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山本之死
字數:9788 加入書籤
上一回我們說到,日本在瓜島,這座在地圖上毫不起眼的南太平洋小島,最終變成了一台效率驚人的“絞肉機”,不僅吞噬了日本陸軍數萬名精銳士兵的生命,更把聯合艦隊那不可一世的驕傲,給磨得是傷痕累累,元氣大傷。
消息傳回東京,整個日本都籠罩在一片壓抑和沮喪的氣氛之中。從偷襲珍珠港到橫掃東南亞,那短短幾個月“高歌猛進”的“黃金時代”,似乎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前線的飛行員、艦長、基層指揮官們,在經曆了接連的失敗和慘重的傷亡之後,士氣低落到了冰點。
作為整個聯合艦隊的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自然是首當其衝,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巨大壓力。他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麽,來挽回這瀕臨崩潰的士氣,也為帝國海軍下一步的戰略,重新找到方向。於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在他的腦海中成型——他要親自前往南太平洋的最前線,去視察部隊,鼓舞士氣。
山本的這次“布幹維爾之行”,可以說是在三種巨大壓力之下,一次迫不得已的“政治作秀”和“軍事豪賭”:
政治性壓力:瓜島的慘敗,讓山本在海軍內部和政府高層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必須通過親臨前線這種方式,來展現自己“與官兵同在”的姿態,為之前的失敗,承擔一部分“象征性”的責任,也借此安撫那些對他心懷不滿的下級軍官和少壯派。
鼓舞士氣:他計劃乘坐飛機,訪問拉包爾、布幹維爾島等多個重要的海空軍基地,親自給飛行員和海軍官兵們訓話,與他們一起吃飯,傾聽他們的聲音。他希望能用自己作為“海軍之魂”的個人威望,來重新點燃那已經快要熄滅的戰鬥火焰。
戰略評估:當然,此行也不完全是“作秀”。山本也確實需要親眼看一看前線的真實情況,評估一下新式戰鬥機比如零式的改進型)的部署情況,了解機場的修複進度,為下一步在所羅門群島地區可能發動的反攻,進行第一手的戰略調研。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次關乎聯合艦隊最高統帥生命安全的“前線視察”,其行程安排,卻出人意料地“高調”和“透明”。一份包含了山本五十六本人從拉包爾起飛的具體時間、乘坐的飛機型號兩架三菱g4“一式陸攻”轟炸機,作為座機和副機)、護航的零式戰鬥機數量6架)、以及他將要抵達的布幹維爾島各個機場的精確時間、甚至連他在每個地點停留多久的詳細行程電報,竟然被日本海軍的通訊部門,用一套雖然加密、但早已被美軍盯上、並正在被逐步破譯的密碼體係,發往了南太平洋的各個相關單位。
山本本人,向來有種“武士”式的自負和“講義氣”的習慣,他可能覺得,作為最高統帥,自己的行蹤沒有必要搞得那麽偷偷摸摸,也可能過於自信地認為,帝國的密碼是牢不可破的。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份代號為“視察第十八號任務”的詳細行程單,將成為送他自己上西天的“死亡通知單”。
夏威夷,珍珠港,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海波站”情報中心。
這裏,是美國海軍在太平洋上那雙最敏銳、也最致命的“眼睛”。一群戴著厚厚眼鏡、不修邊幅、但大腦轉速比計算機還快的密碼破譯天才們,正在對堆積如山的、截獲來的日軍加密電報,進行著枯燥而又緊張的“解碼遊戲”。
1943年4月14日,一份看似普通的、來自日本海軍的加密電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經過數小時緊張的破譯和比對,當電報的內容被一點點地還原成清晰的文字時,整個情報中心都沸騰了!
“上帝啊!我們抓到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魚!”負責情報工作的米切爾·波爾將軍當然,具體負責破譯的可能是尼姆茲手下的情報官埃德溫·萊頓等人,但我們姑且用一個代表性的人物),在看到這份被完全破譯的電報後,激動得手都開始發抖。這份電報的內容,實在是太勁爆了——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即將在幾天之後,親赴布幹維爾島前線視察!電報上,起飛時間、飛行路線、護航兵力、抵達地點……所有的一切,都寫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份情報,立刻被以“最高絕密”的等級,火速送到了南太平洋戰區總司令哈爾西上將和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上將的案頭。緊接著,又通過絕密的渠道,傳到了華盛頓的白宮,擺在了羅斯福總統的麵前。
一個極其大膽、也極其敏感的問題,擺在了盟軍最高層的麵前:要不要幹掉他?
