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東樓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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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著被亂棍暴打了一通的劇痛,以及內心無名的怒火,昭明回到了東方樓。那個熟悉的士子看見了他,把他請到了雅間。
    “先生,您怎麽了。”他關切的問。
    “沒什麽,”昭明揮揮手,回答道。
    “我看您麵色蒼白,”士子說,“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幾日?”
    “不必了,”昭明揉了揉自己的腿,秦國的行政效率不是開玩笑的,休息幾天,不知道要增加多少變數。
    “是,”士子回答,“先生高義,在下佩服。”
    “哪裏哪裏,”昭明想了想,這缺德事是田響幹的,和這位東方樓的新主人沒什麽關係,不應該遷怒於他。
    田響,下次要是還能見麵,看我怎麽收拾你。
    “先生,恕在下無禮,”昭明對著東樓新主行禮,“相識已久,卻不曾問過姓名。”
    “沒關係,”東樓新主笑著說,“在下管皿,往後請先生多指教。”
    “不敢不敢”昭明回答。
    二人說話間,進來了一個女子,給二人上茶水。女子看見昭明,愣住了。
    這人好生眼熟,昭明看到女子的反應,也打量了她一下。
    “哦,這是賤內,”東樓新主看到昭明的反應,大方的介紹起了自己的妻子,“她叫道情,怎麽,你們認識?”
    “有過一麵之緣,”道情回答。
    道情?昭明回憶了一下,對了,是第一次去南山館遇到過的頭牌,還留過一個香囊給她。
    “見過夫人,”昭明行禮。
    “先生不要客氣,”道情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們繼續聊吧,我不打擾了。”
    “好好,沒關係的,”昭明說,道情行禮之後離開了。
    “此女是公子贈送給我的,”管皿告訴昭明,“公子臨行前還吩咐過,以後要像對待他那樣對待先生您,”管皿告訴昭明,“昭先生有什麽需要的地方盡管吩咐。”
    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生命的年輕女孩子,就這樣被當做收買人心的禮物嫁了出去,田響,可真是冷血,昭明心想。
    “好,謝謝你家公子,”昭明沒好氣的說。
    “公子和我說過,先生當前的煩惱,正是王翦將軍將要帶兵攻打楚國,”管皿繼續說。
    “是啊,”昭明回答,“不僅要帶兵,還是傾國之兵,實在是愁死我了。”
    “那,先生有何良策?”管皿問道,“先生但有什麽方法,在下一定依照公子的囑托,全力配合。”
    “也說不上是良策,”昭明回答,“我欲效仿秦廷尉李斯間六國之故事,在秦國用離間之謀,尤其要使得秦王和王翦君臣離心,讓秦王臨陣換帥,這樣,楚國的勝機說不定就來了。”
    “先生,”管皿說,“滅楚這樣大的功勞,為何隻有王翦敢請命,您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因為其他的將軍可能贏不了,所以才沒有人願意主動請戰。”昭明回答。
    “對啊”管皿說,“既然您也知道,王翦在此事中不可或缺,那要如何離間呢?”
    “武安君白起一樣是秦國不可或缺的將軍,”昭明說,“昭襄王還不是賜死了他。”
    “哎呀,先生啊,”管皿說,“俗話說前世不忘,後世之師。正是因為有昭襄王的例子在前麵,當今的大王,更不會去犯這個傻了啊。”
    昭明其實並非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自己也不知道勸過多少人要吸取前人的教訓。之所以會想出這個點子,一方麵是當局者迷,另外主要是他實在也想不到什麽其他的辦法。
    “那,這可如何是好。”昭明皺起了眉頭。
    “先生,”管皿行禮,“某有一個主意,不知可否?”
    “哦?”昭明看著眼前的士子,“你且說來聽聽。”他說。
    “我想先問先生一個問題,”管皿不慌不忙的說,“先生認為,秦國和齊國做生意,是哪國虧,哪國賺?”
