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權喻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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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3 章權喻辯難
聖喬治教堂的議事廳內,燭火跳動映照著四壁的宗教掛毯。蕭虎與尼古拉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尚未冷卻的蜂蜜水與兩本典籍 —— 蕭虎的《論語摘要》與尼古拉的《聖經》節選。昨日壁畫前的探討意猶未盡,今日尼古拉主動邀蕭虎續談 “龍虎之權”,郭敬之、趙全、孫和侍立兩側,神情專注。
“蕭將軍昨日所言‘權在守護’,我深以為然,但就‘龍’與‘虎’的象征,我尚有不同見解。” 尼古拉翻開《聖經》,指尖停在 “天主造天地” 的章節,“依我教教義,壁畫中的‘龍’,並非僅指無束之權,更隱喻‘天主之威’—— 天主如巨龍般淩駕萬物,掌控天地秩序;而‘虎’則象征世俗王權,即‘地王’,需遵從天主旨意,守護民眾。”
蕭虎聞言,端起蜂蜜水淺酌一口,目光落在桌上的虎紋牌上“主教大人的觀點,在下不敢苟同。若龍為天主、虎為地王,便有‘上下從屬’之分,可世俗王權的存在,並非單純遵從神意,更需應對民生實務,這‘地虎’未必甘居其下。” 他將虎紋牌輕輕推向桌心,“此牌刻‘守民如守土’,無‘從屬’之意,隻言‘責任’。”
郭敬之精準翻譯著雙方的話,留意到尼古拉的眉頭微蹙 —— 顯然蕭虎的反駁出乎他的意料。趙全悄悄翻開記錄冊,準備記下辯論的核心觀點,孫和則凝視著議事廳外的十字架,若有所思。
尼古拉並未動怒,反而將《聖經》推至蕭虎麵前,指著插畫中的 “天主坐龍椅” 圖案“你看,此處天主端坐於龍形椅上,龍象征其至高無上的權柄 —— 天主創造世界,定下善惡標準,世俗王權的‘虎’,若背離天主的標準,便會失去合法性。基輔曆代領主即位時,均需由教堂加冕,便是承認‘天主龍’的至高地位。”
他進一步舉例“去年基輔大旱,領主首先前往教堂祈禱,求天主降福,隨後才開倉放糧。若隻行實務而不尊神意,民眾便會認為‘地王’失了天主的庇護,心生疑慮。這便是‘龍為天主、虎為地王’的實務體現 —— 神意指引實務,地王遵從神意。”
蕭虎仔細看著《聖經》插畫,龍椅的雕刻與昨日壁畫中的巨龍雖風格不同,卻都透著 “至高” 的意味。“主教大人所言的‘加冕’與‘祈禱’,在下理解為‘精神寄托’,而非‘從屬’。中都大汗即位時,也會祭祀天地,但祭祀之後,仍需以律法與民心治理天下,而非僅靠‘天意’。” 他舉例道,“前年中都蝗災,中樞未先祭祀,而是先派禁軍捕殺蝗蟲、發放種子,民眾同樣擁戴,因實務解決了生計之困。”
尼古拉搖頭“祭祀並非單純的精神寄托,而是向天主表明‘地王’的敬畏之心。若連敬畏都無,便易滋生野心,如壁畫中的惡龍般失控。”
“野心與敬畏,並非由‘上下從屬’決定,而是由約束與責任決定。” 蕭虎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堅定,“若‘地虎’甘居‘天主龍’之下,事事以神意為先,便可能忽視實務 —— 比如信徒若因祈禱而延誤耕種,‘地王’難道也要遵從神意,不加以勸導?中都中樞雖包容宗教,卻定下‘宗教不得妨礙農時’的律法,便是明證。”
他拿起《論語摘要》,翻到 “為政以德” 篇“儒家講‘政者,正也’,強調地王需以身作則,而非盲從外力。去年中都有寺廟想占用農田擴建,中樞並未因‘宗教需求’而應允,而是另劃荒地,既護宗教,又保農桑。若此時以‘天主龍’為上,便可能犧牲農田,損害民生,這‘地虎’如何能甘居下?”
