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外交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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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6 章外交博弈(回曆 660 年冬?大都會同館)
鵝毛大雪斜斜攢落,琉璃瓦上積起半寸厚的素衾,簷角垂掛的冰棱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蕭虎立在會同館朱漆廊下,繡著海水江崖紋的緞麵貂裘垂落地麵,望著院中波斯使團的駱駝隊踏碎瓊瑤。使團首領的纏頭白巾邊緣繡著金線雙鷹,正是伊利汗國的徽記,在風雪翻卷中獵獵如幟。怯薛軍甲胄上的銅釘結著冰晶,槍尖挑著的羊皮燈籠在風中搖晃,將使團成員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恍若移動的皮影戲。
耶律鑄踩著積雪疾步而來,官靴底的鐵釘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聲響。他懷中的加急軍報用牛皮繩捆紮,火漆封印已被汗水洇開"大人,塔拉斯河沿岸新增的三萬察合台軍已搭建十二座氈帳," 輿圖邊緣的朱砂批注被雪水暈染,"商隊被扣在阿力麻裏城,帶隊的百戶被割去右耳 —— 這是第三次挑釁了。日本方麵,幕府在博多灣新增了石牆工事,高麗的貢使昨日在驛站醉酒,竟說我朝 " 苛稅如虎 "。"
蕭虎指尖摩挲著犀角帶上的交龍紋,角質溫潤與風雪嚴寒形成鮮明對比。他望向會同館門楣,八思巴文與漢文的 "萬國來朝" 匾額在雪光中清晰可辨"備三匹突厥馬,鞍韉要配鎏金障泥。" 他忽然駐足,從袖中取出一枚磁石鎮紙,"把太祖分封詔拓本用黃綾包裹,再帶上至元十年的互市紅契 —— 要讓他們看見,大元的盟約不是空文,是刻在磁石上的律法。"
樞密院議事廳內,十二座青銅火盆燒得通紅,狼皮帳幔上的哈達微微卷曲。察合台係宗王也速迭兒猛然甩動銀鼠披風,毛茸茸的尾梢掃過桌上的西域葡萄,紫色汁液在羊皮地圖上蜿蜒如血"塔拉斯河草場是祖父察合台汗的牙帳所在,你們漢人竟在那裏種麥子?" 他腰間的鑲嵌寶石彎刀鏗然出鞘寸許,刀柄上的綠鬆石在火光中泛著幽光。
蕭虎展開《成吉思汗分封詔》拓本,泛黃的桑皮紙上,太祖的狼毫禦筆力透紙背,朱砂禦印邊角已有些許剝落"宗王請看第三段," 他的指尖劃過 "金山之陽,水甘草美,宜為屯田" 的蒙漢雙語對照,"阿力麻裏城的屯田軍,正是遵太祖遺訓。" 他轉手翻開商稅紅契,油墨未幹的數字在火盆光中跳動,"去年該城上繳的葡萄酒稅,足夠在大都修三座清真寺 —— 這是互利之道,非侵奪之舉。"
當也速迭兒的拳頭砸向案幾時,蕭虎抬手示意,四名怯薛軍抬著鎏金銀盤魚貫而入。銀盤中央的大馬士革鋼刀尚未出鞘,刀鞘上的伊利汗國紋章已讓也速迭兒瞳孔驟縮"旭烈兀汗的使者今早剛送來電報," 蕭虎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波斯紙,"他們願以波斯戰馬換我朝磁石,條件是商隊借道伊利汗國 —— 宗王若執意開戰,察合台的商路,可就不止被流沙掩埋這麽簡單了。"
偏殿內,畫師正在給《東征水師圖》描金,樓船上的回回炮輪廓被漆成赤紅色,在燭光下如同一座移動的火山。蕭虎的手指劃過圖上的慶元港,那裏密密麻麻標著戰船符號"趙良弼此行,要帶三箱磁石羅盤 —— 日本的漁民靠觀星辨位,卻不知磁石能讓船在迷霧中直行。" 他轉向忽必烈,少年眼中跳動著躍躍欲試的火光,"船隊行至對馬島時,讓二十艘樓船故意在日軍視線內列陣,弩手不必隱藏,就站在甲板上擦拭弩箭。"
耶律鑄捧著《神風預警圖》的手有些發顫,圖上用不同顏色標注著日本近海的季風周期,還有三處用朱砂圈出的 "神風頻發區""前兩次東征折戟,皆因季風,此次"
"所以才讓高麗國王向導," 蕭虎敲了敲案頭的高麗地圖,鹹興灣附近用小楷寫著 "通曉海況者賞銀百兩","許以減免歲貢三成,再贈他們十台磁石水羅盤 —— 高麗的使臣昨日在會同館看見磁石吸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比千言萬語更有用。" 他忽然輕笑,"趙良弼的國書裏,要多寫兩句李白的詩 —— 日本人愛漢學,讓他們知道,大元的使者不僅帶刀劍,也帶詩書。"
