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所有獵戶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張德才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沈青，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得看沈隊長咋說？他肯定有法子！
    鐵夾李手裏的斧頭攥得死緊，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流，眼睛也死死盯著沈青的背影，嘴裏發苦：完了完了，這下真撞上鐵板了…就看沈隊長能不能帶咱們闖出去了…
    那個剛才嚇得腿軟的年輕獵戶，更是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看著沈青，心裏默念：沈哥…沈哥一定行的…他連熊瞎子、狼王都能幹翻…一定行的…
    所有人的目光，
    或期盼，或恐懼，
    全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隊伍最前方那個挺拔的身影上。
    然而沈青麵沉如水，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那雙眼睛，如同最銳利的鷹隼，飛快地掃視著濃霧四周。
    這份鎮定，讓旁邊的張德才稍微定了定神。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目光從沈青身上移開，轉向那些越來越近的黃綠光點，又看向舉著望遠鏡、臉無人色的趙小軍，聲音發顫地問道：
    “小…小軍！快！快看看！它們…它們速度加快了沒！”
    趙小軍被他這麽一催，更是緊張得手都抖了，趕緊把望遠鏡死死頂在眼前，目不轉睛地盯了半晌，然後用一種極度困惑的語氣回答道：
    “沒…沒有！沈…沈哥！張大叔！它們…它們沒撲過來！”
    他似乎怕對方不信，又補充了一句，聲音發抖，
    “它們是都在往前蹭，可…可速度不快！而且…而且互相之間離得老遠！特別是那幾個大個的，走兩步還停一下，扭頭看看旁邊那隻！那樣子…那樣子根本不像要一起撲上來！倒…倒像是…像是在互相防備著啥？！”
    “奇了怪了…”
    一直沉默、眉頭緊鎖的老獵人孫有才，聽到趙小軍這番描述，像是印證了他心中的某個想法，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充滿了困惑，
    “俺這心裏頭啊，一直琢磨這事兒呢…就算它們互相防備，可這數量也忒不對頭了！老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可這…這他娘的少說也有十幾二隻啊！這五道嶺，咋就成了老虎窩了？”
    孫有才這話一出口，其他獵戶也都反應過來了！是啊！這太反常了！ 他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山裏討生活，聽過獨虎傷人的，見過母虎帶崽的，可從沒聽說過這麽多成年老虎湊在一塊兒行動的！
    張德才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率先代表大家問出了口，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緊張：
    “對啊，沈…沈隊長…孫大爺說得在理兒！這…這事兒透著邪乎！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您給咱們說道說道？”
    沈青迎著眾人的目光，直接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老話說得沒錯，成年的公虎，特別是虎王，領地意識極強，輕易不會容忍其他成年公虎在自己地盤晃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但這情況不一樣。冬天雪大，山裏吃的少，它們活動範圍會擴大。而且，看這幾隻的體型，除了虎王，剩下幾隻裏應該有母虎，還有快成年的亞成年虎。母虎帶崽、家族小群體在特定時期內一起活動，或者被同一個獵物吸引之後，聚集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青的聲音頓了頓：
    “它們的目標，是咱們。但碰到獵物，隻會各自搶食。”
    “啥意思？沈隊長，它們不是一夥的？”張德才聽得雲裏霧裏，將信將疑地追問。
    沈青抬手指了指趙小軍手裏的望遠鏡：“小軍，你再仔細看看，用那望遠鏡瞅瞅，看看是不是，那大爪子就算湊到一塊兒也是各懷鬼胎，不會打配合？”
    趙小軍聞言，趕緊又把望遠鏡死死抵在眼前，嘴裏念念有詞地說著：“我瞅瞅…我再瞅瞅…嗯…沈哥說得對！那幾頭大個的，離得都挺遠，互相呲牙咧嘴地防著呢！”
    他忽然把望遠鏡轉向另一邊，語氣變得驚奇，又帶著一股子荒謬：
    “臥槽！沈哥！你看那娘仨！就是那母老虎帶著倆半大崽子那窩！它們…它們也沒安好心啊！”
    他使勁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母老虎是盯著咱們不假，可那倆小崽子…我的娘啊！它們倆也沒閑著！它們…它們好像在為誰先吃咱們吵架呢！！”