尼古拉反駁“宗教與實務並非對立。基輔的教堂每年都會組織信徒參與春耕,既踐行‘天主愛民’的教義,又不違農時。‘地王’隻需與神權協調,而非‘不甘居下’。”
“協調是平等的,從屬是不平等的。” 蕭虎回應,“中都與各宗教場所的關係,便是‘協調’而非‘從屬’—— 中樞保護,宗教參與慈善,互不幹涉核心事務。若按‘龍上虎下’,宗教便可幹涉實務,這與‘守護民生’的初衷相悖。” 趙全在旁補充“去年基輔有神父勸阻信徒接種牛痘,稱‘疾病是天主試煉’,若‘地王’甘居下,便會任由信徒患病,這便是盲從的危害。”
為讓辯論更具說服力,蕭虎讓孫和取出中都的 “宗教事務冊”,指著其中一條記錄“中都有佛寺、道觀、孔廟數十處,中樞設‘宗教協調司’,負責處理宗教與實務的矛盾,卻從不規定‘某教為上’。去年冬天,佛寺與道觀因土地邊界爭執,中樞並未以‘某教更符合神意’裁決,而是按律法劃分,雙方均無異議。這便是‘協同’的成效。”
尼古拉也讓神父取出基輔的 “領主與教會協議”“協議規定領主需保障教會的財產與安全,教會需為領主祈福並約束信徒,這便是‘從屬’下的協同。若領主違背協議,教會可拒絕加冕,這便是‘天主龍’的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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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的‘協調’也有製約 —— 若宗教場所違反律法,中樞可收回保護,勒令整改,無需借神權之力。” 蕭虎舉例,“前年有道觀私藏盜匪,中樞直接派兵查處,道觀無權反對,因律法高於一切,而非神權高於一切。這便是‘地虎’無需從屬於‘天主龍’的明證。”
郭敬之補充“將軍,昨日咱們見到的基輔商隊,既向教會捐贈,又向領主繳稅,商隊首領曾說‘捐贈是自願,繳稅是義務’—— 自願與義務的區別,便說明神權與王權並非上下,而是各有邊界。若為‘龍上虎下’,捐贈便會變成強製,增加商隊負擔。”
尼古拉沉默片刻,承認“強製捐贈確有不妥,但教會的慈善需資金支持,領主的稅收也需商隊配合,這仍需‘上’的指引,否則易生混亂。”
“神意並非唯一的秩序來源,律法與民心同樣是秩序的根基。” 尼古拉重新開口,語氣緩和了些許,“天主創造的秩序,涵蓋精神與實務 —— 信徒遵循教義,民眾遵守律法,地王遵從神意與律法,這便是‘龍上虎下’的秩序。若地王不甘居下,便會打破這一秩序,如世俗王權與神權衝突,最終受苦的是民眾。”
他講述基輔的曆史“百年前,基輔曾有領主試圖廢除教會的加冕權,結果信徒暴動,商路中斷,領主最終被迫妥協。這便是違背‘龍上虎下’秩序的後果 —— 神權凝聚民心,地王若脫離神權,便會失去民心。”
蕭虎回應“那次暴動並非因‘違背神權’,而是因領主在廢除加冕權的同時,增加了賦稅。民眾不滿的是苛政,而非‘秩序打破’。中都從未有過‘神權加冕’,卻能穩定治理,便是因律法公平、民心所向,與神權是否為上無關。” 他舉例道,“中都大汗的合法性,來自中樞官員與地方鄉紳的推舉,而非宗教認可,民眾擁戴,是因大汗推行仁政,而非‘遵從神意’。”
“中都的情況特殊,基輔的民眾信仰深厚,需神權與王權結合。” 尼古拉堅持,“‘龍上虎下’是契合基輔民情的秩序。”
“無論基輔還是中都,民心都是根本,而非神權或王權的‘上下’。” 蕭虎語氣誠懇,“若‘天主龍’的教義符合民心,自然能得到尊崇;若‘地虎’的實務貼合民心,也能獲得支持。兩者的地位,應由民心決定,而非預設‘上下’。去年基輔領主減輕賦稅,民眾歡呼,並非因教會祈福,而是因實務改善;教會組織慈善,民眾感激,並非因領主命令,而是因教義溫暖 —— 這便是民心對兩者的認可,無關從屬。”
他讓趙全取出基輔的 “民生調查冊”,這是他們近日走訪收集的“冊中顯示,基輔民眾最關心的是‘賦稅輕重’‘商路安全’‘糧食價格’,這些都需‘地虎’的實務解決,而非‘天主龍’的指引。若‘地虎’甘居下,將這些事務交予神權,民眾會答應嗎?”
