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冰海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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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咱們說到,日本聯合艦隊的“軍神”山本五十六,在瓜島戰役慘敗、士氣跌入冰點之後,為了挽回頹勢,決定親赴前線視察,鼓舞士氣。結果呢?他那份詳細得連幾點幾分在哪兒上廁所都快寫明白了的行程電報,被美國人給破譯了。1943年4月18日,就在他飛抵第一站布幹維爾島的上空時,被美軍的p38“閃電”戰鬥機逮了個正著,一通機槍加大炮的“特殊歡迎儀式”下來,山本連同他的座機,一頭紮進了所羅門的原始叢林裏,落了個機毀人亡的下場。
    山本五十六的死,像一顆重磅炸彈,徹底炸懵了整個日本海軍。而就在山本死前一個月的1943年3月,在那個被世人遺忘的、比西伯利亞還冷的北太平洋戰場,一場規模不算太大、卻同樣充滿了堅韌、頑強與宿命感的戰鬥,也悄然地為這場世界大戰的走向,增添了一個冰冷的注腳。
    而要說起這場發生在冰海之上的戰鬥,咱們還得再往前倒騰一下,說說一架墜毀的日本飛機,是怎麽意外地改變了整個太平洋空戰的“遊戲規則”的。
    話說1942年6月,就在中途島那場決定命運的大海戰打響的同時,作為佯攻部隊的日本海軍第二機動部隊,也跑去阿留申群島的荷蘭港扔了幾顆不痛不癢的炸彈。就在一次空襲中,一架由飛行員古賀忠義駕駛的“零式”戰鬥機,因為被地麵炮火擊中了油箱,無法返回母艦“龍驤”號,被迫選擇在附近一個名叫阿庫坦島的、看似平坦的苔原上進行緊急迫降。
    古賀忠義可能覺得,這苔原看著跟草地似的,軟乎乎的,迫降應該沒問題。可他哪知道,這阿庫坦島的苔原底下,全是水汪汪的爛泥沼澤!飛機的起落架一接觸地麵,立刻就深深地陷了進去,整個飛機當場就翻了個底朝天,頭朝下紮進了泥裏。可憐的古賀忠義,在這次事故中當場折斷了脖子,一命嗚呼。
    更巧的是,這架倒栽蔥的“零式”戰鬥機,除了起落架和一些蒙皮受損之外,整個機身、發動機、武器係統,竟然都基本完好無損!它就這麽孤零零地、倒插在阿庫坦島那片荒無人煙的沼澤裏,成了一個等待被發現的“軍事寶藏”。
    一個月後,一架正在執行巡邏任務的美國海軍pby“卡特琳娜”水上飛機,偶然發現了這架倒插著的、機翼上還畫著醒目“紅膏藥”的日本飛機。消息傳回,美國人簡直是欣喜若狂!他們立刻組織了一支精幹的回收小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修路又是鋪鋼板,總算是把這架寶貝疙瘩從泥潭裏給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裝上船,運回了美國本土的聖迭戈海軍航空站。
    這架完整的“零式”戰鬥機,對於當時還在為如何對付這種“空中幽靈”而頭疼不已的美國航空工程師和飛行員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他們立刻把這架飛機給拆了個七零八落,從發動機到機體結構,從武器配置到飛行儀表,每一顆螺絲釘都研究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一研究,可就發現了“零式”那看似無敵的光環之下,隱藏著的一係列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
    裝甲防護?不存在的! 為了追求極致的輕量化和機動性,“零式”的設計師堀越二郎,幾乎犧牲了所有的防護措施。駕駛艙周圍沒有任何裝甲保護,飛行員基本上就是“肉包鐵”,一旦被美軍那威力巨大的12.7毫米機槍子彈擊中,非死即傷。
    自封油箱?那是什麽? “零式”的油箱,也沒有采用當時盟軍飛機已經普遍使用的自封閉式設計。也就是說,它的油箱就是個普通的鐵皮罐子,一旦被曳光彈或者彈片擊中,非常容易起火爆炸,整架飛機瞬間就變成一個飛行的“大火球”。
    高速俯衝就“散架”? “零式”雖然在低速盤旋格鬥中機動性超群,但在高速狀態下,其副翼的操控效率會急劇下降,變得非常笨拙。尤其是在進行高速俯衝時,一旦速度超過某個臨界點,機翼甚至可能會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空氣壓力而發生結構性解體!
