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製藥總部大樓的地基深處，冰冷、死寂、空氣凝滯得如同墓穴。應急燈慘綠的光線，勉強勾勒出b3層厚重混凝土通道的輪廓，牆壁上裸露的粗大管道如同巨獸的血管，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空氣裏彌漫著陳年的塵埃、消毒水殘留的刺鼻氣味，以及一種……屬於金屬和絕對隔絕的冰冷。
    宇文殤、張明宇，還有那個自稱“車間守夜人”的老工人趙大栓，像三隻渺小的螞蟻，貼著冰冷粗糙的牆壁，在慘綠的幽暗中潛行。
    趙大栓佝僂著腰，腳步卻異常沉穩，渾濁的老眼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對這裏的每一寸結構都似乎刻在骨子裏。他手裏緊攥著那把鏽跡斑斑的大號活動扳手，像握著最後的武器。
    “前麵……右拐……就是金庫區的外圍走廊……”趙大栓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金屬通道特有的回音，“小心……紅外移動感應……在……在頭頂第三根管道後麵……”
    宇文殤立刻舉起那個臨時用“禿頭牌”探測器改裝的簡易反偵測裝置加裝了幾個從老金摩托車上拆下來的濾波電容），屏幕上果然顯示著幾道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紅外光束網格，橫亙在前方的通道口。
    “媽的……陳工這老小子……搞安保也是把好手……”宇文殤低聲罵了一句，手指在裝置上飛快地調整著。裝置發出一陣輕微的“滋滋”聲，屏幕上代表紅外光束的線條開始扭曲、模糊。“幹擾隻能撐三十秒！快！”
    三人如同離弦之箭，在幹擾生效的瞬間，壓低身體，以最快速度穿過了那片無形的死亡網格！張明宇抱著那個印著僵屍笑臉的空奶茶杯，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合金大門。門中央沒有任何鎖孔或把手，隻有一個深陷的、布滿精密紋路的凹槽，以及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帶指紋和虹膜掃描的認證麵板。
    “樣本室……就在這後麵……”趙大栓指著大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認證……需要……需要最高權限……隻有李德海和王振邦那幾個老畜生的生物信息才能開……”
    宇文殤臉色一沉。強行破門？這玩意一看就是能硬抗坦克炮的主！時間！老陸的時間不多了！
    “鑰匙……鑰匙呢？！”宇文殤猛地看向張明宇手裏的奶茶杯，又看向趙大栓，“圖紙上說的‘蝴蝶密碼’呢？！”
    張明宇立刻將奶茶杯翻過來，杯底那枚濕漉漉的粉色符咒中央，用金色線條勾勒的藍色蝴蝶在慘綠燈光下振翅欲飛。趙大栓也湊過來看，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隻蝴蝶。
    “蝴蝶……蝴蝶……”趙大栓喃喃自語，布滿皺紋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合金大門，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突然，他手指停在了大門右下角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與門體融為一體的、指甲蓋大小的凹陷處！凹陷的形狀……赫然是一隻抽象的蝴蝶輪廓！
    “這裏！”趙大栓聲音帶著激動，“陳工……陳工當年偷偷改的……應急物理接口！他說……他說隻有拿著‘蝴蝶信物’的人才能打開！”
    宇文殤和張明宇立刻湊過去。張明宇顫抖著手，將奶茶杯底那隻金色的藍蝴蝶圖案，小心翼翼地、嚴絲合縫地對準了門上的蝴蝶凹陷！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精密鍾表齒輪咬合的機括聲響起！
    緊接著，那扇厚重的、看似堅不可摧的合金大門，如同沉睡的巨獸被喚醒，內部傳來一陣低沉而複雜的機械運轉聲！沉重的門體，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一股更加冰冷、混合著特殊化學藥劑防腐氣息的冷風，從門內撲麵而來！
    門開了！
    沒有警報！沒有守衛！隻有門內透出的、如同冰庫般的幽藍冷光！
    三人沒有絲毫猶豫，側身擠了進去。
    門內，是一個並不算特別巨大、但布局極其精密的房間。四麵牆壁和天花板都是冰冷的合金，散發著幽幽的藍光。房間中央，是一排排如同蜂巢般密集排列的、恒溫恒濕的透明樣本儲存櫃。
    每一個儲存格內，都靜靜懸浮著一個小小的、標簽朝外的玻璃瓶。瓶內是各種顏色的液體或粉末。
    空氣中彌漫著極低的嗡鳴聲，是維持樣本活性的精密設備在運轉。冰冷的藍光下，這裏安靜得如同時間停滯的墳墓。
    “b3sr07……樣本室……”宇文殤看著牆上不起眼的標識牌，聲音帶著一絲進入龍潭虎穴的緊張和亢奮。
    “藍色的蝴蝶……藍色的蝴蝶……”趙大栓佝僂著腰，渾濁的目光急切地掃過一排排儲存櫃上的標簽。那些標簽上印著複雜的編號、化學式和……一個小小的、代表樣本分類的圖標。有試管、有分子結構、有dna雙螺旋……但就是沒有蝴蝶！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冰冷的刀鋒抵在咽喉。宇文殤急得額頭冒汗，張明宇緊緊抱著奶茶杯，小臉煞白。
