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嘴唇劇烈顫抖，枯槁的手指在孩子背上摩挲，像是要把最後的體溫都傳遞過去。
    她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宋衍，突然拚命磕頭，額頭在碎石上砸出血坑：“這位……這位先生！您救救孩子！他才三歲，他什麽都不懂啊！”
    宋衍直視著她，沒有說話。
    他看到女人已經停止了嗑頭的動作，這才開口道，“基地離這裏不到五公裏，現在跑怎麽會來不及呢？…末世沒有多餘的善良…”
    話沒說完就被女人突然爆發的尖叫打斷。
    “畜生！”女人突然抱起孩子踉蹌著後退，臉上涕淚橫流，“你們連畜生都不如！”
    她轉身時，懷裏孩子的小手還伸向前方，奶聲奶氣地喊著“叔叔救救”，卻被江初陽隨手揮出的霧氣屏障狠狠彈開。
    ”你們覺得我心狠？“江初陽看著那道身影，突然開口。
    高明搖搖頭，“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她那樣的人，我們也是人，誰管得了那麽多。”
    顧崇讚同高明的話，他接著開口道，“那個女人表現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向我們求救，可眼裏的算計怎麽都藏不住，或許她是真的疼愛自己的孩子，但我們也不是冤大頭啊。”
    “看來你們還挺細心。”祁淮笙又坐回了宋衍他們的那輛車。
    江初陽原本揚起的嘴角，“唰”的淡了下來。
    “祁三少還真是臉皮厚啊，沒一點自己是個燈炮的自覺性？”
    “關你屁事！死白毛。”
    越野車發動的轟鳴聲響徹廢墟。
    宋衍隔著車窗，看見女人被一群喪屍包圍，懷裏孩子的哭聲漸漸被喪屍的嘶吼吞沒。
    高明突然指著後視鏡怪叫：“快看！她把孩子往喪屍堆裏扔了！”
    眾人齊刷刷望去，隻見女人將孩子高高拋向撲來的喪屍群，自己卻轉身衝向相反方向。
    江初陽冷笑一聲，指尖霧氣凝成利刃，精準穿透女人的後心：“人心啊…難猜呢。”
    “別皺眉。”江初陽用手指擦去他眉上的皺痕，赤金色豎瞳映著車窗外的火光，看著宋衍的眸色帶著侵略性，“等安定下來…。”
    宋衍咬著蘋果含糊不清地罵了句“神經病”，卻偷偷往他身邊靠了靠。
    車外，喪屍群追著尾氣發出不甘的嘶吼。
    前車裏，高明正用撕開薯片的包裝袋，同時還不忘拿著對講機詢問：“老大，以後咱們自己建個基地吧，到時候能不能弄個辣條生產線？”
    “就不能有點別的追求？”江初陽輕笑的聲音傳對講機裏傳來。
    高明嘿嘿一笑，“我還娶個媳婦…要是跟嫂子一樣的就更好了。”
    顧崇聞言嗤笑一聲，伸手拍了拍高明後腦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邋遢樣，還想娶嫂子同款？”
    “滾遠點，你嫂子獨一無二。”
    “嘁，小氣！”高明對著對講機吐了吐舌頭，隨手把薯片袋裏最後幾片碎屑倒進嘴裏。
    顧崇伸手搶過他的零食袋，抖了抖殘留的調料粉嚐味道，被鹹得直咧嘴：“你這味覺是被喪屍啃沒了？這麽齁也吃得下去？”
    “總比外麵那些啃發黴食物的強。”高明翻了個白眼，突然壓低聲音，“說真的，剛才那女人...你們說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拿孩子當誘餌？”
    葉薇百無聊賴地轉著手裏的匕首，刀刃在車頂燈的照射下劃出冷光：“管她呢，咱們又不是救世主。”
    深夜，某棟別墅裏。
    周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死寂又壓抑。
    慘白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窗玻璃，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隨著夜風輕輕搖晃。
    江初陽癱坐在柔軟的大床上，手指死死摳住邊緣，指節泛白。
    他感覺身體裏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內髒。
    那股莫名的狂躁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的理智。
    赤金色的豎瞳越來越濃鬱，隨之他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
    額角密密麻麻地浸出細汗，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
    【外來者，你現在是不是想咬人？】天道小心翼翼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江初陽緩緩閉上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他緊抿著嘴唇，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卻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也變得急促粗重起來。
    這種感覺，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
    那時，這樣的情況每天都會在他身上上演。
    無數個夜晚，他被這股想咬人的衝動折磨得近乎瘋狂。
    那時的他是怎麽做的？
    哦，他把自己的子民全丟進一個大鍋裏燉了。
    沸騰的肉湯翻滾著，混合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卻能讓他暫時壓下那股瘋狂的欲望。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後來，隨著他的能力越來越強，這股想咬人的衝動倒是能輕易控製住了。
    可那個愛燉喪屍玩的愛好，卻是怎麽都戒不掉。
    “初陽，你在嗎？”門外突然傳來宋衍的聲音，嚇得江初陽渾身一激靈。
    他猛地抬頭，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蒼白的額頭上。
    “有事嗎？安安。”他強撐著開口，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門外陷入短暫的沉默，江初陽聽見宋衍在外麵來回踱步的腳步聲。
    “你聲音怎麽...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初陽？”宋衍的語氣明顯緊張起來，門把手被擰得咯吱作響。
    江初陽咬著牙沒說話，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血痕。
    他不敢開門，現在他的能量不太穩定，他怕自己失控傷到宋衍。
    但宋衍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急切的聲音不斷傳來：“把門打開，江初陽！江初陽？”
    兩分鍾的時間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江初陽渾身發抖，額頭的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掉。
    “哢噠”一聲，門緩緩打開。
    宋衍立刻衝了進來，一眼就看見江初陽慘白如紙的臉色和額角的冷汗。
    “初陽？你臉色怎麽這麽白？你是不是受傷了？”他快步上前，想要查看江初陽的情況。
    江初陽看著宋衍一張一合的嘴唇，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
    失控的邊緣，他本能地伸出手，一把將人拽進懷裏。
    滾燙的手掌按住宋衍的後腦勺，帶著血腥味的吻不由分說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