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鹹魚空襲與蠟筆基因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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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嘩啦!”
    宇文殤那架綁著“加班是福報”橫幅的無人機,精準地一頭撞進鼎盛製藥大樓十二層落地窗時,陸子昂正蹲在片場角落,試圖用盒飯裏的鹵蛋在青石板上表演一個“完美勻速滾動”。
    蛋碎了,蛋液濺上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陸子昂盯著那攤刺眼的黏膩黃色,眼皮狠狠一跳。
    “老陸!出事了!出大事了!”張明宇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手機屏幕差點懟到他臉上。熱搜前三,猩紅的“爆”字觸目驚心:
    鹹魚天團空襲鼎盛總部
    抗癌鬥士還是恐怖分子?
    張明宇之女基因報告疑似人為操控
        點開第一條熱搜置頂視頻,拍攝者手抖得厲害。
    畫麵裏,宇文殤那架標誌性的、焊接著可疑天線的無人機,如同喝醉酒的鋼鐵麻雀,搖搖晃晃地在鼎盛氣派的玻璃幕牆外盤旋,機腹下“加班是福報”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下一秒,它一個猛子紮下去,伴隨著清脆又沉悶的巨大碎裂聲,消失在那個象征著資本堡壘的豁口裏。碎片如水晶瀑布般傾瀉而下。
    “臥槽……”陸子昂倒吸一口涼氣,鹵蛋的腥味直衝腦門,“宇文殤人呢?!”
    “被鼎盛的保安按在樓下花壇裏了!”張明宇聲音發顫,手指死死摳著手機邊緣,“他們……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一份檢測報告,說妍妍……妍妍的基因數據有‘非自然幹預’痕跡,暗示我們為了博同情造假!現在網上全炸了!”
    前一秒還是“抗癌鬥士”,後一秒就被扣上“造假”和“恐怖襲擊”的帽子。鼎盛的反擊,快、狠、準,帶著資本碾壓的冰冷腥風。
    片場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原本嘈雜的收音杆、場記板、演員對詞聲全都消失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角落裏的兩人身上。空氣凝固得像塊放了三天的硬饅頭。
    “哢噠。”
    一聲輕響打破了寂靜。陸子昂麵無表情地撿起地上摔成兩半的鹵蛋,蛋黃蛋白糊了一手,黏糊糊的。他慢條斯理地在青石板邊緣蹭了蹭,留下幾道刺目的黃痕。
    “宇文師傅的無人機,”他抬起頭,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整個片場的安靜,“導航係統用的是他奶奶的老年機芯片,續航靠的是五號電池串聯,信號接收器是他用易拉罐皮diy的。”
    他頓了頓,環視一周,“你們覺得,就這裝備,能搞‘精準空襲’?它今天能撞進鼎盛大樓,純粹是那樓……風水不好,招鳥。”
    “噗——”人群裏不知是誰先沒憋住。
    緊張的氣氛被這荒誕的“技術分析”撕開了一道口子。幾個群演低下頭,肩膀可疑地聳動起來。連舉著反光板的場工小哥,嘴角都抽搐著往上咧。
    “至於妍妍的報告……”陸子昂轉向張明宇,聲音沉了下來,“明宇,把手機給我。”
    張明宇毫不猶豫地遞過去。陸子昂接過,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動,點開那份被瘋傳的所謂“基因檢測報告”截圖。那是一份格式複雜、布滿各種曲線和代碼符號的文件,充滿了不明覺厲的“高科技感”。
    陸子昂把手機屏幕轉向眾人,手指精準地戳在報告最下方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上。
    “各位眼神好的,幫忙看看,”他語氣平淡得像在念菜市場標價牌,“這行小字寫的啥?‘本樣本由用戶張妍妍年齡:5歲)使用鼎盛製藥兒童啟蒙彩繪基因認知套裝型號:彩虹糖2023款)自主繪製提交’。”
    片場徹底安靜了。幾秒鍾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是誰先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彩繪基因認知套裝?!還彩虹糖款?!”
    “五歲小孩……自己畫的?!”