    “在那裏！”趙大栓突然指向房間最深處、一個獨立於蜂巢櫃之外、被額外加固玻璃罩保護著的銀色金屬台！金屬台上方，懸吊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如同微型離心機般的設備。
    設備正下方，在冰冷的藍色射燈聚焦下，靜靜地擺放著一個……水晶般剔透的圓柱形容器！
    容器內，盛放著大約幾十毫升的、如同流動藍寶石般的粘稠液體！液體內部，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幽藍熒光的微粒，如同活物般緩緩沉浮、旋轉！而在容器基座的標簽上，清晰地印著一行字：
    cr7 原始活性樣本初代）
    標簽的角落，一隻振翅欲飛的、由藍色熒光材料繪製的蝴蝶圖標，栩栩如生！
    “就是它！”宇文殤和張明宇激動得差點喊出聲！
    三人立刻衝了過去。那獨立的玻璃罩顯然也有防護。宇文殤掏出工具就想撬。
    “別動！”趙大栓攔住他，布滿老繭的手指指向玻璃罩基座上一個不起眼的、同樣帶有蝴蝶輪廓的凹槽，“這個……也需要‘信物’……”
    張明宇立刻會意，再次將奶茶杯底的藍蝴蝶圖案對準凹槽！
    “嗡……”
    一聲更加輕微的機括聲響起。厚重的防護玻璃罩無聲地向上滑開！一股濃鬱的、難以形容的、帶著奇異生命氣息的冰冷味道瞬間彌漫開來！那藍色液體中的熒光微粒似乎旋轉得更快了！
    宇文殤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向那個水晶容器。指尖觸碰到冰冷容器的瞬間——
    “嘀！嘀！嘀！嘀——！！！”
    尖銳刺耳、如同指甲刮過黑板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在死寂的樣本室裏炸響！同時，整個房間的幽藍燈光瞬間切換成刺目的、瘋狂閃爍的猩紅色！
    “操！觸發隱藏警報了！”宇文殤臉色劇變！
    “不可能！陳工的設計不該……”趙大栓也驚駭失色。
    話音未落！
    “哢嚓！哢嚓！哢嚓！”
    樣本室合金大門的方向，以及他們頭頂的天花板通風口，同時傳來沉重的金屬滑軌聲！數道閃爍著寒光的、手臂粗細的合金柵欄，如同毒蛇般從天花板和門框上方狠狠砸落！瞬間封死了所有出口！將他們三人連同那個裝著藍色液體的水晶容器，徹底困死在這個猩紅閃爍的鋼鐵囚籠裏！
    “警告！非法入侵！核心樣本區鎖定！”
    “警告！目標已鎖定！執行清除程序！”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警報聲中冷酷地回蕩。
    天花板角落，幾個不起眼的金屬蓋板滑開，露出了黑洞洞的槍口！不是子彈，而是閃爍著高壓電弧的泰瑟槍發射口！目標直指宇文殤和他手中的水晶容器！
    “媽的！中計了！”宇文殤目眥欲裂，下意識地將水晶容器緊緊護在懷裏！張明宇嚇得尖叫一聲，躲到趙大栓身後！趙大栓則舉起了他那把鏽跡斑斑的扳手，對著槍口，眼神裏是豁出去的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滋啦——！！！”
    一陣極其刺耳、遠超人類承受極限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撕裂的超高頻噪音，毫無預兆地、狂暴地席卷了整個樣本室！這噪音仿佛具有實體，狠狠撞在四麵合金牆壁上，又反彈回來，形成毀滅性的聲波共振！
    “呃啊！”宇文殤和張明宇瞬間痛苦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趙大栓也悶哼一聲，扳手“哐當”掉在地上！
    更驚人的是，那些剛剛伸出槍口的泰瑟槍，以及天花板上閃爍的警報燈，甚至整個房間的猩紅燈光，在這恐怖噪音的衝擊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所有的電子光芒瘋狂閃爍了幾下，然後“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
    整個樣本室，瞬間陷入一片絕對死寂的黑暗！隻有宇文殤懷裏那個水晶容器中的藍色熒光微粒，還在幽幽地旋轉著，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的星辰。
    黑暗和死寂隻持續了不到兩秒。
    “啪嗒。”
    一聲輕響。
    樣本室厚重的合金大門，那扇被合金柵欄封死的門，竟然……緩緩地向內打開了！
    門外走廊慘綠的應急燈光，如同鬼火般透了進來。燈光映照下，一個穿著緊身黑色作戰服、身形高挑、臉上戴著隻露出眼睛和嘴部的銀色金屬麵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靜靜地站在那裏。
    她手裏，拿著一個造型極其古怪、像是某種聲波武器發射器的裝置，槍口還殘留著一絲扭曲空氣的餘波。麵具下，那雙熟悉的、帶著慵懶和戲謔的眼睛，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被困在黑暗囚籠裏的三人，以及宇文殤懷中那散發著幽藍光芒的水晶容器。
    是林綰綰！
    她竟然親自來了！還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間癱瘓了整個樣本室的防禦係統！
    “晚上好，各位。”林綰綰的聲音透過麵具，帶著一絲失真的電子音效，卻依舊能聽出那熟悉的玩味，“看來，我趕上了蝴蝶派對的最後高潮？”她的目光落在水晶容器上那隻藍色的熒光蝴蝶上，如同看著一件心愛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