    “吵架？！”旁邊的鐵夾李忍不住插嘴，一臉懵逼，“畜生還能吵架？”
    “可不是嘛！”趙小軍把望遠鏡挪開，用手指著那個方向，激動地比劃，“那倆小王八犢子！都死死盯著咱們這邊！還互相用腦袋頂對方！拿爪子扒拉對方！嘴裏還嗚嗚低吼！那架勢，活脫脫就是我家那倆小子搶最後一塊紅燒肉的樣子！都想把對方拱開，自己先撲上來咬一口！”
    他頓了頓，又猛地把望遠鏡湊回去，仔細瞅了半天，然後用一種極其古怪的、帶著顫音的語調說：
    “我…我看清楚了…那倆小崽子…它們…它們好像都盯著…都盯著…”
    “盯著誰？！”幾個獵戶異口同聲地緊張追問，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生怕自己成了那“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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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望遠鏡慢慢地、慢慢地轉向了人群中的某個方向，最後停在了正瞪著眼睛、一臉緊張的鐵夾李身上，用一種近乎同情的語氣，說道：
    “鐵…鐵夾李大哥…那倆小畜生…好像…好像都看上你了…”
    “啥玩意兒？！看上我了？！”鐵夾李瞬間炸毛，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跳腳，“憑啥看上我？！老子長得像紅燒肉嗎？！還是覺得老子皮糙肉厚，夠它們倆崽子磨牙？！”
    “噗嗤！”旁邊有幾個獵戶沒忍住，在這種緊張時刻竟然笑了出來，但隨即又趕緊憋住，。
    “笑個屁！”鐵夾李更氣了，“老子被倆小畜生當成頭菜爭著搶著要下嘴，你們還他娘的笑得出來？！”
    趙小軍放下望遠鏡，倒是一臉認真道：
    “都別笑了！這他娘的說明啥？！說明這幫畜生壓根就沒把咱們當回事！它們不光不把咱們當人，連它們自己崽子搶食都不管！在它們眼裏，咱們就是一群擺在那兒的肉！隨便它們挑，隨便它們搶！連小崽子都敢上來爭一口！這…這他娘的是把咱們當成了供銷社處理的爛水果嗎？誰搶到算誰的？！”
    趙小軍這番話，像是一桶滾油，“嘩啦”一聲就潑進了獵戶們的心裏！娘的！被大老虎當成獵物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是山大王！可現在，連他娘的還沒斷奶的小崽子都敢跳出來，為了搶著啃他們而打架？！
    還他娘的專挑一個人搶？！
    這簡直是把他們的臉按在地上，用老虎爪子來回地蹭！
    是個人都受不了這口氣！
    “我艸他姥姥的！！”
    “欺人太甚！！”
    “跟它們拚了！讓它們知道誰才是爹！”
    獵戶們徹底炸了！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了！
    “都冷靜點！”沈青的聲音適時響起，像是一道清泉壓下了眾人的火氣，“它們越是磨蹭，越是對咱們有利。聽著，我有個計劃。”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沈青身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時間緊迫，我要在咱們周圍這一圈，快速布置幾個連環陷阱，弄出一個環形的防禦圈來。”沈青語速飛快，條理清晰，“但光靠陷阱不夠，我需要你們幫我爭取時間，同時，把它們的注意力給我分散開！”
    “咋個分散法？”鐵夾李急忙問。
    “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怎麽動靜大怎麽來，怎麽能把它們唬住怎麽來！”沈青的目光掃過眾人，“敲鑼打鼓也好，放槍吆喝也罷，把你們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但是記住，安全第一！互相照應著，誰也別逞強單獨衝出去！”
    聽到沈青的指令，這群老獵戶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找回了點獵人的血性。
    “好嘞！沈隊長你就瞧好吧！”
    老王頭第一個響應，
    從懷裏掏出兩條鮮豔的紅布條，又從腰間摸出一串銅鈴鐺，
    同時拍了拍背上那杆磨得發亮的老套筒獵槍，咧嘴一笑，露出豁牙，“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兩樣寶貝！紅布條子一晃悠，保管迷了那畜生的眼！等它發愣，俺這老套筒砰的來上一槍，保管送它上西天！”
    “俺也有家夥！”鐵夾李也來了勁，從背後卸下一個沉甸甸、鏽跡斑斑但看著就特大的捕獸夾，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裏麵的鋸齒，又拍了拍斜挎著的雙管獵槍，
    “這鐵家夥當年可是咬斷過三頭大蟲的腿！再配上俺這杆槍，‘一箭雙雕’，看它們誰還敢囂張！”
    張德才也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黃褐色的粉末，同時亮出他那把保養得不錯的56式小口徑步槍：