    發動機“心髒病”:雖然“零式”的“榮”式發動機在功重比上表現不錯,但在負g機動比如突然向下猛推操縱杆)時,其化油器設計存在缺陷,容易導致發動機瞬間熄火。這個小毛病,在瞬息萬變的空戰中,也往往是致命的。
    這些從“阿庫坦零戰”身上扒下來的寶貴情報,迅速地被送到了美國各大飛機製造公司和前線的戰鬥機部隊。美國人這下算是徹底摸清了“零式”的底牌,也找到了對付它的有效戰術。美軍飛行員們接到新的戰術指令:“永遠不要跟‘零式’在低速下玩盤旋格鬥,那是自尋死路!要充分發揮我們飛機比如p38、f4u、以及後來的f6f)在速度、俯衝性能和火力上的優勢,采用‘打了就跑’或者互相掩護的‘薩奇剪’戰術,從高空俯衝攻擊,打完就立刻拉起來脫離,絕不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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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這些情報,也直接催生了一款專門為了“獵殺零式”而生的、後來在太平洋上空大放異彩的王牌戰鬥機——那就是,格魯曼公司的f6f“地獄貓”!
    f6f“地獄貓”的設計,可以說是完全衝著“零式”的弱點去的。它不追求極致的輕量化和盤旋性能,而是強調“皮糙肉厚、力大磚飛”!它擁有堅固的機體結構、厚重的駕駛艙裝甲、能夠自動封堵彈孔的自封閉式油箱、以及威力強大的6挺12.7毫米重機槍。雖然在低速格鬥中可能不如“零式”那麽靈活,但它憑借著那台馬力強勁的普惠r2800“雙黃蜂”發動機,擁有比“零式”更快的速度、更強的俯衝能力和更恐怖的瞬間火力!f6f的飛行員們,往往可以利用高度優勢,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對著下方的“零式”發動俯衝攻擊,一輪掃射下來,不管打沒打中,立刻就拉起來脫離,根本不給“零式”纏鬥的機會。而“零式”呢?想追追不上,想跑跑不掉,想還手吧,打在“地獄貓”身上跟撓癢癢似的,人家根本不在乎。
    f6f“地獄貓”的出現,徹底終結了“零式”戰鬥機在太平洋上空的“神話”。從1943年下半年開始,隨著大量的“地獄貓”裝備到美國海軍的航母上,太平洋空戰的“遊戲規則”,被徹底改寫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咱們還得把目光,拉回到1943年初那片冰冷刺骨的北太平洋。
    自打1941年底,日本人一記悶棍把美國人停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給揍了個半身不遂之後,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和他手下那幫參謀們,就覺得可以趁熱打鐵,在太平洋上好好“規劃”一下自家的“絕對國防圈”了。
    1942年6月,就在中途島那場決定命運的大海戰打響的同時,日本人還順手牽羊,幹了另一件在當時看來挺唬人、但後來被證明是“雞肋”的事兒——他們派了支艦隊,晃晃悠悠地占領了阿留申群島最西邊的兩個小島:阿圖島和基斯卡島。
    您可能會問了,這倆鳥不拉屎的破島,有啥好占的?日本人腦子進水了?
