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宮潛龍,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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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興者,懷赤誠之心,身負大義。彼時,喬樂師之裝,裹自製之利器,其心忐忑,然外顯從容,大步而向宮門。
行至門前,甲士森嚴,目光如炬。為首者,聲如洪鍾,帶警惕之色:“來者何人?欲入宮廷何事?”
陳興躬身施禮,不卑不亢,答曰:“大人容稟,某乃新募宮廷樂師,今奉召入宮當值。”言罷,呈上偽造之文書,此物雖假,然仿製精妙,尋常難辨。
那甲士接過,細細端詳,左看右看,複又摸索紙張紋理,仿佛欲從中挑出甚麽差池。陳興立於其前,心跳如鼓,手心已然沁出薄汗。他麵上卻維持恭敬,心底卻偷偷念叨:快些快些,再不放行,這顆心怕是要蹦出來了!
甲士終究未能察覺端倪,許是文書做得太過逼真,許是今日當值懈怠。他眼神一掃,揮手道:“既是如此,入內罷。”
聞言,陳興如釋重負,懸著的心稍稍落下,麵上仍是那副拘謹樂師模樣,低頭稱謝,遂得以踏入那朱牆高瓦之內。
甫一入宮,氣息驟變。外間之塵囂煩擾,盡數隔絕。殿宇之巍峨,金碧之璀璨,雕梁之畫棟,無不顯露皇室之威儀。陳興不敢放肆窺探,隻低頭行走,然眼角餘光卻未停歇,將周遭環境、路徑布局,一一攝入心底。他深知,此乃虎穴,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深淵,身份暴露,前功盡棄,乃至身首異處。
宮中侍女太監往來穿梭,禁衛巡邏,步履整齊,眼神警覺。陳興混跡其間,隻覺自己如同一滴墨,試圖融入清澈之水,稍有異動,便會漾開痕跡。他斂氣凝神,努力模仿旁側真正宮人行止,唯恐露出一絲破綻。
行不多時,忽聞前方傳來陣陣樂聲,夾雜著零星笑語。陳興心中一動,知此處必與宴會相關。他不動聲色地放緩腳步,側耳傾聽。那樂聲雖是雅致,卻隱隱透著壓抑,並非真心歡愉。
他繞過一處回廊,見幾名宮婢正忙碌搬運器皿,口中低語。陳興假裝路過,耳朵卻豎得比兔子還高。隻聽其中一人道:“今夜筵席盛大,來大人亦將駕臨,咱們可得仔細著,莫要出了岔子。”另一人接道:“可不是?來大人眼裏揉不得沙子,若惹他不悅,怕是要吃板子的。”
“來大人?”陳興心頭一凜。果不其然,那惡賊今夜入宮!此消息如一道閃電劃過心間,既驚且喜。驚的是那廝位高權重,入宮必有重重護衛;喜的是目標近在咫尺,機會就在今夜!他加快腳步,尋著樂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果見一處寬敞院落,聚集了不少樂師。他們或擦拭樂器,或低聲交流,皆身著統一服飾。陳興上前,尋得管事之人,呈上文書,言明來意。那管事瞥了他一眼,見其模樣周正,文書無礙,便隨手遞過一套嶄新樂師服,並指了指角落:“去那邊換上,候著差遣。”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想是忙碌所致。
陳興道謝,退至角落。他飛快地換上樂師服,將自己帶來的簡陋樂器——實則內藏玄機——小心地安置妥當。目光流轉,暗暗觀察其他樂師。他們或老或少,神情各異,或麻木,或疲憊,或隱有期待。在這深宮之中,他們不過是點綴繁華的背景。
候宴之時,陳興隨樂師隊伍,被引至宴會大殿側門等候。此地視野開闊,可大致瞥見殿內布置。隻見流光溢彩,珠簾輕垂,席位已然擺好,皆是華貴異常。他心中快速勾勒著殿內布局圖,計算著從樂師席位到主位、到門口、到殿內柱子間的距離。
“來俊臣的位子,應當在何處?”陳興心中盤算。若能離得近些,機會便大增。
未幾,殿門開啟,賓客陸續入場。都是些朝中顯貴,衣袂飄飄,冠帶熠熠。陳興隨著樂師們垂首站立,餘光卻緊張地搜尋著。終於,一群簇擁之人步入殿內,為首者,身形不高,卻自帶一股陰冷氣勢。正是來俊臣!
他被引至靠近正中、又略偏向舞台的方向落座。陳興目光定格其身,那張臉,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亦能感受到其上縈繞的戾氣與得意。強烈的厭惡感湧上心頭,恨不得即刻衝上前去,將其撕碎。然理智死死壓製著衝動,現在不是時候,絕不能衝動!