    “這是俺家壓箱底的熊膽粉！撒在下風口，能擋虎氣，諒它們也不敢靠近！配上我這56式小步槍，打它個措手不及！”
    旁邊一個外號叫“老二麻子”的獵戶，則手忙腳亂地掏出火折子和一包鬆脂，準備點火把：
    “老祖宗傳下來的祖訓，說火是山神爺的爹，大爪子見了也得發怵！再不行，俺還有這彈弓子，專打它那對綠瓦瓦的眼珠子！”
    趙小軍在一旁看著這群老獵戶，眼瞅著那幾團代表大爪子的“熱乎氣兒”在望遠鏡裏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偏偏他們還在那兒掏摸著那些五花八門的“老古董”——紅布條、熊膽粉、大鐵夾子、老套筒…
    他急得抓耳撓腮，終於忍不住衝到幾個老獵戶跟前，也顧不上會不會驚動遠處的畜生了，指著他們手裏的家夥，聲音又急又響地嚷嚷道：
    “我說幾位大爺！都啥時候了？！火都快燒到屁股了！你們搗鼓這些老掉牙的玩意兒…它們能頂個屁用啊？！那紅布條子能把大爪子晃暈了？那熊膽粉還能給它們熏跑了不成？！”
    “嘿！你個小兔崽子懂個啥！”老王頭被質疑，第一個不樂意了，他把那紅布條和銅鈴鐺在趙小軍麵前晃了晃，唾沫橫飛，
    “這叫‘迷魂陣’！老祖宗傳下來的！紅布一晃，大爪子眼就花了，鈴鐺一響，它就懵圈了！到時候俺這老套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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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還沒說完，他想再使勁晃悠兩下，顯擺顯擺這“迷魂陣”的威力，結果手腕一抖，“叮當”一聲，那串寶貝銅鈴鐺脫手而出，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噗嘰一下深深地紮進了旁邊厚厚的雪堆裏，連個影兒都看不見了！
    老王頭當場就懵了，舉著光禿禿的紅布條愣在原地，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他慌忙彎腰，撅著屁股，雙手像刨地瓜一樣在雪堆裏瘋狂地扒拉，嘴裏還兀自嘴硬地給自己找補：
    “哎呀！…看見沒？！這就是‘迷魂陣’的厲害！勁兒使大了！這鈴鐺…它…它通靈性，自己先鑽雪裏隱身去了！等大爪子過來，正好給它來個出其不意！高！實在是高！”
    “哈哈哈！老王頭，你這‘迷魂陣’先把自個兒給迷糊了吧！”鐵夾李在一旁看得直樂，他“哐當”一聲把那巨大的虎夾子杵在雪地上，拍著胸脯，一臉得意地對趙小軍道，“小子，看到沒？關鍵時候還得看真家夥！俺這‘鐵將軍’，可是沾過三隻大蟲血的！保管它一腳踩上來…”
    他正說著，想把那沉重的鐵夾子埋進雪裏，結果腳下一滑，“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坐了個屁股墩兒！ 那虎夾子翻過來把他的腳給夾住，疼得他“哎呦我的娘！”直叫喚，咧嘴狂抽冷氣，
    也就是穿了厚鞋，才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喲！鐵夾李，你這‘鐵將軍’是要拿你祭天了啊！”張德才捂著嘴偷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他的熊膽粉紙包，
    對著還在地上揉屁股的鐵夾李和手忙腳亂找鈴鐺的老王頭撇撇嘴，
    “我說你們倆，一個丟三落四，一個笨手笨腳！打虎啊，得靠腦子！看到沒？熊膽磨的粉！這可是寶貝！撒在下風口，那老虎隻要一聞到…”
    他撚起一撮熊膽粉，正要往風口撒去，想展示一下專業手法。結果一陣山風正好刮過，那黃褐色的粉末“呼”一下全倒卷回來，糊了他自己滿臉滿嘴！ 惹得他連打了三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眼淚鼻涕一塊流：“阿嚏！阿嚏！阿嚏！呸呸呸！咳咳…這…這味兒是真他娘的衝！”
    “嘖嘖嘖！張德才，你這是打算把自個兒醃入味了給大爪子送去嗎？”老二麻子看得直搖頭，他舉起手裏的火折子和鬆脂包，一臉“還得看我”的表情，“我說你們幾個，花裏胡哨的都不頂用！老祖宗說了，畜生最怕火！火把一點，亮堂堂的，哪個畜生不怕？這才叫正道！看我…”
    他把火折子湊到鬆脂包上，鼓起腮幫子使勁吹了半天，吹得臉紅脖子粗，可那火苗就是忽大忽小，死活點不著！ 最後一口氣沒接上來，差點把自己嗆暈過去，急得他滿頭大汗，直跺腳：“咋就點不著呢！這破鬆脂是不是放得太久，受潮了？！”
    趙小軍看著眼前這四大天王輪番上陣、又輪番出糗、互相拆台打臉的滑稽場麵，
    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敢情沈哥說的話他們就聽了前半句，真就什麽法子都使出來了？
    ……不過好在，老虎看到這邊蹦蹦躂躂，倒是反常的愣住了！
    隨後他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一旁，想看沈哥完事了沒，陷阱布置的怎麽樣了，
    忽然眼神一緊！
    沈哥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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