    這事兒吧,得從山本五十六那盤“大棋”說起。他當時搞中途島戰役,還特意分了兵去打阿留申,主要目的就是“聲東擊西”,想把美國人的注意力往北邊引,好讓他南邊的主力能順利拿下中途島。結果呢?美國人靠著破譯密碼的“外掛”,壓根兒就沒上當,主力航母全在中途島等著呢,把南雲忠一的四艘航母給送進了海底龍宮。這佯攻的戰略目的,算是徹底泡了湯。
    可這阿圖和基斯卡兩個島,既然已經占了,那就不能白占。日本大本營那幫人,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則,就硬著頭皮在這兩個島上建立了日軍在整個北美大陸阿留申群島在地理上屬於北美)最北邊的前哨站。他們可能還幻想著,能以此為跳板,將來威脅一下阿拉斯加,或者至少能切斷美蘇之間可能的海上聯係。
    可這如意算盤,打得是真不怎麽樣。
    自打中途島一戰,日本海軍元氣大傷,從戰略進攻轉入了戰略防禦,太平洋上的主角,已經悄悄地換成了美國人。大家夥兒的目光,都聚焦在南邊那片熱帶叢林和珊瑚海裏,比如瓜達爾卡納爾島簡稱“瓜島”)那場慘烈無比的“絞肉機”之戰。誰還有閑工夫去管北邊那兩個天寒地凍的破島?
    於是,這阿留申戰線,就成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一個沉默的戰場。
    但對駐守在這兩個孤島上的幾千名日本兵來說,這日子,可就不是“沉默”,而是“等死”了。
    咱們得說說這倆島上的守軍。阿圖島上,駐紮的是由山崎保代陸軍大佐指揮的第301獨立步兵大隊;基斯卡島上呢,則是海軍的第51守備隊。兩邊加起來,總共也就五千來號人。
    這五千人,自從被扔到這倆“北極圈監獄”裏,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美國人雖然因為“先歐後亞”的戰略,暫時沒工夫來跟他們“搶地盤”,但也沒閑著。美國陸軍航空隊在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島東部也建了基地,三天兩頭就派b24“解放者”這樣的重型轟炸機,來給這倆島“送溫暖”——扔炸彈。雖然因為天氣太差,這轟炸效果時好時壞,但總歸是個巨大的威脅。海麵上呢?美國的潛艇也像幽靈一樣,在這片冰冷的海域裏四處遊弋,專門盯著日本人的運輸船下手。
    這下,問題就來了——補給,成了壓在島上所有日本兵心頭的一塊巨石。
    這阿留申群島,除了石頭就是冰,連根柴火都得從本土運。吃的、穿的、用的、武器彈藥、取暖的燃料……哪樣不得靠船從日本或者千島群島那邊,一趟一趟地往過拉?可這航線,那簡直就是一條“死亡之路”。極度的嚴寒,能把船殼都給凍裂了;說來就來的暴風雪,能見度不到五米,一不小心就得觸礁;那像小山一樣高的冰浪,能輕易地把小噸位的運輸船給拍進海底;更別說,還有美國人的飛機和潛艇在旁邊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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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島上的日本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慘!吃的,是發了黴的米飯和鹹得發苦的幹魚;穿的,是單薄的軍衣,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裏凍得跟孫子似的,凍傷減員比戰鬥減員還多;燃料更是金貴,很多時候連取暖都得省著用。這哪是打仗啊,這簡直就是在跟老天爺和饑餓作鬥爭!
    到了1943年3月,眼瞅著島上的守軍就要彈盡糧絕,撐不下去了。日本海軍第五艦隊的司令長官細萱戊子郎海軍中將,知道不能再這麽幹耗著了。他決定,豁出去了,組織一次規模比較大的護航運輸行動,無論如何也得把這批救命的物資,給送到阿圖島和基斯卡島上去。
    這次護航的陣容,也算是細萱戊子郎能拿得出手的全部家當了。他親自坐鎮重巡洋艦“那智”號,旗艦旁邊還跟著老牌重巡“摩耶”號、輕巡洋艦“多摩”號和“阿武隈”號,外加四艘驅逐艦“若葉”、“初霜”、“雷”、“電”),護送著兩艘裝滿了糧食、彈藥和補給的運輸船“淺香丸”和“崎戶丸”。這陣仗,在當時已經“捉襟見肘”的日本海軍裏,也算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
    細萱中將的計劃是,利用北太平洋那變幻莫測的濃霧和惡劣天氣作掩護,悄悄地把船隊護送到阿圖島附近。他覺得,美國人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應該沒部署什麽像樣的海軍力量,隻要小心點,別被飛機和潛艇發現,這趟“快遞”應該能送到。
    可他萬萬沒想到,美國人不僅在這兒有軍艦,而且還有一個跟他一樣“一根筋”的指揮官,早就憋著勁兒,等著他上門呢!