尼古拉看著調查冊,沉默良久“神權並非不能參與實務,教會的慈善便是實務的一部分。但核心的治理權,仍在‘地虎’手中 ——‘龍上虎下’更多是精神層麵的從屬,而非實務層麵的幹預。”
“精神層麵的從屬,也可能影響實務。” 蕭虎回應,“若‘地虎’在精神上認為‘神權至上’,遇到與宗教衝突的實務時,便可能妥協。比如中都曾有‘是否允許女性參與驛館管理’的爭議,宗教場所多反對,中樞卻以‘律法麵前人人平等’推行,若精神從屬,便會剝奪女性的生計機會。”
郭敬之見雙方各執一詞,適時補充“將軍與主教大人的觀點,實則各有側重 —— 主教大人強調神權的精神引領,將軍強調王權的實務責任。中都有‘儒釋道合一’的理念,便是兼容不同的精神引領,卻始終以實務為核心,這或許是‘非從屬’的關鍵。”
孫和也插話“從軍事角度看,禁軍的調度需完全服從中樞,而非宗教指令,這便是‘地虎’的實務獨立性。去年漠南部落衝突,禁軍按中樞命令出兵調解,並未征求宗教場所的意見,最終平息戰亂,民眾認可的是禁軍的行動,而非神權的祈福。”
趙全則從商貿角度補充“基輔商隊與中都商隊貿易時,隻按雙方律法簽訂契約,無需宗教見證。若‘龍上虎下’,契約便需教會認可,會增加交易成本,不利於商路發展。商隊更關心的是‘契約是否有效’,而非‘神權是否認可’,這便是實務優先於精神從屬的明證。”
尼古拉聽著三人的補充,眉頭漸漸舒展“你們的實例確實有理,但基輔的民情與中都不同,神權在民眾心中的分量更重,‘龍上虎下’的秩序暫時難以改變。”
“秩序應順應民情,而非僵化不變。” 蕭虎放緩語氣,“中都並非一開始就‘協同非從屬’,而是經曆過多次調整,最終找到契合民情的方式。基輔若能在‘守護民生’的核心下,逐步探索神權與王權的平等協同,或許更符合長遠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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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議“咱們不必糾結‘龍上虎下’還是‘虎不甘下’,可聚焦‘如何讓神權與王權更好地守護民生’。中都的‘宗教協調司’與基輔的‘領主教會協議’,雖形式不同,目標一致,這便是共通點。”
尼古拉點頭讚同“守護民生確實是核心。去年基輔發生雪災,教會開放教堂收留災民,領主糧食,雙方配合默契,並未因‘上下’之分產生矛盾。這或許比爭論‘從屬’更有意義。”
蕭虎笑道“正是如此。若‘天主龍’的教義能引導信徒參與救災,‘地虎’的實務能保障糧食供應,便是最好的協同。至於是‘上’是‘下’,民眾並不會在意,他們隻在意是否能安穩度日。” 趙全在旁記錄“共通點以守護民生為核心,神權與王權協同配合。”
辯論雖未完全達成一致,卻加深了雙方的理解。尼古拉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更為厚重的羊皮卷典籍 ——《神權與王權協調錄》,其中收錄了曆代基輔領主與教會的合作案例。“這本典籍贈予將軍,雖仍有‘神權引領’的觀點,卻也記錄了不少協同實務,或許對中都的宗教協調有借鑒意義。”
蕭虎接過典籍,鄭重道謝,隨後取出中都的 “民生實務冊” 回贈“冊中記錄了中都在救災、農桑、商貿等方麵的實務做法,雖無宗教內容,卻可與主教大人的典籍相互參照,尋找更契合雙方的協同之道。”
尼古拉翻開實務冊,看到 “春耕時教會可組織信徒協助播種,中樞種子” 的記錄,眼前一亮“這一做法甚好,基輔的教會也可效仿,既不違教義,又能助實務。” 蕭虎回應“這便是‘非從屬’的協同 —— 各盡所長,而非一方服從另一方。”
郭敬之提議“可由中都的宗教協調司與基輔的教會建立書信往來,定期交流協同實務,逐步增進理解。” 尼古拉與蕭虎均表示讚同,一場 “權喻辯難”,最終轉化為持續交流的契機。
離開教堂時,夜色已深,基輔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隻有教堂的鍾聲偶爾回蕩。蕭虎手持《神權與王權協調錄》,與隨員們緩步返回驛館。“今日的辯論,雖未說服主教放棄‘龍上虎下’,卻達成了‘協同守護民生’的共識,已是收獲。” 蕭虎對三人道。
郭敬之道“主教大人雖堅持神權引領,卻也認可實務的重要性,這為後續交流留下了空間。中都的‘協同非從屬’理念,或許可通過書信交流,讓他逐步理解。” 孫和補充“屬下從辯論中悟到,無論何種權力象征,最終都要落到民生實務上,否則便是空談。”
蕭虎撫摸著手中的典籍,望著遠處的教堂穹頂“‘龍’與‘虎’的象征之爭,本質是權力來源的爭論。但對民眾而言,權力來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權力能否為他們帶來安穩。回中都後,除了稟報西使見聞,還要將今日的辯論整理成策論,建議中樞加強與西域宗教場所的實務交流,而非糾結於理念分歧。”
隊伍走到驛館門口,蕭虎回頭望了一眼教堂的方向,夜色中的十字架與中都的燈籠雖風格迥異,卻都透著 “守護” 的意味。他心中明白,這場 “權喻辯難” 並非結束,而是大元與西域文化交流的新開端 —— 以民生為橋,以協同為路,方能讓不同的權力象征,都歸於 “守護民眾” 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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