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滅星者”的打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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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主臥裏隻留了一盞暖黃的壁燈。
三個小家夥已經甜甜入睡,小臉蛋在燈光下紅撲撲的。
清姝的小獸耳偶爾還會抖一下,歸晚咂咂嘴,睡夢裏還在噴火星,笙笙周身那層微弱的星光起伏,像呼吸一樣均勻。
公輸自輕手輕腳地整理著他們踢開的被子,虞從夢在一旁溫柔地看著,眼神裏滿是幸福。
公輸自想到晚宴時看到紀玄霜的場景,眉頭微蹙:“回來時聽說了遇襲的事,驚險萬分。看到他走不了路,還坐著懸浮椅。他現在情況如何?”
“引默親自給他做的手術,說是手術很成功,神經接續得不錯。”
“但畢竟傷得太重,穿透了脊椎附近,就算有最好的醫療技術和再生藥劑,也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做複健,才能慢慢恢複。”
“幸好玄霜當時正處於精神力突破的臨界點,危急關頭潛能爆發,硬生生扛住了致命一擊,否則……後果我真的不敢想。”
虞從夢將說話的聲音放得很輕,生怕吵醒熟睡的孩子們。
公輸自看到了虞從夢後怕,眼底滿是心疼。
他輕輕地挪動身體,從床的另一邊繞過來,坐到虞從夢身後,將她輕輕攬入懷中,讓她的後背緊貼著自己溫熱的胸膛。
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手臂環過她的腰,手掌覆在她交疊於身前的手上,輕聲安慰:
“別怕,都過去了。我們阿夢是有大福氣的人,獸神一直很眷顧我們這個家。你看,玄霜逢凶化吉,你我雖屢遇險境,最終也都能平平安安地相聚在一起。這比什麽都重要。”
他身上冷杉木的氣息縈繞在虞從夢鼻尖,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虞從夢放鬆地靠進他懷裏,汲取著這份踏實感。
她抬起手,輕輕撫上公輸自近在咫尺的臉頰,觸摸到他比離家前粗糙了些的皮膚。
“還說我們呢,蟲族那邊可是開了五百億的天價懸賞要你的命。”
“你這幾個月,肯定比我凶險得多……每一次報平安的通訊背後,是不是都藏著不想讓我知道的驚心動魄?”
她憐惜地劃過他的下頜線,一寸一寸摩挲著,似要把他這些日子的艱辛都細細感受。
公輸自側過頭,臉頰在她掌心蹭了蹭,像隻溫順的大貓。
他執起她微涼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哪有那麽誇張。大部分時候都是小打小鬧,還沒靠近就被巡邏隊解決了。真遇上幾次棘手的,也多虧了阿宴。”
“他那實力你是知道的,有他在,那些刺殺者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往往還沒看清人在哪兒,就被解決了。”
他向來報喜不報憂,可虞從夢怎會不懂他的心思。
她微微仰頭,在他下巴處落下一吻:“那些臭蟲哪會讓你們輕易脫身,你不用瞞我。”
公輸自輕笑一聲,收緊懷抱:“還是瞞不過你。不過阿宴真的保護了我好多次,要不然還真難以全身而退。”
沉默了片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語氣自然地帶開了話題:
“說起來,阿宴這次真是立了大功。你……打算什麽時候給他個正式名分?我看他那樣子,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著你,名正言順地待在你身邊。”
他也想知道虞從夢對奚皓庭和白舒璟的想法,但話到在唇邊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體貼與關懷是他的本能,但過問太多,便是逾越。
他隻願她舒心自在,而非被任何關係束縛或困擾。
虞從夢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身體更放鬆地陷在他懷裏。
“阿宴啊……他現在失憶,心性單純得像張白紙,依賴我、喜歡我,或許隻是因為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是我。”
等他哪天恢複記憶,想起自己是滄溟親王,未必還願意像現在這樣,隻做個圍著我轉、討抱抱要甜點的‘阿宴’。”
“我不想趁人之危。況且他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牽扯太大。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公輸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認可了虞從夢關於感情之事順其自然的說法。
虞從夢想起晚宴上的插曲,問道:“對了,褚元嘉今天來,真的隻是為了項目簡報?我看他不像隻是來談公事的。”
公輸自微微調整了下姿勢,讓虞從夢靠得更舒服些。
“元嘉今天過來,確有公務,但更深一層,是我私下請他來的。是關於‘滅星者’… …以及它首輪打擊的目標。”
“哦?”虞從夢側過臉,看向他線條清晰的下頜,“議會那邊,已經迫不及待要劃定名單了?”