會同館議事堂內,安南使團帶來的沉香嫋嫋升騰,與殿角銅爐中焚燒的蒙古艾草混為一體。陳朝使者阮文瑞雙手捧著金葉表文,指尖在表文邊緣的珍珠串上摩挲,表文下端的陳朝玉璽印泥尚未全幹"我主念及往日情分,懇請"
"貴國三年未貢馴象," 蕭虎打斷他的話,翻開《諸蕃職貢錄》,安南頁次的朱砂批注已積起薄灰,"至元十五年,你們還曾獻過犀牛三對,如今卻連象糞都沒運來。" 他轉動手中的翡翠扳指,這是安南前王在朝見時親自為他戴上的,"不過,升龍府的港口若對大元商船開放," 他指向窗外正在卸貨的波斯商船,"我們的桑蠶種能讓貴國的絲綢產量翻倍 —— 當然,得用你們的占城稻種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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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瑞剛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 "哢嗒" 聲,二十名怯薛軍正推著磁石弩機緩緩經過。弩機的青銅部件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弓弦上的磁石箭頭閃著幽藍"這是新製的 " 鎮海弩 "," 蕭虎漫不經心地道,"射程比南宋的神臂弓遠兩成,而且" 他忽然湊近,"弩箭上塗的是南洋見血封喉樹汁,中箭者三息內必亡 —— 崖山海戰中,南宋的戰船就是被這種弩箭射穿的。"
漠北氈帳內,欽察汗國使者的羊皮靴底沾滿凍硬的牛糞,他的護腕上戴著刻有金帳汗國紋章的銀鐲,在燭火下泛著青色。蕭虎展開繡著雙鷹紋的地毯,邊緣的流蘇掃過使者的馬靴"塔納城的榷場重開後," 他指著輿圖上的黑海港口,"大元的商隊能帶來東羅馬的琉璃、波斯的香料,當然還有" 他拍了拍身後的木架,上麵擺滿磁石製成的馬具,"讓戰馬更聽話的磁石嚼環。"
使者的目光落在案頭的玻璃器皿上,那是伊利汗國最新的貢品"我們更需要絲綢,而你們控製著絲綢之路的東段。"
"控製?" 蕭虎展開波斯商路圖,圖上用金粉標注著新設立的驛站,每個紅點旁都注有 "備戰馬十匹儲糧百石 "," 看看這些驛站,從大都到君士坦丁堡,六十日可達 —— 你們的商隊若掛大元令旗,"他晃了晃手中的青銅令符," 不僅免稅,還能得到怯薛軍護送。"他忽然從袖中抽出羊皮紙,邊緣的火漆封印打著補丁," 這是貴汗國拖欠的驛站馬料錢,十三年前的舊賬了 —— 要麽用羅斯的冶鐵工匠抵債,要麽"他指了指帳外的探馬赤軍," 我們的騎兵最近閑得慌,想去頓河看看。"
回曆 661 年春日,大都城南郊壇的漢白玉陛階上,積雪尚未完全消融。察合台汗國使者雙手捧著黃金韁繩,韁繩上的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日本使者的謝罪表文用黃綾包裹,表文末端的 "恭順" 二字寫得格外工整;安南國王的質子穿著漢服,腰間卻係著象征臣服的磁石腰帶,跪在丹墀下時,腰帶扣與陛階的磁石磚發出輕微的磁吸聲。
蕭虎望著廣場上的各國旌旗,波斯的彎月旗、日本的日輪旗、安南的二龍旗在春風中翻飛。忽必烈站在他身側,少年的袞服上繡著最新的版圖,南海諸島的標記比三年前多出七處"真正讓他們歸附的,不是刀劍," 他低聲道,"是商路上的駝鈴聲,是市舶司的通關文牒,是質子監裏的朗朗書聲。"
《大元蕃夷條例》的漢白玉碑前,波斯使者正用手指描摹碑文,八思巴文的 "互市朝貢 征伐" 等詞刻得格外深峻。蕭虎走上前,指尖劃過碑文中的 "敢犯邊境者,雖遠必誅",石屑落在他的袖口"看見遠處的水師營地了嗎?" 他指向東南方,那裏隱約傳來戰船啟航的號角,"每艘戰船上都裝著磁石羅盤,無論他們走到哪裏,大元的律法,就像磁石吸引鐵屑般,讓萬邦歸附。"
這場持續數年的外交博弈,蕭虎以《大紮撒》為錨,以互市為繩,以軍力為砣,在波譎雲詭的萬邦關係中穩穩掌舵。他深諳,真正的外交智慧,是讓利益的商船與威懾的戰船並行,讓法理的石碑與盟約的金冊同輝。當各國使者帶著大元的賞賜與律令踏上歸途,他們帶走的不僅是絲綢與瓷器,更是對一個用製度、利益、武力共同編織的龐大帝國的敬畏與向往 —— 而這,正是大元帝國縱橫四海的真正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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