    這位指揮官,就是當時擔任美國海軍第16特混編隊司令的查爾斯·“索克”·麥克莫裏斯海軍少將。
    “索克”是他的綽號,意思是“襪子”,聽起來有點滑稽,但這人打起仗來,可一點都不含糊。他是個典型的“主戰派”硬漢,性格堅毅果敢,信奉“進攻是最好的防禦”。雖然他手裏的家當,跟細萱的艦隊比起來,可以說是相當“寒酸”,隻有一艘老舊的重巡洋艦“鹽湖城”號,一艘更老的輕巡洋艦“裏士滿”號旗艦),外加四艘驅逐艦“貝利”號、“戴爾”號、“莫納漢”號、“科格倫”號)。但麥克莫裏斯的目標非常明確:就算打不沉你,也絕不能讓你舒舒服服地把補給送上岸!我就是要用我這支小艦隊,像個討厭的牛皮糖一樣,粘住你,騷擾你,把你給逼回去!
    就這樣,在1943年3月那冰冷刺骨的北太平洋上,兩支艦隊,一個為了“送快遞”,一個為了“攔快遞”,都在向著那個即將決定命運的戰場——科曼多爾群島以南海域,悄然駛去。一場在二戰曆史上極其罕見的、純粹的、沒有任何航空兵參與的、如同古典時代戰列線對決般的“炮戰大戲”,即將在這片荒涼的冰海上,拉開它血色的帷幕。
    科曼多爾海戰爆發:
    1943年3月26日,淩晨。科曼多爾群島以南,靠近阿圖島的海域。
    這片海,安靜得像一塊巨大的、凝固的黑曜石。海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帶著冰碴子。水兵們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在結了霜的甲板上巡邏,呼出的白氣瞬間就凝結在了眉毛和胡須上。
    麥克莫裏斯少將的“裏士滿”號巡洋艦上,氣氛緊張而又壓抑。雷達兵們正死死地盯著那閃爍著微弱綠光的屏幕,試圖從一片雜亂的雪花點中,捕捉到任何一絲異常的信號。他們知道,日本人隨時都可能出現。
    突然,淩晨7點30分左右,雷達屏幕上,跳出了幾個模糊但清晰的光點!
    麥克莫裏斯拿起望遠鏡,望向那片晨曦微露、霧氣尚未完全散盡的海平線。他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咱們先來看看,這即將開打的兩撥人,手裏的“家夥事兒”到底差了多少。
    美軍這邊,麥克莫裏斯的編隊,核心戰鬥力就是那艘“鹽湖城”號重巡洋艦。這船雖然也叫“重巡”,但跟日本人的新銳重巡比起來,已經是“老奶奶”級別了,上麵裝的是10門203毫米的主炮。另一艘旗艦“裏士滿”號,更是個老掉牙的輕巡洋艦,主炮還是152毫米的。剩下的四艘驅逐艦,雖然也算能打,但在大艦的炮戰中,基本就是“打醬油”的角色。
    而日本那邊,細萱戊子郎的艦隊,那可就“豪華”多了。光重巡洋艦就有兩艘——“那智”號和“摩耶”號,這兩艘船,不僅噸位大,裝甲厚,更重要的是,它們都裝備了10門威力巨大的203毫米主炮!這炮打得又遠又狠,性能上要優於美軍那艘老舊的“鹽湖城”號。再加上兩艘輕巡“多摩”和“阿武隈”,以及四艘驅也是性能不俗的驅逐艦。更別提,他們還裝備了威力巨大、射程超遠的“長矛”氧氣魚雷,這玩意兒要是挨上一發,驅逐艦都得當場報銷。
    單從紙麵上的火力對比看,日本艦隊幾乎是穩操勝券,無論是主炮的數量、口徑,還是魚雷的性能,都對美軍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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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指揮官,在發現自己麵對著實力如此懸殊的對手時,第一反應恐怕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趕緊掉頭跑路,或者至少也是避其鋒芒,呼叫支援。
    可麥克莫裏斯這“北極硬漢”,字典裏似乎就沒“退縮”這兩個字!他一看日本人真的來了,非但不跑,反而興奮起來了!他心裏想的是:“你船多炮猛又怎麽樣?老子就是要跟你幹一架!就算打不贏,也得從你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絕不能讓你舒舒服服地過去!”