這可不是一般的軍事行動,這幾乎等同於一次“定點清除”國家軍事領袖的“刺殺”行動!這在當時的國際法和戰爭倫理中,都存在著巨大的爭議。一旦行動失敗,或者消息泄露,美國將在政治上和道義上,陷入極大的被動。
然而,山本五十六這個名字,對美國人來說,分量實在是太重了!他不僅是偷襲珍珠港的罪魁禍首,更是整個日本海軍的“大腦”和“精神支柱”。如果能將他除掉,對日本海軍的指揮體係和士氣,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最終,在經過了短暫而又激烈的內部討論之後,羅斯福總統,這位坐在輪椅上的三軍總司令,給出了他那簡短而又冷酷的答複:“讓他永遠不要再起飛。”
作戰計劃製定:複仇行動。
總統的“聖旨”一下,一場代號為“複仇行動”的、人類空戰史上第一次、也是最精準的“指揮官獵殺”行動,開始緊張而又秘密地策劃起來。
這個光榮而又九死一生的任務,最終交給了部署在瓜島亨德森機場的美國陸軍航空隊第339戰鬥機中隊。他們裝備的,是當時美軍中唯一一種航程足夠遠、火力足夠猛、而且速度也足夠快,能夠執行這次超遠程攔截任務的“神器”——p38“閃電”雙引擎戰鬥機!
p38這種飛機,長相奇特,有兩個機身和兩個尾翼,看起來像個“雙體船”,但性能卻相當優異,不僅航程遠,火力也猛機頭集中裝備了機槍和機炮),是專門用來執行遠程護航和攔截任務的。
作戰計劃,被製定得是精細到了極致:
行動編隊:總共派出18架p38戰鬥機後來有兩架因為機械故障中途返航,實際參戰16架)。其中,4架飛機組成“獵殺小組”,專門負責攻擊山本乘坐的那兩架“一式陸攻”轟炸機;其餘的十幾架飛機,則組成“掩護小組”,負責在更高的高度,與可能出現的、為山本護航的日本“零式”戰鬥機進行纏鬥,為“獵殺小組”創造攻擊機會。
極限航程飛行:從瓜島的亨德森機場,到預定的伏擊點——布幹維爾島上空,單程航程就超過了700公裏!這對於p38戰鬥機來說,也幾乎是其作戰半徑的極限。為了確保有足夠的燃油進行戰鬥和返航,每一架p38都必須加掛兩個巨大的副油箱。
超低空隱蔽航線:為了避開日軍部署在所羅門群島各個島嶼上的雷達站和觀察哨,整個機隊必須在出發後,立刻下降到距離海麵隻有十幾米的超低空,像一群貼著浪花飛行的海鳥一樣,在廣闊的太平洋上,進行長達兩個多小時的無線電靜默飛行!這對飛行員的駕駛技術、導航能力和心理素質,都是極大的考驗!任何一點點的失誤,都可能導致機毀人亡。
飛行員的最後簡報
負責指揮這次“空中刺殺”的,是第339中隊的指揮官約翰·米切爾少校,而擔任“獵殺小組”領隊的,則是經驗豐富的托馬斯·蘭菲爾德中校。
在行動開始前一個小時,米切爾才將這次任務的真正目標,告訴了那些即將出發的飛行員們。當飛行員們聽到,他們即將要去獵殺的,竟然是日本聯合艦隊的最高統帥山本五十六本人時,整個簡報室裏,一片死寂,緊接著,就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充滿了興奮和複仇快感的低聲議論!他們知道,自己即將參與的,將是一次足以載入史冊的、千載難逢的戰鬥!
