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的天剛剛亮，蘇婉還在睡覺。
    雕花窗外突然炸開一聲尖嚎："二小姐！
    您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沒起？
    我們蘇家的臉麵都讓您丟盡了！"
    嫡母李氏的聲音像根細針，紮得蘇婉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揉著雞窩頭掀開被子，光腳穿進拖鞋 ——
    這鞋還是原主出嫁前趕製的，鞋尖的珍珠都快被她踩掉了。
    "來了來了！" 蘇婉扯著嗓子應和，故意把木門摔得震天響。
    門外站著穿得花紅柳綠的李氏，身後跟著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個個橫眉豎眼，活像廟裏的四大金剛。
    李氏頭上的赤金點翠步搖顫巍巍的，指著蘇婉的鼻子就開罵：
    "你這沒規矩的蹄子！
    嫁進阿哥所第二天就睡懶覺，傳出去豈不是說蘇家教女無方？"
    蘇婉眯眼打量李氏：一身織金錦緞旗袍，指甲套染著鳳仙花紅，倒像是來參加喜宴的。
    她打了個哈欠，故意把領口的盤扣扯鬆：
    "嫡母這是唱哪出《竇娥冤》？
    大清律例哪條寫著兒媳不能睡懶覺？
    難不成您想讓全京城都知道，五阿哥福晉天不亮就被婆母堵在房裏罵？"
    "你、你竟敢跟長輩頂嘴！"李氏憤怒地說。
    "頂嘴？" 蘇婉往前一步，嚇得旁邊的婆子們直往後縮，
    "昨兒在蘇州碼頭上，是誰哭天搶地讓我替姐嫁？
    是誰說 " 不然全家都要掉腦袋 "？
    現在倒來裝賢良淑德了？"
    她叉著腰，活像個街頭罵街的潑婦，
    "要不這樣，嫡母陪我去養心殿走一趟，咱們跟皇上說說。
    姐姐逃婚是欺君之罪，您這當主母的該判個什麽刑？
    是砍頭還是流放寧古塔？"
    這番話像個炸雷，劈得李氏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她身後的婆子們嚇得大氣不敢出，有個膽小的已經開始抹眼淚。
    "你... 你等著！"
    李氏帶著下人灰溜溜地走了，連掉在地上的手帕都沒撿。
    廊下傳來輕咳聲。
    蘇婉回頭，見胤禩穿著藏青色常服站在廊柱旁，嘴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讓他顯得格外生動。
    "蘇福晉這張嘴，倒是比太醫的銀刀還鋒利。"
    他指尖叩了叩廊下的欄杆，"差點沒把本阿哥的嫡嶽母嚇破膽。"
    "對付這種人，就得用她聽得懂的話。" 她打了個哈欠，
    "爺早，我先去洗漱了，餓死了，不知道廚房有什麽好吃的。"
    午後的陽光很好。
    蘇婉蹲在地上，正跟一口較勁。
    這箱子是蘇府送來的嫁妝，鎖眼裏還插著半根發簪 —— 顯然是原主想撬鎖沒成功。
    "什麽破嫁妝，比保險箱還難開。"
    她嘀咕著，從枕頭下摸出枚發夾這是她偷偷用銀簪子掰的），
    學著電視劇裏的樣子捅了半天，"哢噠" 一聲，鎖開了。
    箱子裏塞滿了各色繡品：
    鴛鴦戲水的被麵、鳳凰於飛的帳幔、連襪子上都繡著纏枝蓮。
    蘇婉翻突然摸到一塊冰涼的絲綢。
    她拿出那方手帕，仔細一看。
    上麵用銀線繡著隻展翅的青鸞，繡工精美，連羽毛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就在她摸到青鸞眼睛的瞬間，腦袋突然像被重錘砸了一下。
    雲霧繚繞的青山在眼前出現，一隻青色的神鳥出現：
    "你我仙緣，怎可斷絕！"
    "嘶 ——" 蘇婉抱著頭蹲下來，冷汗瞬間濕透了裏衣。
    等眩暈感過去，眼前的仙山白虎消失了，手裏的青鸞手帕還是那方普通的繡帕。
    "肯定是沒睡好，出現幻覺了。"
    她甩甩頭，把帕子塞進袖袋。
    "蘇福晉在忙什麽？" 胤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手裏端著個食盒，裏頭是剛出爐的桂花糕。
    蘇婉慌忙把繡品往箱子裏塞："爺來了！快坐快坐！"
    她指著滿箱的繡品，故意做出嫌棄的表情，"您瞧瞧蘇家人送的 " 心意 "......"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管事太監連跑進院子："爺！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 蘇婉眼睛瞬間亮了，蹭地站起來。
    作為資深清宮劇迷，她對太子胤礽的好奇堪比追星女孩見偶像，
    "快！快帶我去看看！"
    胤禩臉一黑，一把拉住她："蘇福晉注意身份！
    太子駕到，哪有你這般咋咋呼呼的？"
    但蘇婉已經扒著門框往外看了，
    隻見十幾個太監宮女簇擁著個穿杏黃色常服的中年男人走來，正是太子胤礽。
    胤礽剛跨進院門，就看見扒在門框後的蘇婉，她還踮著腳尖，脖子伸得跟長頸鹿似的。
    胤禩無奈，隻好把她拉回來，按在自己身後行禮："過太子殿下。"
    胤礽的目光在蘇婉身上轉了圈，見她頭發鬆鬆挽著，臉上還沾著灰塵，忍不住笑道：
    "八弟的福晉，倒像個野丫頭。"
    蘇婉從胤禩身後探出頭："太子殿下這眼睛，怕不是長在頭頂上？
    連人間煙火氣都看不見了。"
    胤禩心裏咯噔一下，生怕太子發怒。
    沒想到胤礽反而大笑起來，拍著胤禩的肩膀說：
    "有趣！八弟，你這福晉比那些個扭扭捏捏的大家閨秀有意思多了！"
    說完也不等胤禩回話，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蘇福晉！" 胤禩轉過身，臉黑得像鍋底，
    "下次再胡言亂語，本阿哥就把你關在屋裏抄《女誡》！"
    "知道啦知道啦，" 蘇婉撇嘴，
    "不過這太子跟《步步驚心》裏演的不一樣啊，氣場太弱了，還不如四爺呢..."
    "《步步驚心》是什麽？" 胤禩皺眉。
    "啊... 那個... 是民間新出的話本，講的是... 嗯... 江湖俠客的故事！"
    蘇婉慌忙打哈哈，心裏卻嘀咕：幸好沒說穿幫。
    當晚，蘇婉做了個怪夢。
    夢裏她變成那隻青鸞，在雲端飛舞，下方是一隻巨大的白虎，仰著頭朝她咆哮。
    虎嘯聲震得雲層翻湧，青鸞的羽毛都在發抖。
    她想飛下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住。
    "醒醒！快醒！" 她在夢裏大喊，睜開眼，汗已浸濕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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