    他當機立斷,下令艦隊主動迎戰,搶占有利的t字陣位,準備先發製人!
    早上8點40分左右,雙方艦隊在晨曦的微光中,終於互相進入了目視距離。沒有航空母艦,沒有飛機,甚至連像樣的偵察機都沒有。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冰冷海域,戰爭,回歸到了它最原始、也最殘酷的一種形態——純粹的艦炮對決!
    “開火!”
    隨著雙方指揮官的一聲令下,數公裏之外的兩支艦隊,幾乎同時噴吐出了憤怒的火焰!巨大的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劃破長空,砸向對方的艦隊。海麵上,一根根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如同猙獰的巨獸,試圖將那些鋼鐵戰艦吞噬。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日本艦隊顯然是訓練有素,而且火力占優。他們的炮火很快就集中到了美軍艦隊中唯一能對他們構成威脅的目標——“鹽湖城”號重巡洋艦身上。
    “鹽湖城”號這艘老舊的戰艦,雖然也在拚命還擊,但很快就在日軍精準的炮火覆蓋下,被打得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一枚枚203毫米的炮彈,不斷地在它周圍爆炸,激起衝天的水柱。終於,一枚炮彈準確地命中了它的中後部,引發了一場不小的火災。緊接著,又一枚炮彈擊中了它的水上飛機彈射器,引發的爆炸和火災,使得艦體後部濃煙滾滾。更要命的是,在持續的炮擊中,“鹽湖城”號的舵機也一度失靈,導致它隻能在原地打轉轉,成了一個固定的活靶子!
    艦橋上的麥克莫裏斯,看著旗艦“裏士滿”號旁邊那艘正在挨揍、還冒著黑煙的“鹽湖城”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旦“鹽湖城”號被擊沉,那他手裏就再也沒有能跟日本人抗衡的資本了。
    “驅逐艦!上前用魚雷攻擊!掩護‘鹽湖城’號!”麥克莫裏斯下達了搏命的指令。
    這時候,美國海軍那種“牛仔式”的、悍不畏死的戰鬥精神,就體現出來了。驅逐艦“貝利”號的艦長,在接到命令後,二話不說,拉響戰鬥警報,開足馬力,像一頭憤怒的公牛一樣,脫離編隊,單槍匹馬地就朝著數公裏之外的日本重巡洋艦“那智”號衝了過去!
    那場麵,簡直就是堂吉訶德衝向風車!“貝利”號這艘小小的驅逐艦,在“那智”號那萬噸級的龐大身軀和203毫米的巨炮麵前,簡直就像個玩具。但它就這麽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一邊用自己那幾門小口徑的127毫米主炮拚命還擊,一邊在海麵上畫著“z”字形,試圖躲避日軍的炮火,拉近到可以發射魚雷的距離。
    “那智”號上的日本水兵們,看著這艘不要命的美國驅逐艦衝過來,估計也是驚呆了。他們立刻調轉炮口,對著“貝利”號就是一頓猛轟。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貝利”號周圍,“貝利”號雖然也中了幾彈,艦體受損,但它硬是頂著炮火,衝到了距離“那智”號隻有幾千米的距離,成功地發射了數枚魚雷!