    這和眼下的局勢有什麽關係?昭明不解,但他覺得管皿也許還有後話,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
    “我想,應當是齊國更賺吧。”昭明回答,“齊國本來有很多奢侈華貴的物品,齊國商人又網羅天下珍寶,以高價賣入秦國。
    “而秦國主要以農戰立國,所生產的物品大多是生活必須的物品,附加價值很低,齊國本來也不缺少這些東西,因此不需要特意從秦國購買,所以應當是齊國更賺錢。”
    “哈哈,請問先生,可是商旅出身?”管皿聽了昭明的話,問道。
    “是,是的,”昭明不是很有底氣的回答。他雖然穿越在了一個行腳的身上,但是第一次出門就隨了昌平君,到現在還沒真正走過一次買賣。
    “怪不得先生能有如此的見識,”管皿笑著說,“原來您也是其中的行家。”
    “不敢當不敢當,”昭明對於經濟其實並沒有特別深入的理解,他所說的隻是義務教育水平下的經濟常識,沒想到卻得到了這樣的表揚,搞得他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呢,先生可曾深入思考過這樣一個問題。”管皿繼續說,“假如秦國和齊國之間做生意,一直都是齊國在盈利。以秦國的實力,和秦王的英明,為什麽從來也不曾向齊國的君主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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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有道理,昭明心想,想想幾千年後的國際局勢,我們在世界上的友好鄰居們可從來沒有對我們手軟過,一輪製裁接著一輪,搞得不亦樂乎。
    可是,春秋戰國的時候,從沒聽說過,秦國這樣對待過東方六國。
    “先生,在下不知,”昭明回答,“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哈哈哈,不敢當不敢當。”管皿回答,“這其中的道理,說簡單也簡單,說難卻也難。
    “先生你想,齊國同秦國貿易,齊國售出了商品,而獲得了大量的銅和銀,這些東西看上去值錢,但是不能吃也不能喝。況且,凡物以稀為貴,即使是金銀,多了,也是要貶值的。”
    確實,昭明點點頭。
    “金銀的貶值,帶來的是商品價格的上漲,以前能買一兩米麵糧的錢,現在隻能買半兩,這樣下去,齊國人的財富在慢慢的消耗,越來越集中在少部分人手裏。
    “你是想說,這樣,齊國人之間貧富差距逐漸增加,普通人疲於奔命,而富商生活奢靡,會增加矛盾,使得國家人民離心嗎?”昭明聽了他的話,不禁問。
    “先生真聰明,”管皿肯定了昭明。
    “管先生高見,”昭明說,“不過,我想秦王可能沒有思考這麽多,對他來說,打完了楚國,肯定是要打齊國的,到時候國家一滅,橫豎這些錢又回來了,所以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也對,”管皿點點頭,“可惜啊,咱們齊國的王和丞相,都想不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暗自歎氣。
    昭明看著眼前的士子,沒想到在幾千年前,就有了這樣樸素的經濟學家,春秋戰國時期還真是能人輩出。
    “既然先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就好說話多了,”管皿行禮,“某剛才所言之計,乃是以貨殖之利,誘秦國之民,造成秦國的經濟混亂,使其無法派軍南征楚國。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這是要打傳說中的經濟戰嗎?昭明心想。
    “你的計策公子響知道嗎?”他問道。
    “方才這些話,我和齊王,以及這位公子響都說過,可惜啊,這些肉食者,完全搞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隻把我的計謀看做是錦上添花的小謀小略,卻不知,經濟才是戰爭的根本。”管皿回答。
    這也沒有什麽好指責的,昭明心想。他之所以能明白這些道理,是因為了解過相關的知識。而春秋戰國實在是太早了,有很多現代實用的知識理論都還沒有提出來,全憑自己悟,難度確實太大。
    “管先生,”昭明仔細思考了一番,無奈在經濟這方麵他實在沒什麽建樹,不然也不會穿越前過的那麽窮。
    “不瞞您說,我雖然也曾經販駒貿布,但隻是做些小本買賣,對於經濟這方麵的問題,沒有什麽特別深刻的見解,”他實話實說,“我實在是無法判斷先生所說的經濟戰的方法是否可行,還請先生恕罪。”
    “經濟戰?”管皿若有所思,“經濟戰爭,哈哈哈,好詞。”他品了品昭明的話,然後笑了。
    “先生莫要取笑了,”昭明無奈的說。
    “我並非是取笑先生,”管皿解釋,“先生您是第一個讚賞我的計劃的,而且還這樣謙虛,我怎麽會嘲笑您呢?我這是開心能夠遇到知音啊。”
    真看不出來,昭明心想。
    “這樣吧,”麵對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昭明決定交給昌平君來決定,“你先把要怎麽影響秦國的經濟和我說說,我去告訴我的主人昌平君,如果他答應給你本錢,那就實行。”
    “昌平君?”管皿聽了,搖了搖頭,“恐怕你的主人和我家公子是一路人,很難使他明白這些道理。”
    “不不不,昌平君很好說話的,”昭明告訴管皿。
    “好,”管皿說,“你就說,我們齊國的商人,有辦法使得秦國的糧食和生鐵的價格快速上漲,使得秦軍難以籌集到足夠六十萬人遠征的足夠的糧草,以及精良的武器。”
    “這,要如何做到?”昭明問道,“你就簡單和我說一下,太複雜了我可能也聽不懂。”
    “先生,”管皿意味深長的笑笑,“這是商業機密,您就不要深究了。”
    都這個時候了,相互之間的合作還有所保留,昭明無奈的想,也難怪在原本的曆史中六國會被秦國給一鍋端了。
    “好吧,”為了繼續合作,昭明先妥協了,“那我就這樣回報給昌平君了。”
    “是,”管皿回答,“此計劃的實施需要一定的準備,時不我待,還請先生早些回話。”
    “好,”昭明對著管皿行禮,“在下告辭。”
    “先生慢走,”管皿行禮,然後將昭明送出了東方樓。
    剛才說話說的開心,昭明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剛挨了一頓打,這會走在路上才又在疼痛的驅使之下想了起來,一時間,渾身上下無比難受。
    “良人,哎呀,你這是怎麽了?”回到家,妻子發現了昭明的異樣,敢快上前來關心他。
    “無妨,”昭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你最好還是去找個醫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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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馬上,”妻子扶著他走進屋裏,一麵吩咐仆人找醫師去了。
    “昭行人,在嗎?”伴隨著醫生一起來的,是一個官員打扮的人。
    “良人還臥床不起,”妻子對此人說,“先生有事可否改日再談?”
