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每個人都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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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雌皇的旨意,金口玉言,擲地有聲,無人敢忤逆。
    虞從夢率先反應過來,她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屈膝行禮:“兒臣,謝母皇恩典。”
    公輸自緊隨其後,深深躬身,“公輸自,叩謝陛下隆恩!必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與公主所托。”
    在他們身後,其他夫侍無論內心如何翻江倒海,都隻好強自鎮定,“我等,謹遵陛下旨意,恭喜公主殿下,恭喜…公輸正君。”
    聲音聽著雖然整齊劃一,但都透著失意。
    一時間,賓客們的恭賀聲向虞從夢和公輸自湧來。
    “恭喜公主殿下!恭喜公輸正君!”
    “正君之位實至名歸!恭喜恭喜!”
    “公主殿下與正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每一位上前道賀的權貴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隻是在掠過一旁那些身影時,目光中隱隱閃過一絲微妙探究。
    成為公主正夫,遠不止一個名分。
    它意味著公輸自將名正言順地統攝公主府內一切事務,在公主之下,擁有對府內資源、人員調度的最高決定權;
    在公開場合,他將永遠站在離虞從夢最近的位置,代表公主府的門麵與意誌;
    他的子女在繼承序列上雖仍以雌寶為尊,但其地位將更加超然;
    更重要的是,他成為了虞從夢事實上的“副手”與“代言人”,其意見將對虞從夢乃至穹宇帝國的決策產生更深遠的影響。
    而在侍寢優先權上,他也將淩駕於其他夫侍之上。
    每個星際月的一號、十五號和三十號都是固定侍寢日,專屬他與公主的親密時光。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並不相通。
    晚宴的音樂再次響起,變得更加歡快激昂。
    舞池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人們談論著“滅星者”的威懾,暢想著聯邦未來的和平,讚美著穹宇的崛起,祝福著公主與正君。
    一派歡聲笑語的盛世慶典景象。
    隻是,那些未被選中的夫侍們,或借酒消愁,或強顏歡笑,眼中閃爍著落寞與不甘。
    賓客們看了會兒熱鬧,很快都默契地繞開了那幾個失意的身影。
    奚引默獨自站在餐酒台邊,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香檳,都快喝空了半個香檳塔。
    他俊美的臉上如同覆著一層寒霜,眼神空洞地望著舞池中央那對備受矚目的璧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奚皓庭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角落的吸煙室,門虛掩著,裏麵煙霧繚繞。
    他倚著牆壁,指尖夾著的特製雪茄明明滅滅,腳下已經落了幾個煙頭。
    向來瀟灑不羈的他,此刻身形竟有些佝僂。
    他深吸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圈,似要將心中煩悶一並吐出。
    腦海中不斷浮現公輸自與虞從夢並肩的畫麵,心口堵的發慌。
    紀玄霜在最初的恭賀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向虞從夢和公輸自告罪。
    他操控著懸浮椅,沉默地離開了喧鬧的大殿。
    紀玄霜垂眸,長睫掩去眼底黯然。
    窗外星河璀璨,卻照不亮他心底角落。
    曾經幻想與虞從夢的種種,此刻都成泡影。
    他一早就知道公主正夫的頭銜與他無緣,隻是麵對現實還是難以釋懷。
    說完恭喜才走,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體麵了。
    華永安坐在虞從夢和公輸自斜對麵的席位上,手裏端著一杯未動的酒。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虞從夢。
    那眼神充斥著心痛、質問。
    他不相信她最終的選擇竟不是他,他甚至想不通自己究竟差在哪裏?
    敖修宴不太理解“正夫”背後複雜的權力與情感糾葛,隻是覺得雌主和阿自被大家祝賀,那一定是好事。
    他學著別人的樣子,伸出拳頭,輕輕碰了碰公輸自的拳頭,“阿自,恭喜你!”
    他又張開手臂,抱了抱虞從夢,“雌主,也恭喜你!”