    雖然這些魚雷最終並沒能擊中“那智”號在遠距離海戰中,魚雷的命中率本來就很低),但“貝利”號這種自殺式的勇敢衝鋒,卻成功地打亂了日軍的攻擊節奏,也為正在挨揍的“鹽湖城”號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使其得以撲滅大火,修複舵機,重新恢複了戰鬥力。
    而細萱戊子郎呢?他看到這美國人打起仗來這麽不要命,心裏也開始犯嘀咕了。更重要的是,他這次出航的首要任務,是護送那兩艘寶貴的運輸船,而不是跟美國人在這裏死磕。眼瞅著戰鬥打得這麽激烈,天也快亮了,萬一美國人的岸基飛機從阿圖島或者其他什麽地方飛過來,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於是,他下令,讓那兩艘運輸船趁著艦隊交火的混亂,趕緊掉頭,先撤回到安全海域去。
    戰鬥還在繼續。雙方的艦隊,在這片冰冷的海域裏,就像兩個拳擊手,你一拳我一拳,互相拉開距離,又再次靠近,炮聲從黎明一直響到了中午。海麵上,濃霧時而散去,時而又重新彌漫,給這場炮戰增添了更多的變數和懸念。
    美軍的“鹽湖城”號雖然身負重傷,但依然在頑強地開火還擊。而其他的驅逐艦,也在麥克莫裏斯的指揮下,勇敢地穿插於敵我之間,用煙幕和魚雷威脅,來掩護自己的主力艦。
    這場罕見的極地炮戰,已經持續了超過三個小時。雙方的炮彈都消耗巨大,士兵們也已經疲憊不堪。勝利的天平,似乎依然在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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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敗邊緣:少勝多的極地逆轉
    要說這場仗打到中午,細萱戊子郎和他指揮的日本艦隊,在場麵上是占據著絕對優勢的。美軍的重巡“鹽湖城”號被打得是一瘸一拐,好幾次都差點趴窩;驅逐艦“貝利”號也受了不輕的傷。而日本艦隊這邊呢?雖然旗艦“那智”號也挨了幾發炮彈,但都是些不痛不癢的皮外傷,主力艦的戰鬥力基本沒受影響。
    按理說,這時候細萱中將隻要再加把勁,下令艦隊繼續追擊,全殲麥克莫裏斯這支已經傷痕累累的“殘兵敗將”,那是大概率的事兒。可就在這節骨眼上,細萱中將的腦子裏,那根“謹慎”或者說“膽小”的弦兒,又被撥響了。
    他心裏的小算盤,是這麽打的:
    第一,美國人的飛機!這是他最害怕的。雖然打到現在天上連個鳥毛都沒見著,但誰敢保證美國人的轟炸機不是正在某個雲層後麵憋著壞呢?這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島上的美軍機場,到底有多少飛機,能飛多遠,他心裏也沒底。萬一自己這邊跟美國軍艦打得正歡,人家幾十架轟炸機突然冒出來,對著他這幾艘沒有空中掩護的寶貝疙瘩一頓猛炸,那可就全完了!
    第二,美國人的潛艇!北太平洋這片海域,可是美國潛艇經常出沒的地方。打了這麽久,動靜這麽大,天知道有沒有幾艘美國潛艇正悄悄地往這邊摸過來,準備給他來個“海底撈”呢?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油不夠了!日本海軍那會兒,因為資源緊張,出海打仗,油料都是掐著指頭算的。經過這幾個小時的高速機動和戰鬥,他艦隊裏那幾艘驅逐艦的油箱,已經快要見底了。再打下去,就算打贏了,沒油回家,那也得在半路上趴窩,等著被美國人撿便宜。
    第四,任務已經“完成”了?他這次出來的首要任務,是保護運輸船。現在運輸船已經安全撤回去了,也算是避免了更大的損失。跟美國艦隊的這場遭遇戰,雖然沒能全殲對方,但也把他們打得夠嗆,算是“教訓”了他們一下。從這個角度看,似乎也沒必要再冒著巨大的風險,去跟這幫不要命的美國人死磕了。
    就在這些擔憂和盤算之下,細萱戊子郎中將,最終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也讓他自己後來追悔莫及的決定——撤退!