“是。”公輸自一臉惆悵,“他們的意見高度一致——星曜、磐石、赤霄三國的首都星。”
“議員們認為唯有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抹平叛徒的中樞與象征,才能最大化地產生威懾,最快速度掐滅叛軍的士氣,逼迫其餘附庸小國投降。”
“阿夢,我知道戰爭殘酷,也知道三國元首罪無可赦,這一年來,因他們挑起的戰火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聯邦民眾數以億計……這些,我都明白。”
“但是,首都星上,並非人人都是決策者,更多的是普通的民眾,是學者,是藝術家,是孩子……”
“他們或許被蒙蔽,或許無力反抗,但罪不至死,更不該連同他們世代生活的家園、積累的文明痕跡,一瞬間就化為宇宙的塵埃。”
公輸自向來悲天憫人,他不願見無辜之人因戰火喪生。
畢竟在“滅星者”的打擊下,一整個生命星會被迅速吸幹氧氣,所有依賴氧氣生存的生命都將窒息而亡,星球也會在引力坍縮中走向毀滅。
“我想請元嘉兄,看看能否聯合帝國大祭司長,嚐試與三國境內的有識之士,或是仍心存理性的派別建立聯係。向他們發出最後通牒與倡議:
若能促成國內力量反正,或願意誠心歸順獸族聯邦的民眾,我們可以提供緊急遷徙通道,幫助他們離開即將遭受打擊的星域,在聯邦境內為他們開辟新的家園。”
“這不是聖母式的憐憫,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文明損失和生命消亡,也是為了減少‘滅星者’啟用後可能帶來的、長期的心理陰影和星際倫理爭議。”
“毀滅一顆星球容易,但重建信任與秩序,卻需要付出遠比毀滅更大的代價。”
虞從夢安靜地聽完,在他懷裏轉過身,與他麵對麵,輕撫過他微蹙的眉心,眼神溫柔卻堅定。
“吱吱,我懂你的仁心,也敬佩你這份對生命和文明的敬畏。這絕非婦人之仁,這是真正遠見者的胸懷。”
她先是肯定了他的出發點,隨即話鋒也轉向現實。
“但你想過沒有,星曜、磐石、赤霄三國能走到全民狂熱支持叛變這一步,其國內輿論早已被仇恨和極端民族主義裹挾。”
“在他們的宣傳裏,我們聯邦八國是壓迫者、是敵人,是導致他們‘不得不反抗’的元凶。”
“這一年多,三國軍隊屠戮我們的邊境星球,他們的‘斷根計劃’殘忍殺害、擄掠我們的雌性和幼童。”
“這筆血債,我們的民眾記著,他們的民眾,同樣被教育要銘記所謂的‘聯邦之罪’。仇恨的種子早已深種,雙方民眾間的對立情緒,比你我想象的還要尖銳深刻。”
“此時發出遷徙倡議,且不論三國高層會如何封鎖消息、扭曲我們的意圖。”
“就算消息傳出去了,那些被仇恨浸染的民眾,會有多少人相信我們是真心提供生路,而不是誘殺的陷阱?”
“恐怕寥寥無幾。甚至可能被他們視為動搖軍心的‘獸族詭計’,反而讓那些不願參戰、心懷猶豫的人處境更加危險。”
“至於你說的有識之士和理性派別……”
虞從夢搖了搖頭。
“在三國當前的高壓統治和狂熱氛圍下,他們恐怕早已噤聲或被迫同流合汙,難以形成有效力量。”
“有時候,最殘酷的方式,反而能最快地結束戰爭。”
“毫無征兆地以‘滅星者’瞬間摧毀他們的首都星,這種超越想象、無法抵禦的絕對力量展示,能最大程度地擊垮所有叛軍和附庸國的心理防線。”
“這確實會造成巨大的傷亡,其中必然包括許多無辜者。”
“但這能形成震懾力,很可能嚇破敵人的膽,讓他們失去繼續戰爭的勇氣和意誌,從而在極短時間內迫使剩餘叛軍投降。”
“避免這場戰爭拖延數年甚至更久,避免更多星球卷入戰火,避免前線雙方將士更多的傷亡,也從根本上杜絕了‘斷根計劃’繼續殘害我們子嗣的可能。”
“長痛不如短痛,用一場短暫的、目標明確的極致威懾,換取早日終結整個戰局,在我看來,這或許才是真正能減少‘更多無謂犧牲’的方式。雖然這方式……確實無比沉重。”
虞從夢之所以能發表這樣的政見,並非在星際受到了多大熏陶,而是藍星上學過類似的曆史。
二戰期間,漂亮國曾向某日子投下原子彈,雖造成巨大傷亡,卻加速了戰爭結束,拯救了更多生命。
如今星際局勢,與當時的情境高度相似。
心懷慈悲固然可貴,可現實往往殘酷得容不下太多溫情。
她必須試著幫助公輸自盡快權衡利弊,做出對聯邦最有利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