說,磨好的鋤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與未修的鈍齒形成鮮明對比。
    正午的陽光驅散了最後一絲涼意,田埂上的積雪昨夜零星飄落的)已融化殆盡,翻耕後的土地蒸騰起白色的水汽。農人們趁著暖意篩選耐鹽禾的種子,用竹篩將穀粒分成三級:飽滿的放在陶缸裏,作為一級種子;略小的裝入竹筐,作為二級種子;癟粒則單獨收集,準備舂成米粉。“這一級種子要挑顆粒均勻、顏色深褐的,就像給明年的莊稼選好兵。” 陳老漢抓起一把穀粒,迎著陽光觀察,穀粒的種臍清晰可見,沒有蟲蛀的痕跡,“您看這光澤,亮堂的才是好種子,發烏的肯定長不好。”
    午後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掠過田野,吹得倉庫外的曬穀架 “咯吱” 作響。農人們開始修補曬穀用的竹席,用新的竹篾填補磨損的縫隙:“這竹席得補得密些,明年曬種子時才不會漏。” 哈桑的手指被竹篾劃破,他隨手抓起一把艾草葉揉碎,汁液塗在傷口上 —— 這是陳老漢教的止血法,艾草的澀味能讓血液快速凝固。竹席修補完畢,農人們將其鋪在陽光下晾曬,竹篾中的水分蒸發後,席麵變得更加挺括,用手摸上去硬朗了許多。
    野慈姑的種子處理也在同步進行,陳老漢讓人將留種的球莖逐個檢查,用竹刀削去表皮的破損處,再用草木灰塗抹傷口:“這草木灰既能止血,又能殺菌,比什麽藥膏都管用。” 他指著球莖頂端的芽眼,“每個球莖要留三個健嫩芽眼,多了會爭奪養分,少了又怕出芽不齊。” 削好的球莖重新放回地窖,這次特意放在靠近中央的位置,那裏的溫度波動最小,能讓芽眼在穩定的環境中休眠。
    耐鹽禾的種子篩選完畢,農人們用陶甕儲存一級種子,甕口用紅布密封,布上還縫著寫有 “耐鹽禾種” 的木牌:“紅布能擋潮氣,木牌能記清楚,明年播種時就不會拿錯了。” 哈桑邊貼標簽邊說,他的動作仔細,木牌的位置統一在甕口左側,與早熟麥種子甕的標簽位置一致,方便日後查找。陶甕被搬進倉庫最內側,遠離門窗的 drafts,牆角的炭火盆隻在夜間點燃)能讓這裏的溫度比別處高兩度,防止種子受凍。
    傍晚的天空泛起橘紅色的晚霞,氣溫隨著太陽西沉迅速下降,田埂上的泥土已開始結凍,用腳踩上去不再下陷,反而留下清晰的腳印。農人們扛著鋤頭返回倉庫,鋤頭上的泥土已凍成硬塊,得用木槌敲才能脫落:“這叫‘帶凍收工’,鋤頭不洗幹淨,夜裏上凍會生鏽。” 陳老漢邊敲邊說,他的手上沾著泥塊,遇冷後結成硬殼,用溫水泡了半天才化開,“鐵器就怕這忽冷忽熱,保養不好明年就用不了。”
    倉庫裏,農人們圍坐在油燈旁,開始編織明年育苗用的竹筐。竹篾是用今年新砍的毛竹劈成的,柔韌度正好,編織時每圈都要拉緊,“這筐底得編‘米’字格,才結實,能裝得下二十斤土。” 陳老漢示範著如何起頭,竹篾在他手中靈活穿梭,很快就形成了整齊的網格,“編筐就像搭架子,底子牢了才能往上添東西,不然裝再多也沒用。” 年輕的農人們學得認真,手指被竹篾勒出紅痕也不在意。
    黎明時分,田埂上的凍土層已厚達半寸,陳老漢卻堅持要繼續翻土:“這凍土層下麵的土最鬆,現在不翻,等化透了就板結了。” 他揮舞著鋤頭,凍土被砸開的瞬間,能看到裏麵細密的孔隙,“這些孔隙能存住明年的雨水,比任何灌溉都管用。” 翻起的凍土在陽光下漸漸融化,水汽升騰,仿佛土地在呼吸,與昨日的僵硬截然不同。
    寶兒在《備耕日誌》上寫下:“霜後翻土,種子入窖,農具修繕,皆順天時。” 她合上日誌時,倉庫外傳來了鐵匠鋪的錘聲,與農人們的編織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籌備春耕的序曲。遠處的田野在晨光中舒展,翻過的土地像鋪開的褐色錦緞,等待著明年的種子播撒,而地窖裏的球莖、倉庫裏的種子,都在安靜地積蓄力量,等待著春天的召喚。
    農人們開始給土地施 “底肥”,將腐熟的牛羊糞均勻地撒在翻好的土地上,每畝撒五十斤:“這底肥得趁地凍前施下去,經過冬天的發酵,明年開春正好被土地吸收。” 陳老漢用鋤頭將肥料翻入土中,肥料與泥土混合的瞬間,冒出細小的氣泡 —— 這是微生物活動的跡象,說明肥料仍在發酵,“您看這氣泡,多活躍,明年的莊稼肯定能吃飽。”
    午後的陽光雖然溫暖,但已沒有之前的灼熱,曬在身上隻覺得舒服。農人們趁著這好天氣,將倉庫裏的糧食重新盤點一遍,耐鹽禾的穀粒少了兩缸 —— 是分發給貧困百姓的口糧,早熟麥的麥粒也少了些,被磨成麵粉做成了饅頭。“糧食就是用來吃的,看著大家能吃飽,咱的辛苦就沒白費。” 王晏之看著賬本,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讓人將剩下的糧食重新封存好,缸口的封印又加固了一層。
    夜幕降臨,倉庫裏的油燈亮得更久了,農人們還在忙碌著,有的在整理種子,有的在修繕農具,有的在編織竹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期待,明年的耕種雖然還遠,但準備工作早已開始。陳老漢給年輕的農人們講著往年的耕種經驗,從播種到收獲,每個環節都講得細致入微,“種地就像養孩子,得用心,得懂它的脾氣,你對它好,它才會回報你。”
    黎明再次到來,田埂上的凍霜依舊,但農人們的熱情卻絲毫未減。新的一天,新的工作又開始了,翻土、施肥、修農具、編竹筐…… 每個人都在為明年的豐收做著準備。倉庫裏的種子安靜地躺著,地窖裏的球莖也在沉睡,它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春天的到來,等待著再次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延續生命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