    中午12點剛過,日本艦隊突然停止了炮擊,調轉船頭,拉起煙幕,開始全速向西撤離戰場。
    艦橋上的麥克莫裏斯,看著日本人那逐漸遠去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能還在想:“這就跑了?我還以為得再打一會兒呢!”雖然他手下的艦隊也已經快撐不住了,但他硬是靠著一股子“狹路相逢勇者勝”的狠勁兒,把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給“嚇”跑了!
    這場在冰海之上持續了近四個小時的激烈炮戰,就這樣,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咱們來盤點一下這場仗的得失:
    從戰術層麵上看,雙方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或者說,美國人輸得更“慘”一點。美軍這邊,重巡洋艦“鹽湖城”號被打成重傷,幾乎癱瘓,得拖回船塢大修好幾個月;驅逐艦“貝利”號也受了中等程度的損傷;人員傷亡雖然不大陣亡7人,受傷數十人),但主力艦暫時失去了戰鬥力。而日本艦隊那邊呢?旗艦“那智”號和“摩耶”號雖然也中了幾彈,但都是皮外傷,修修補補很快就能再戰,人員傷亡也更小。
    但是!從戰略層麵上看,這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無可爭議的美國式勝利!
    麥克莫裏斯雖然損失了軍艦,但他成功地達成了他最初的作戰目標——阻止了日本的補給船隊靠近阿圖島,迫使其撤退!這一仗之後,日本人再也沒能通過大規模的海上運輸,給阿圖島和基斯卡島上的守軍送去像樣的補給。
    這場戰鬥,極大地鼓舞了盟軍的士氣。一支在火力上處於絕對劣勢的美國艦隊,居然敢於主動挑戰強大的日本艦隊,並且硬是把對方給逼退了!這消息傳出去,讓所有還在跟日本人死磕的盟軍將士們都覺得,小日本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嘛!
    更重要的是,它徹底改變了華盛頓那些大佬們對阿留申戰區的看法。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覺得這地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冰疙瘩”。可科曼多爾海戰的勝利,讓美國人第一次意識到,這條北方的戰線,同樣具有重要的戰略價值。它不僅關係到阿拉斯加的安全,也關係到對日本本土的潛在威脅。於是,美國開始下定決心,要加快收複阿圖島和基斯卡島的作戰準備了。
    而對於日本來說,這場仗的後果,可就嚴重多了。
    細萱戊子郎中將,因為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未能全殲美軍艦隊,反而主動撤退,導致運輸任務失敗,回國後遭到了海軍內部的嚴厲批評。很多人罵他“膽小如鼠”、“缺乏進攻精神”,是“帝國海軍的恥辱”。雖然山本五十六一開始還想保他,但最終還是頂不住壓力,在不久之後,就把他從第五艦隊司令的位置上給撤了下來,打發去管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職了。這位曾經也算戰功卓著的老將,就這麽憋屈地結束了他的軍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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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反映出當時日本軍隊內部那種極其嚴酷和不近人情的“恥辱文化”。在他們看來,失敗,尤其是“不體麵”的失敗,是不可饒恕的罪過。細萱的“謹慎”,在別人眼裏,就成了“懦弱”的代名詞。
    而最直接、也是最悲慘的後果,則落在了那些被困在阿圖島和基斯卡島上的日本守軍頭上。科曼多爾海戰之後,他們的海上補給線被徹底切斷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粒米,再也沒有一發子彈,再也沒有一件冬衣,能夠通過海路運到他們手中了。他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軍,被遺棄在了這片冰冷的、絕望的土地上,等待著他們的,將是美國人那即將到來的、更加猛烈的進攻,以及一場注定沒有歸途的血腥肉搏。