    公輸自回應著敖修宴的祝賀,笑容卻難免有些勉強,他感受到來自不同方向的視線,如芒在背。
    他從未覬覦過正夫之位,隻覺得能陪伴在她身邊已是萬幸。
    但既然虞從夢和陛下都認可他,將這份殊榮給予他,他便要支棱起來承擔正夫的職責,不能讓她因後院失和而煩憂。
    他臉上溫潤的笑容未減,保持著正君應有的風度,與虞從夢一同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他的目光並未停留在溢美之詞上,而是悄然掃過全場,關照著那些強顏歡笑下的失落與暗湧。
    在一輪主要的恭賀暫歇時,公輸自說:“阿夢,我去為大家取些飲品。”
    虞從夢微微頷首。
    公輸自先步向了餐酒台,來到奚引默身邊,輕輕取走了他手中空掉的酒杯,自然而然地換上了一杯醒神能量液。
    “引默,這酒後勁頗大,慢些飲。晚些時候還需你協助玄霜進行晚間複健,不要醉了。”
    奚引默握著那杯微涼的液體,怔了一下,對上公輸自那兄長般關懷的眼神,胸中的塊壘似乎被輕輕戳動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終究是低低“嗯”了一聲,沒再伸手去拿新的酒。
    公輸自走向吸煙室的方向。
    門虛掩著,他輕輕叩了下便推開些許。
    “皓庭殿下,殿內準備了您慣用的那款雪茄,味道更醇些,要不要試試?外麵的空氣也好些。”
    奚皓庭撚滅煙蒂,看向門口那個清瘦的身影。
    他明明是勝利者,反倒一點勝利者的倨傲也無。
    他心底那點不甘和憋悶,在這份平靜麵前,忽然顯得有些無力。
    他扯了下嘴角,最終還是掐滅了煙,走了出來。
    “也好。”
    公輸自又吩咐侍者:“華先生似乎不喜手邊那款酒,換一杯他平日偏愛的果釀來。另外,給敖教官那邊多送些蜜汁獸排,他喜歡。”
    “玄霜那邊,送一杯溫熱的安神茶到他房裏,他今日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說實在的,此刻的他走到哪一個夫侍麵前,都會被解讀成炫耀或示威,可他神色坦然,隻專注安排著一切,力求周全。
    其實大家都清楚公輸自不是今天才來裝模作樣,他是每一天都如此細致入微,真心對待每一個人。
    隻是人人都更希望自己是那個被選中的正夫,他的好此刻就顯得格外紮眼。
    公輸自關照完每一位夫侍,虞從夢這邊的應酬也接近尾聲。
    她心裏藏著諸多困惑,本想前去找雌皇問個明白,卻見嵇奈悄然走近,低聲傳達:
    “殿下,陛下今日勞神,已然歇下了。陛下讓老臣轉告您,一切事宜,明日再議不遲。”
    虞從夢隻好按下心中的急切,點了點頭:“有勞嵇奈大人,請轉告母皇好生休息,我明日再去向她請安。”
    回公主府的行程,氣氛比來時沉悶了許多。
    公輸自坐在虞從夢身側,姿態依舊從容,但細心如虞從夢,能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剛剛被推上風口浪尖,此刻必然也是心緒複雜。
    華永安靠著舷窗,一言不發,血眸盯著窗外流轉的星雲,內心狂潮湧動。
    奚引默閉目假寐,可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奚皓庭則把玩著一個稀有礦石打造的懷表,外殼極其富有光澤,卻照不亮他眼中的黯淡。
    婚書也沒個下文。
    他都還沒真正入局,便已經輸了先手。
    這說出去都像是一個笑話。
    紀玄霜早已提前回府,並未同行。
    他想了想,還是在半個小時前發來信息說他已經平安到家了。
    敖修宴挨著虞從夢另一邊坐著,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雌主,他們為什麽不高興?”
    虞從夢從包裏掏出一塊能量糖,塞進敖修宴嘴裏。
    她現在心緒有點淩亂,實在不知如何向這心思單純的人解釋這複雜局麵。
    沉默片刻後,她輕聲道:“阿宴,有些事,等以後你慢慢就懂了,別再說話了,我有點煩。”
    她望向窗外,思索著明日該如何與母皇深談,又該如何安撫府中眾人。
    這時,虞從夢手腕上的終端突然震動起來,發出急促的通訊請求音。
    她低頭看去,是霍司珩。
    又來一個,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