1943年4月18日,清晨。瓜島,亨德森機場。
天色微明,空氣中還帶著一絲熱帶的濕氣。16架銀白色的p38“閃電”戰鬥機,在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中,依次從那條用鋼板鋪就的、飽經戰火的跑道上呼嘯而起,迅速地在空中集結成編隊,然後,猛地一頭紮向海平麵,消失在了東方的晨曦之中。
這是一段充滿了煎熬和挑戰的航程。16架p38,在距離波濤洶湧的海麵隻有十幾米的高度,以編隊形式,進行著長達兩個多小時的無線電靜默飛行。飛行員們必須全神貫注,緊緊地盯著前方的長機,保持著隊形,同時還要時刻注意海麵的變化,防止因為操作失誤而一頭栽進海裏。
導航,更是成了最大的難題。沒有了無線電的指引,他們能依靠的,隻有手腕上的秒表、腿上的航圖、駕駛艙裏那小小的羅盤、以及對太陽、島影和海流方向的經驗判斷。這簡直就是一場在茫茫大海上進行的、最原始、也最考驗飛行員基本功的“盲飛”!
目標進入伏擊圈
上午9點34分瓜島時間),在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令人窒息的超低空飛行之後,米切爾的機隊,終於在預定的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了布幹維爾島西南海岸附近的預定伏擊空域!
他們開始迅速地爬升高度,準備占據有利的攻擊位置。而就在這時,他們的耳機裏,傳來了擔任高空警戒的飛行員那壓抑著興奮的、略帶沙啞的聲音:“發現目標!兩點鍾方向!兩架‘貝蒂’美軍對日本‘一式陸攻’轟炸機的綽號),六架‘零式’護航!”
空戰的精確重現
山本的機隊,正按照預定的航線,不緊不慢地向著布幹維爾島的巴拉勒機場飛來。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群從天而降的“複仇之鷹”,已經張開了致命的爪牙。
美軍的p38編隊,從高空,利用太陽作為掩護,向著下方的日軍機隊,發動了教科書般的、完美的“上反角高速俯衝攔截”!
獵殺開始:“獵殺小組”的四架p38,如同四道銀色的閃電,從萬米高空呼嘯而下!領隊的蘭菲爾德中校,第一個鎖定了飛在編隊最前麵的那架“一式陸攻”——那就是山本五十六的座機!他猛地按下機炮按鈕,四挺12.7毫米機槍和一門20毫米機炮同時發出了怒吼!一長串致命的曳光彈,準確地命中了山本座機的右側引擎和機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一式陸攻”,在遭到攻擊後,右側引擎立刻就冒出了滾滾的黑煙和火焰!飛機猛地向左一沉,失去了控製,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落葉,拖著長長的黑煙,一頭紮進了下方那片茂密的、望不到邊的熱帶雨林之中!伴隨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一團巨大的火球和濃煙,從雨林的深處,衝天而起!
副機陪葬:與此同時,“獵殺小組”的另一位飛行員雷克斯·巴伯上尉,則對準了另一架由宇垣纏中將聯合艦隊參謀長)乘坐的副機,發動了猛烈的攻擊。這架“一式陸攻”也被打得遍體鱗傷,燃起大火,最終迫降在附近的海麵上,機上人員包括宇垣纏本人)雖然身負重傷,但僥幸生還。
護航的“零”:那6架負責護航的“零式”戰鬥機,在美軍p38的突然打擊麵前,完全被打懵了!他們雖然也試圖進行攔截,但在性能特別是俯衝速度和火力)和數量都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有效地保護他們的長官。在與美軍的“掩護小組”進行了短暫而又混亂的空戰之後,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長官的座機墜入密林,也隻能無奈地脫離戰鬥。
整個空戰,從美軍發動攻擊,到山本座機被擊落,前後加起來,僅僅持續了不到5分鍾!
任務完成,勝利返航
在確認兩架“一式陸攻”都已經被擊落之後,米切爾少校立刻下令,所有p38戰鬥機,脫離戰鬥,全速返航!