    人物與心理:冰霧中的將帥與士兵
    一場海戰的勝負,有時候,並不僅僅取決於軍艦的多少,炮管的粗細,更取決於站在艦橋上,那個做決定的“人”。科曼多爾海戰,就是對兩位性格迥異的指揮官——美國的麥克莫裏斯和日本的細萱戊子郎——的一次終極考驗。
    咱們先說麥克莫裏斯。這位仁兄絕對是美國海軍裏那種典型的“硬骨頭”。他做事冷靜果斷,骨子裏有股子不服輸的狠勁兒,敢於在最不利的情況下,跟對手亮劍。他深知自己兵力不足,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不是打贏,而是攪局!他就像一個精明的拳擊手,雖然明知自己打不過重量級拳王,但他不跟對方硬拚拳頭,而是靠著靈活的步法和刁鑽的刺拳,不斷地騷擾你,消耗你,讓你煩不勝煩,最終讓你自己失去耐心,犯下錯誤。
    當然,戰後麥克莫裏斯自己也在反思,這次行動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僥幸的成分也很高。如果當時細萱戊子郎再堅決一點,或者日本人的偵察再到位一點,那他和他手下這支小艦隊,很可能就得全部交代在這片冰冷的海域裏了。但曆史沒有如果,正是他這種敢於“在刀尖上跳舞”的勇氣和決斷,為他贏得了一場不可思議的戰略勝利,也讓他成為了二戰中北太平洋戰場上,一位值得被銘記的“海上硬漢”。戰後,他也因為此戰的功績,被一路提拔,最終官至海軍中將,成為了影響美國海軍北太平洋戰術思想的重要奠基人之一。
    再來看看細萱戊子郎。這位日本海軍中將,說實話,也挺冤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艦隊占優勢,也不是不想打。但他腦子裏裝的條條框框太多了。他要考慮運輸船的安全,要擔心美國人的飛機和潛艇,要計算艦隊的油料,還要琢磨著萬一打輸了回去怎麽跟大本營交代……這些顧慮,像一根根無形的繩索,捆住了他的手腳,也束縛了他的決心。
    他可能在旗艦“那智”號的艦橋上,透過冰冷的舷窗,凝望著遠處美軍艦隊那頑強的炮火和不屈的身影,內心也充滿了掙紮和矛盾。他可能也在想:“這幫美國佬,怎麽就這麽不要命呢?都打成這樣了,還不跑?”他無法理解對手那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戰鬥意誌,也最終因為自己的“過度謹慎”,錯失了一次全殲對手的絕佳機會。
    細萱的悲劇,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悲劇,更是當時整個日本海軍,甚至整個日本軍國主義體製悲劇的一個縮影。他們迷信於周密的計劃和紙麵上的優勢,卻往往忽略了戰爭中最重要的因素——人的意誌和戰場上瞬息萬變的偶然性。他們害怕失敗,害怕承擔責任,害怕那無處不在的“恥辱文化”的審判,這種恐懼,最終往往比敵人的炮火更具殺傷力。
    科曼多爾海戰的炮聲,在北太平洋那刺骨的寒風中,漸漸遠去。
    對於麥克莫裏斯和他的艦隊來說,這是一次僥幸的、但卻無比輝煌的勝利。他們拖著傷痕累累的戰艦,返回了阿拉斯加的基地,等待他們的,是英雄般的歡迎和帝國的勳章。
    而對於細萱戊子郎和他的艦隊來說,這卻是一次恥辱的、也是無法挽回的失敗。他們雖然在戰術上沒有輸,卻輸掉了戰略,輸掉了榮譽,也輸掉了阿圖島和基斯卡島上那幾千名守軍最後的希望。
    從此,那條通往北極的補給線,被徹底切斷了。
    阿圖島上的日本守軍,終於明白,他們已經被世界徹底遺忘了。不再有溫暖的棉衣,不再有可口的飯團,也不再有載著他們回家的船隻。他們能做的,隻有在無盡的嚴寒和饑餓中,默默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或者說,等待著美國人那即將到來的、更加猛烈的進攻。
    濃霧,再次籠罩了這片冰封的海域。但在南方的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島東部的某個秘密港灣裏,美國海軍的登陸艦艇和運輸船,已經悄然集結。成千上萬的美國大兵,正在擦拭著他們的武器,準備投入到一場他們從未經曆過的、在極地環境下的血腥登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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