“樂師入場!”管事一聲低喝。
陳興與其他樂師一道,魚貫而入,於大殿一隅落座。他們的位置,果真離來俊臣的席位不算太遠,卻也非觸手可及。其間隔著數丈距離,更有來俊臣那幾名貼身護衛,如同銅牆鐵壁般守在其身側。這些護衛,與其他禁衛不同,眼神更為鋒利,氣息更為內斂,顯然是身手不凡的死士。
樂聲響起。陳興拿起手中樂器,佯作演奏。他指尖撥動琴弦,發出應景的聲響,心神卻全數凝聚在來俊臣及其護衛身上。他的眼睛,像最精密的儀器,掃描著周圍的一切:護衛的站位、巡邏禁衛的頻率、殿內的光線變化、以及來俊臣的一舉一動。
“他會做什麽?何時會有破綻?”陳興心中焦灼。這宴會看似歌舞升平,實則暗藏殺機。每多一刻,他的暴露風險便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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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全神貫注,試圖在重重戒備中尋找一絲縫隙之時,一道銳利目光忽地落在自己身上。陳興心頭一緊,指尖撥弦竟頓了一下。
一名禁衛,身形挺拔,雙目有神,正朝著他走來。這禁衛不同於先前宮門處的守衛,也非來俊臣身側的死士,他隸屬殿內巡邏之列,顯然更具經驗與敏銳。
禁衛行至近前,皺著眉頭,眼神帶著審視:“你,奏樂之聲,似有滯澀?且方才眼神,為何總往那處瞟?”他並未直接將來俊臣說出,卻點出了陳興的異常關注點。
陳興心中巨震,汗毛倒豎。糟了,終究還是被察覺了!他強作鎮定,麵上擠出幾分惶恐與局促:“大人明鑒,小人…小人初次入宮,見到這般陣仗,難免心生怯懦,手腳不甚靈活,眼神也跟著亂瞟,實在失禮,還望大人恕罪!”他聲音壓低,帶著幾分懇求。
這話半真半假,怯懦是假,緊張是真的。亂瞟也是假,觀察是真的。
禁衛盯著他看了片刻,似乎在分辨話語真偽。那種被看透的眼神,讓陳興渾身不自在。他知道,此刻須得拿出些實物,方能化解危機。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入袖中,摸到懷裏藏著的銀兩。這是他特意備下,以防萬一。他側過身,借著垂下的袖子遮擋,飛快地自袖中滑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用拇指輕輕一推,遞向那禁衛的掌心。
同時,他再次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更深的“怯懦”與“恭敬”:“一點微薄心意,請大人飲茶。今日之事,望大人高抬貴手,莫要與小人這等新人計較。”
那禁衛的手觸碰到冰冷的銀子,眼角不易察覺地跳動了一下。他垂下眼瞼,瞥了一眼掌中之物,再抬頭看向陳興時,眼神中的銳利已消退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貪婪。
他掂量了一下銀子分量,心知這筆錢對於一個新入宮的樂師來說,已是巨款。想來這小子並非細作,不過是沒見過世麵,緊張過頭罷了。再說,收了這錢,今日之事便可揭過,也省得麻煩。
“哼,”禁衛輕哼一聲,將銀子不動聲色地收入懷中,“既如此,下次注意些便是。宮中規矩森嚴,莫要再犯!”說罷,他轉身離去,步履重新恢複了巡邏時的板正。
陳興看著禁衛走遠,直到其身影完全隱沒於殿柱之後,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他並非真的擦汗,而是借著低頭的姿勢,掩飾臉上劫後餘生的蒼白。心跳依舊劇烈,像是要衝破胸腔。這一關,算是險險過了。
然而,這一插曲亦讓他清醒地意識到,此地遠比想象中危險。禁衛的敏銳,目標的嚴密防範,都昭示著今日刺殺之行的艱難。賄賂,不過是暫時解圍,並不能帶來真正的機會。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樂器和眼前的宴會。樂聲依舊,歌舞繼續。達官顯貴們推杯換盞,笑語晏晏。然而在陳興眼中,這不過是一場披著華麗外衣的生死局。來俊臣端坐在那裏,不時與身側之人低語,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陳興緊繃的神經。
陳興嚐試尋找其他可能的機會。他觀察著殿內的結構,是否有一處陰影可供藏匿?是否有一條通道能悄無聲息地靠近?然而,大殿寬闊,光線充足,且禁衛巡邏頻率極高,幾乎沒有死角。
他注意到,來俊臣的貼身護衛,似乎也對周圍的樂師和侍女保持著高度警惕,眼神不時掃過他們,仿佛在尋找任何異常。他們的手,始終不離腰間佩刀。
“強攻,必死無疑。”陳興心中飛快思量。他帶來的利器,適合近身爆發,卻無法穿透如此密集的防禦。
他甚至嚐試著,在演奏時,將身體朝著來俊臣的方向微微傾斜,試圖借此拉近距離,或是觀察得更仔細一些。然而,此舉稍顯突兀,身旁的老樂師雖未說什麽,卻側目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疑惑。陳興立刻收回動作,調整姿勢,繼續演奏。
宴會已過半,氣氛漸熱。有人起身敬酒,有人高談闊論。來俊臣偶爾也起身,但其身側護衛總是亦步亦趨,將他牢牢護在中心。每一次,陳興都緊盯著他,尋找那可能出現的,萬分之一的疏忽。但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終。
他耳中聽著樂聲,心中卻盤算著脫身之計。如果今夜無法得手,他該如何安全離開?身份一旦暴露,這深宮便是絕路。
或許,應該改變策略。硬闖不行,可否智取?可否利用其他人的行動?或是,等待宴會結束,在來俊臣離殿之時,再尋機會?但來俊臣離宮時,護衛隻會更加森嚴。
陳興感覺時間過得格外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煎熬。他的手指機械地撥動著琴弦,心思卻在腦海中高速運轉,不斷推演著各種可能的情況和對策。
他瞥見身旁的老樂師,麵容疲憊,眼神空洞,仿佛早已習慣了這般場合的壓抑與無望。這或許就是深宮中大多數人的寫照,日複一日,消磨著生命與意誌。陳興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他有仇要報,有冤要雪。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焦慮無益,隻會影響判斷。他需要冷靜,需要耐心,需要像一條蟄伏的蛇,靜靜等待致命一擊的時機。
宴會仍在繼續,歌舞升平之下,暗流湧動。陳興知曉,此間殺機,非此刻可發。他已身處險境,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步此宮闈,路艱且險。
步入羅網,心緒難安。
驚覺前路,迷霧重重。
心有定計,靜待時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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