    “臥床不起?”那人看了一眼被仆人招呼進府裏的醫師,思考了一下,“那神誌還清醒嗎?”
    “可以的,能聽人說話,“妻子回答。
    “那還是勞煩夫人幫我知會一聲,”來人說,“我有事和他商量。”
    “好,你等著,”妻子回屋,把有人找這件事告訴了昭明。
    誰啊?昭明也感到奇怪。
    “讓他進來吧,”他還是答應了,“醫師,麻煩您稍坐。”
    “好,”醫師在一旁坐下。
    “昭行人,你這是怎麽了?”那人進來了,昭明抬頭一看,原來是求堯。
    “哎,別提了,我從小便體弱多病,習慣了,”昭明苦著臉說,“不知前輩此來有何指教。”
    “在南越部落常駐的行人死了兩個,跑了一個,隻剩了一個回來報信。”求堯直接告訴昭明,“秦王需要新的官吏去楚國和百越的邊境監視情況,選中的正是你我,籲典客三人。”
    “啊?”昭明頓時覺得晴天霹靂,在這個時候把他調走,楚國要怎麽辦?難道要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走向覆滅的道路嗎?
    “咳咳,”他趕緊咳嗽了兩聲,“前輩,我也很想為大王出力,但是你看,我這身體,實在是無法出行啊。”
    “不要緊,”求堯說,“那個回來報信的人,好久沒回去家裏了,他想和家人多聚聚,你正好這段時間養養病,等到你們兩個都準備好了,我們再出發。”
    “可……”昭明還想說什麽。
    “莫要推辭了,”求堯說,“我就這樣和你說吧,這活看似苦累,但是眼下正是秦楚交兵的前夕,你我遠行百越之地,不僅能為大王以後攻伐百越打頭陣,也正好免得隨軍到戰場上送死,我是看你平時尊敬我才帶上你的,如此的好事你還猶豫什麽?”
    “是,多謝前輩。”昭明無奈的說。
    “知道就好,”求堯回答,“那我先走了,你可好好的養著。”
    “是,”昭明行禮,妻子進來,將求堯送了出去。
    “太好了,”求堯走後,妻子開心的對昭明說,“良人,你可以不用去打仗了,也不用繼續裝病了。”
    “醫師,麻煩您給我看看,”昭明一邊招呼等了半天的醫師給自己看看被打的外傷,一邊內心裏哭笑不得,這一下算是徹底被老婆誤會了,她還以為自己是因為怯戰所以假病。
    “主人,李將軍回來了,”仆人進來回報。
    “他去哪了?快讓他過來。”昭明說。
    “先生,”李左車被仆人帶了進來,“你這是咋了?”醫師正在給昭明療傷,李左車看到昭明身上的淤青,皺起了眉頭。
    “田響讓人打的,”昭明無奈的說。
    “什麽?他敢!”李左車生氣了,“我這就去打回來。”
    “別別別,”昭明趕緊攔住他,“人家現在已經在齊國的使團裏了,眼看就要回國了,別去惹麻煩了。”
    “哼,”李左車的氣一點沒消,他甩了甩袖子坐下來。
    “將軍剛才這是去哪裏了,”昭明轉移話題。
    “對了,”李左車這才想起自己的事,“先生,有件事我得和你說?”
    “何事啊?”昭明問,“啊!”醫師正在給他上藥,疼的他齜牙咧嘴,“輕點輕點,”他吩咐。
    “是這樣的,”李左車回答,“趙王嘉今天又來找我了,我決定和他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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