    “鼎盛拿個五歲小孩的塗鴉作業當證據?!這他媽是來搞笑的吧?!”
    哄堂大笑瞬間淹沒了剛才的緊張和敵意。張明宇漲紅著臉,又是氣又是想笑:“妍妍……她上周是鬧著玩,塗了個‘彩虹基因小人’……
    可那套玩具就是鼎盛旗下的兒童品牌出的啊!他們自己的玩具!他們自己發的檢測模板!”
    陸子昂把手機塞回給張明宇,拍了拍手上的鹵蛋殘渣,語氣帶著一種看透資本的滄桑:“資本家的套路嘛,第一步,用你的矛;
    第二步,發現矛不夠硬,就自己畫個更唬人的靶子;
    第三步,趁亂把你打成篩子。”他朝張明宇抬了抬下巴,“走,撈宇文師傅去,順便給鼎盛總部門口送麵‘技術不佳,小心飛雞’的錦旗,布料錢我出。”
    鼎盛製藥大樓下,場麵堪比動作片拍攝現場。
    宇文殤被四五個穿著黑西裝、肌肉快把襯衫撐爆的保安死死按在修剪整齊的冬青叢裏。
    他標誌性的電焊工麵罩歪在一邊,露出的半張臉沾著草屑和泥土,頭發被薅得像雞窩,身上那件印著“拆”字的工裝背心被扯開了線,露出底下同樣印著“宇文重工,專治不服”的文化衫。
    他嘴裏還在不屈不撓地嚷嚷:“放開!老子這是為民除害!你們那破玻璃是紙糊的嗎?我還沒加速呢!”
    那架“肇事”無人機殘骸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透明物證袋裏,擺在旁邊。機翼扭曲,螺旋槳斷了一截,機腹下“加班是福報”的橫幅隻剩半截在風中淒涼地飄著。
    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鏡頭幾乎要懟到宇文殤臉上。閃光燈劈裏啪啦響成一片。
    “宇文先生!請問這是否是陸子昂團隊對鼎盛製藥的蓄意報複?”
    “張明宇女兒的基因報告造假,你們作何解釋?”
    “鹹魚天團是否已經走向極端?”
    宇文殤被按得動彈不得,隻能梗著脖子吼:“解釋個屁!老子無人機失控!失控懂不懂!你們鼎盛信號屏蔽器是微波爐改的吧?還有那報告!那是小孩塗鴉!塗鴉!
    你們自己賣的畫筆!自己發的紙!要點臉行不行?”
    記者們顯然不滿意這個“技術故障”和“兒童塗鴉”的解釋,問題更加尖銳密集。保安的手也越按越緊,宇文殤的臉被冬青葉子刮出幾道紅痕。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穿透了嘈雜。
    “喲,挺熱鬧啊。拍動作片呢?需要群演不?我專業演屍體,一天八十,管飯。”
    所有人齊刷刷轉頭。陸子昂雙手插在破洞牛仔褲兜裏,慢悠悠地晃了過來。張明宇緊跟在他身後,手裏還真的拿著一卷……紅布?
    陸子昂徑直走到被按著的宇文殤旁邊,無視那些警惕的保安和閃爍的鏡頭,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宇文殤臉上的草屑和紅痕,嘖了一聲:“宇文師傅,你這不行啊,被按草叢裏的表情不夠悲憤,眼神裏缺了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感。下次記得提前醞釀,演技也是生產力。”
    宇文殤氣得翻白眼:“醞釀個錘子!這幫孫子手勁兒忒大!老子早飯都快被按出來了!”
    陸子昂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目光掃過那群記者,最後落在那個裝著無人機殘骸的物證袋上。他走過去,彎腰,隔著袋子戳了戳那扭曲的機翼,一臉痛心疾首:“看看,看看!宇文師傅的心血啊!
    知道這‘彩虹糖信號接收器’多難焊嗎?知道這‘奶奶機導航芯片’多難淘換嗎?鼎盛這玻璃……嘖,質量堪憂啊,碰瓷兒我們這民間手工藝品,好意思嗎?”