返航的途中,也同樣充滿了驚險。很多飛機的油料都已經接近極限,有一架p38甚至在降落時,剛剛接觸到跑道,引擎就因為燃油耗盡而熄火了。但最終,除了在空戰中受損的一架飛機飛行員安全跳傘獲救)和因機械故障中途返航的兩架之外,其餘的15架p38,都安全地返回了亨德森機場。
當蘭菲爾德中校跳下飛機,摘下飛行頭盔,對著前來迎接的指揮官,說出那句簡單而又震撼的話語時,整個瓜島,都沸騰了:“目標確認——任務完成。我們,殺死了山本。”
第二天,一支由日本陸軍士兵和當地土著組成的搜救隊,在布幹維爾島茂密的雨林深處,找到了山本五十六座機的殘骸。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飛機的殘骸散落一地,還在冒著青煙。而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山本五十六的遺體,被安全帶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從飛機殘骸中被拋了出來。他穿著整潔的海軍大將製服,戴著白手套的雙手,依然緊緊地握著他那把心愛的武士刀,身體微微前傾,表情平靜,仿佛隻是在閉目養神。經過法醫的檢查,發現他的頭部和左肩有多處槍傷,基本是當場斃命。
山本五十六的死訊,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日本的最高層,引發了劇烈的政治地震。
為了避免動搖民心士氣,日本政府和軍部,在最初的一個多月裏,對此事是嚴格保密,秘而不宣。直到1943年5月21日,才正式向全國公布了山本五十六“在前線與敵機交戰中,壯烈戰死”的消息。
消息一出,整個日本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震驚之中。裕仁天皇極度震怒,親自為山本寫下悼詞,並追授他“元帥”軍銜和“大勳位菊花章頸飾”這是日本的最高榮譽勳章)。日本政府為山本舉行了極其隆重的“國葬”,數十萬東京市民自發地走上街頭,為這位“海軍之魂”、“帝國之劍”的隕落,送上最後的哀悼。
然而,在這片悲痛的背後,聯合艦隊的指揮體係,卻一度陷入了癱瘓和混亂。山本五十六,不僅僅是一個艦隊司令,更是整個日本海軍的戰略大腦和精神領袖。他的突然離世,使得聯合艦隊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找不到一個能夠替代他的、具有同樣威望和戰略眼光的指揮官。
山本五十六的死,對於日本而言,遠不止是失去了一名海軍大將那麽簡單。更準確地說,這是整個昭和時代日本軍國體製下,一代精英的殉葬;甚至可以說,是一代日本人的悲劇縮影。
山本與同時代許多盲目激進的軍人不同。他不是那種高呼“八紘一宇”的狂熱民族主義者,也不是那種將武士道當成教條、熱衷發動“聖戰”的戰爭狂人。相反,他是日本那個極端而封閉的政治環境中,少數依然保持清醒認知的人之一。正是因為他見過真正的世界、了解真正的大國,才讓他的“清醒”顯得尤為可貴——也尤為孤獨。
山本留學美國多年,在哈佛求學時曾廣泛接觸美國社會,他遊曆了底特律的福特工廠,也觀察過華爾街的金融體係。他曾深刻地說過:
“美國的工業基礎遠超日本,他們若動員起來,日本根本沒有勝算。”
在1939年,戰爭尚未全麵爆發之際,他私下對友人說:“如果非要與美國一戰,我隻能盡全力去打前六個月,之後我不敢保證什麽。”
這不是軟弱,而是一個戰略家的冷靜判斷。但在那個被軍國主義狂熱和民族神話所裹挾的日本,山本的這番理性言論,卻成為了他的“罪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被激進派痛罵為“軟骨頭”“賣國賊”“日奸”,甚至曾多次接到暗殺威脅。在這個本該理智與良知被尊重的社會裏,山本卻因為太過清醒而被孤立,被汙名化。他的忠誠,不被理解;他的憂慮,被當作懦弱;他的遠見,被視作背叛。
然而,即便如此,山本仍選擇站在國家一邊。他不是在迎合體製,而是在盡其所能地為這個迷失方向的國家,爭取一線生機。既然無法阻止戰爭的到來,他就試圖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海軍戰略——來為日本贏得一個談判的機會。他知道自己賭的是“國運”,更知道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仍義無反顧。
珍珠港的成功,把他推上了神壇。全國上下將其奉為“軍神”,日本海軍的象征,他的名字家喻戶曉,畫像被掛在學堂與神社之中,孩子們在課本裏歌頌他的“英明果敢”。可這場勝利,山本並未感到欣喜。他知道,那隻是戰爭的開端,真正的試煉還在後麵。而這份神化的聲譽,也讓他背負起了沉重的偶像包袱。從此以後,山本再無退路,隻有不斷“勝利”,才配得上“軍神”的稱號;而一旦失敗,所承受的羞恥與譴責,將如萬鈞雷霆傾覆而下。
日本是一個深受“恥辱文化”束縛的社會。對於軍人而言,“失敗”不僅是戰術層麵的失利,更是道德上的墮落,是對“皇軍神聖性”的褻瀆。因此,自中途島失敗後,山本幾乎夜夜失眠。他的日記中透露出強烈的挫敗感,他開始回避公開場合,不再接受記者采訪,甚至變得少言寡語,像一個在烈火中慢慢熔化的鑄劍人。
有人提出一種極具爭議的說法——山本早已得知自己的行程被泄露,他並非全然不知美軍已破譯其密碼。可他仍然毅然起飛,親赴布幹維爾島。換句話說,這是他主動選擇的一條“死亡之路”。
這種說法,乍看似乎有些陰謀論的味道,但細究其情境,卻並非毫無根據。
當時布幹維爾島的駐軍司令城島高次少將,就曾專程飛赴拉包爾,當麵勸阻山本取消這次視察,稱島上安全難以保障。但山本的回複是極為嚴厲的: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你回去照辦。明天晚上我會與你共進晚餐。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鼓舞士氣”了,更像是一種命運的訣別。或許在他心中,他已無路可退。連續失利的痛苦、偶像神壇的壓力、對戰略走向的無力感——這一切都在吞噬著他。而若能以身殉職,至少還能保住帝國海軍的士氣,給國家一個“為將者殉職”的體麵告別。
山本的死,是軍國體製的犧牲品,更是整個國家病態邏輯的犧牲品。他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他發動了珍珠港,點燃了戰爭的導火索;但他也一直試圖阻止戰爭發展到萬劫不複的深淵。在那個個人意誌被壓垮在集體瘋狂之下的時代,山本的宿命,早已注定。
他,是一個理性的賭徒,但麵對的是一場徹底失控的賭博;他,是一個清醒的忠臣,卻被迫扮演一個英雄的幻象;他,是一個為國家而死的將軍,卻在死後,才真正被國家所理解。
正因如此,山本五十六的墜機,不隻是戰爭史上的一次“精確打擊”。它更像是昭和日本崩塌理性的最後一聲哀鳴,是一個文明在瘋狂與幻象中走向毀滅前,留下的最後清醒回響。
山本之死,不是個人的悲劇,而是一個國家集體幻覺破碎的悲劇寫照。
說完了山本,讓我們把視角在拉回美國這邊。
當擊落山本座機的確認電報,送到羅斯福總統的案頭時,這位坐在輪椅上的總司令,據說隻是沉默了許久,然後平靜地對身邊的助手說了一句:“他們,也終於開始為珍珠港付出代價了。”
而“公牛”哈爾西上將,在得知他手下的飛行員成功地完成了這次“斬首”行動之後,更是毫不掩飾他的興奮和得意,他評論道:“我們殺死了一個海軍元帥,但這不僅僅是殺死了一個人。我們刺穿了敵人的靈魂。”
山本五十六的座機,在布幹維爾島的密林中,燃燒著,墜落著,像一顆隕落的將星,也象征著日本帝國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太陽,開始無可挽回地西沉。
然而,戰爭的絞肉機,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止轉動。
就在山本的骨灰被運回東京,接受國葬的哀榮之時,在遙遠的北太平洋,那片終年被冰冷的海霧和刺骨的寒風所籠罩的阿留申群島,另一場被很多人遺忘、但同樣充滿了艱辛和血腥卻有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戰鬥,在一個月以前已經開始了。
被日軍占領已久的阿圖島和基斯卡島,這兩個在地圖上幾乎找不到的、荒涼的火山島,正在成為美日兩軍爭奪的焦點。美軍的反攻節奏,也終於從赤道附近的熱帶叢林,轉向了雪線之上的、充滿了未知和危險的北方戰場。
喜歡二戰那些事兒請大家收藏:()二戰那些事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