    記者們被他這理直氣壯的“倒打一耙”弄得有點懵。
    “陸先生,您的意思是,這完全是意外?那張妍妍的基因報告……”
    一個反應快的女記者立刻把話筒遞過來。
    陸子昂沒直接回答,而是朝張明宇使了個眼色。張明宇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嘩啦一下抖開了手裏那卷紅布——果然是一麵錦旗!
    紅底黃字,針腳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趕工出來的,上麵繡著十個大字:
    技術不佳,小心飛雞機)
    ——鹹魚天團敬贈
    “噗!”
    “飛雞?!”
    “哈哈哈這錯別字是認真的嗎?”
    現場再次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笑聲。連按著宇文殤的保安嘴角都抽動了一下。
    陸子昂接過錦旗,一臉嚴肅地走向鼎盛大樓門口,煞有介事地尋找著最佳懸掛位置。“報告?什麽報告?”他仿佛才想起來似的,回頭對那女記者說,“哦,你說那個啊。
    鼎盛製藥自己出品的‘彩虹糖兒童基因塗鴉啟蒙套裝’,了解一下?五歲小朋友的藝術創作,被貴司當成‘科學證據’掛熱搜,這算不算虛假宣傳?算不算欺詐消費者?你們市場部年終獎是不是跟碰瓷kpi掛鉤了?”
    他的語氣平淡,邏輯清晰,把“造假”的帽子輕飄飄又精準無比地反扣了回去。記者群裏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不少人開始低頭快速搜索“彩虹糖基因套裝”。
    趁著鼎盛的公關人員還沒衝出來滅火,陸子昂終於找到了一個滿意的位置——正對著那個被無人機撞出的大窟窿下方,一根光禿禿的旗杆。
    他踮起腳,把“技術不佳,小心飛雞”的錦旗,端端正正地掛了上去。紅布黃字,在破洞的玻璃幕牆背景下,迎風招展,充滿了無聲的嘲諷。
    宇文殤不知何時已經被保安鬆開了大概是覺得再按著這“技術不佳”的源頭有點丟人)。他揉著酸痛的胳膊,走到陸子昂身邊,看著那麵錦旗,嘿嘿一笑,從工裝褲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和一支快沒水的圓珠筆,塞到最近的一個保安手裏。
    “兄弟,簽個名唄?”宇文殤指了指錦旗,“證明我們送達了哈!拒收也得簽個字據!”
    保安拿著筆,看著眼前歪歪扭扭的錦旗和一臉“我是文盲我光榮”的宇文殤,徹底石化在鼎盛製藥巍峨的大樓門前。午後的陽光斜射下來,在破碎的玻璃和鮮紅的錦旗上跳躍,空氣裏彌漫著鹵蛋、草屑和資本吃癟後微妙的氣息。
    陸子昂眯起眼,看著那麵迎風招展的錦旗,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鼎盛的反擊凶狠?那就用更荒誕的姿勢,把這場“恐怖襲擊”變成一場公開處刑的鬧劇。
    資本想用冰冷的邏輯絞殺?鹹魚就用一攤鹵蛋、一麵錯字錦旗和五歲的蠟筆畫,撬開它的硬殼。
    不遠處,一個穿著考究灰色西裝、臉色鐵青的中年男人,在幾個助理的簇擁下匆匆走出鼎盛大門,目光死死釘在旗杆上那抹刺眼的紅色上。
    陸子昂認得他,鼎盛製藥的公關總監,姓金,圈內人送外號“金鋸子”——專鋸各種負麵新聞。
    金總監的視線掃過錦旗,掃過被草屑糊了一臉的宇文殤,最後落在陸子昂身上,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
    陸子昂懶洋洋地抬手,朝他揮了揮,無聲地做了個口型:“金總監,錦旗……還合身嗎?”
    金總監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猛地轉身,幾乎是撞開玻璃門又衝了回去。那扇厚重的自動門在他身後徒勞地開合了幾下,像資本被噎住後無聲的咆哮。
    “嘖,看來金總監對咱們的‘錦旗工程’驗收不太滿意啊。”宇文殤幸災樂禍地搓著手上的草屑,“估計回去得連夜開‘如何提升玻璃幕牆抗擊打能力及應對民間手工飛行器碰瓷指南’的研討會。”
    張明宇看著金總監消失的方向,眉頭依然緊鎖,低聲道:“師父,妍妍的事……他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那份報告雖然是假的,但被他們這麽一攪和……”
    “假的?”陸子昂打斷他,眼神銳利起來,剛才的懶散消失無蹤,“明宇,那份‘彩虹糖塗鴉’報告,格式模板、數據字段、甚至那個幾乎看不清的免責小字,都太‘專業’了。
    一個普通的兒童玩具套裝,會附帶這麽一份足以亂真的‘基因報告’模板?還恰恰在這個節骨眼被‘發現’?”
    張明宇愣住了:“您的意思是……”
    “鼎盛自己賣的玩具,自己發的模板,”陸子昂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他們三人能聽見,“然後,用自己玩具生成的‘報告’,來指控我們造假?這操作,你不覺得……過於絲滑了嗎?簡直像提前排練好的雙簧。”
    宇文殤倒吸一口涼氣:“臥槽!老陸你是說……那份‘塗鴉報告’,搞不好根本就是鼎盛自己炮製出來,然後栽到妍妍頭上的?!他們連自己賣的玩具都算計?!”
    “可能性很大。”陸子昂的目光掃過鼎盛大樓那些反光的玻璃窗,仿佛能穿透進去,看到裏麵冰冷的算計。“他們需要一個新的、能轉移視線的爆點。
    一個五歲抗癌女孩的‘造假’醜聞,足夠勁爆,足夠把水攪渾,足夠讓之前‘抗癌互助’積累的同情瞬間轉化為憤怒。
    至於證據?隻要像今天這樣,在‘鹹魚天團恐怖襲擊’的煙幕彈下拋出來,誰還會細究那報告是蠟筆畫的還是實驗室出的?”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張明宇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他們以為的“意外”和“栽贓”,背後可能是一場更冰冷、更卑劣的預謀。
    “那……那妍妍……”張明宇的聲音有些發顫。
    “別慌。”陸子昂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冷靜得可怕,“他們既然敢用‘彩虹糖’當道具,那就從‘彩虹糖’查起。玩具是誰設計的?模板是誰製作的?那份‘被泄露’的報告,最初的源頭在哪裏?鼎盛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他頓了頓,看向那麵依舊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小心飛雞”錦旗,嘴角又勾起那抹標誌性的、帶著點痞氣的笑。
    “再說了,他們不是喜歡玩‘證據’嗎?明天,咱們就帶妍妍去他們最大的那個兒童玩具旗艦店,現場直播‘繪製基因報告’!就用他們最新款的‘量子糾纏蠟筆’!
    讓全國人民看看,鼎盛製藥的‘高科技基因證據’,到底是怎麽從五歲孩子手裏誕生的!”
    宇文殤眼睛瞬間亮了:“好主意!再配上我新改裝的‘全自動蠟筆色彩情緒分析儀’!保證連畫個太陽都能分析出八種致癌風險!”
    張明宇看著眼前這兩個人——一個冷靜地撥開迷霧直指核心,一個已經摩拳擦掌準備用更離譜的“科學”砸場子——那股冰冷的寒意,竟奇異地被一種混著荒誕的暖流衝散了。
    是啊,資本有資本的劇本,鹹魚有鹹魚的打法。你扔你的“基因報告”核彈,我就回敬一場“蠟筆基因學”的全民直播!
    陽光刺破雲層,將錦旗上的“飛雞”二字照得金光閃閃,也照亮了鼎盛大樓玻璃幕牆上那個巨大的、尚未修補的破洞,像一個沉默而嘲諷的句號,刻在資本光鮮的門麵上。
    陸子昂掏出手機,屏幕上是瘋狂跳動的私信和,話題
    小心飛雞
    正在以詭異的速度攀升。
    他笑了笑,資本想用輿論的洪水淹沒他們?那就看看,是洪水先衝垮堤壩,還是鹹魚先學會在浪尖上……跳廣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