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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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告世人,吾乃【美食家】月山習。”
故事回溯到金木與利世相遇的前幾年。
彼時的金木,還以“人類”的身份平靜度日,全然不知世界暗處的波瀾——實際上,在這片區域,“喰種”早已悄然存在。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山習的眼中隻有一個獵物。
他看中的部位是對方的小腿肚。
眼前這個男人,每天下班後都會堅持跑一段馬拉鬆,據說還曾跑完過箱根的馬拉鬆路線。
可此刻,這個男人已失去了奔跑的雙腿。
當他察覺到背後可疑的氣息,拚命拔腿狂奔的姿態,在月山習眼中,盡管有幾分奮力掙紮的美感,但對於身為“喰種”的他而言,這場追逐與追捕幼童並無二致。
“飛躍於大地的肌肉……沒有一絲多餘,比例堪稱完美!在這一瞬間,我要感謝你,為了能讓我盡情咀嚼,在人生中不斷奔跑塑造出這般美味的生命!”
在空無一人的公園正中央,失去雙腿的男人倒在自己汩汩流出的血泊中,因失血過多,已然昏迷。
得不到回應,著實令人感到寂寞。
不過,月山習手中已然握住了那條強烈刺激著他食欲的腿。
“你盡管放心,這雙腿無疑將成為我的主菜,更何況你早已為它‘入味’。就讓我在肌肉組織尚未死去之前,盡情享受這美味吧!”
月山習臉上浮現出恍惚的神情,舌頭緩緩從下往上,舔舐著手中那隻小腿上緩緩流下的鮮血。
若說他是少年,其體型已相當修長;若說他是青年,臉上卻還殘留著些許稚氣。
那雙如石榴般染上赤色的雙瞳,向世人宣告著他非人類的身份,同時也散發著一縷妖豔的氣息。
月山習,年僅十六歲。
在白晝,太陽主宰世界之時,月山習如同“普通高中生”一般,埋首於學問之中。
但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喰種”。
他深信自己是神選之子,天生便與凡夫俗子不同。而要邁向更高的層次,不可或缺的便是“美食”。
“成為讓我更加閃耀的食糧吧!”
月山習那端正的臉孔,因張開血盆大口而扭曲,他正準備一口咬下男人的小腿。
就在此時。
“……哢嚓!”
一道刺眼的閃光燈驟然亮起,緊接著是“喀嚓喀嚓”的快門聲。
月山習嘴裏還咬著男人的腿肉,立刻警覺地搜索著光線和聲音的來源。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搞清楚狀況,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便已響起。
“太棒了!我終於拍到啦!”
眼前,一位右手拿著數字單眼相機,空空的左手握拳高高舉向星空的女孩映入眼簾。
從麵容判斷,她的年紀大概在小學高年級左右。
月山習原本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進食上,少女的出現瞬間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結果還未來得及仔細咀嚼的肉,便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聽到“咕嚕”一聲,月山習終於回過神來,一股排山倒海的怒氣湧上心頭,令他渾身顫抖。
“……竟敢打擾我用餐……”
那原本該細細品味的晚餐,就這麽被他囫圇吞下。
少女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月山習的憤怒,依舊蹦蹦跳跳著,仿佛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著自己的喜悅。
“……把我的第一口美食還來!!”
月山習憤怒地扔下手中的人腿,一腳重重地蹬在地上,猛烈的衝擊力在地麵上挖出一個坑。
他如離弦之箭,筆直地朝著少女的方向衝去,張開血盆大口,打算取她性命。
照此情形,數秒之後,這裏便會多一具屍體——本應如此。
“好險!”
少女敏捷地縮起身子,手腳麻利地躲到溜滑梯後麵。
月山習立刻一拳砸爛溜滑梯的支柱。
“好厲害!”
少女發出一聲完全不明狀況的讚歎,隨後一溜煙地逃走了,她背上的背包隨著奔跑左右搖晃。
竟能躲過月山習的攻擊,月山習心中不禁疑惑,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喰種”吧?亦或是喰種搜查官?
然而,她身上絲毫沒有“喰種”的味道,也感覺不到人類用來對付喰種的“庫因克”氣息,隻飄散著極其普通、隨處可聞的人類香味。
少女似乎對周邊地形了如指掌,毫不猶豫地朝著市中心奔去。
與月山習挑選來當晚餐的飛毛腿男子相比,她的速度似乎更快。
少女在巷道中如魚得水般穿梭,若無其事地穿過別人的家,路線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動作奔放而靈活。
月山習見狀,將店門口的東西當作跳板,猛地往上一躍,抓住電線杆的踏腳釘,像單杠選手一般,利用反作用力一口氣飛上建築物的頂端。
“你這個……到處鑽來鑽去的小老鼠!!”
沉重的跑步聲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即便看不見少女的身影,月山習也能憑借其罕見的敏銳嗅覺,捕捉到她的一舉一動。
少女終於跑進一條狹窄的巷道,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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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戰似乎到此結束了。
月山習從屋頂上輕盈地落下,在離她一小段距離的地方穩穩著地。
少女背對著月山習就地坐下,身體輕輕顫抖著,想必是害怕得發抖吧?
月山習再次打量少女的模樣。
她身材嬌小,一頭率性的黑色短發。
或許是因為坐著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圓滾滾的,活像一隻小倉鼠。
如此平凡的身體,竟完全引不起自己一絲興趣,月山習不禁感到詫異,世上竟有如此毫無魅力的人類。
但是,打擾月山習用餐的罪孽是不可饒恕的。
這份鬱積的煩悶該如何發泄呢?
月山習一邊思索著,一邊朝著少女的方向緩緩走去。
“鏘鏘!”
就在這時,少女突然轉過身來。
“哢嚓”一聲。
她的雙眼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依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她究竟在想什麽!
月山習瞬間呆立在原地。
少女驕傲地對著渾身僵直的月山習大喊:“你看,很帥對吧!”
她將照相機遞給了月山習。
“……這不就是我嗎!”
照片的主角,正是剛才準備一口吞下獵物的月山習。
“嘿咻!”
少女站起身來,直直地盯著月山習的臉。
“你是月山習吧?”
這次帶來的衝擊更大,少女竟然知曉自己的名字。
這隻“倉鼠”究竟是何方神聖?
月山習瞬間將少女的危險程度大幅上調,對她愈發警戒起來。
少女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東西。
“你看!”
她爽快地遞出一張學生證,是月山習就讀的晴南學院大學附屬高中的學生證。
上頭貼著她的大頭照,旁邊寫著她的名字“掘千繪”。
“掘……千繪……?”
“叫我‘掘千繪’就好了。”
掘千繪收起學生證,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跑得好累,真想吃點甜的!”
這是一家營業至深夜的咖啡廳,柔和的燈光傾灑在店內的每一個角落,營造出一種靜謐而溫馨的氛圍。
然而,坐在月山習正前方的掘千繪,卻絲毫沒有被這氛圍所感染,正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狼吞虎咽地吃著特大號的聖代。
她那模樣,好似餓了幾百年,完全不顧形象,吃相難看到了極點,勺子在聖代杯裏瘋狂攪動,冰淇淋、水果和奶油不斷被送入口中,嘴角還沾上了些許奶油漬。
“……你就不能用淑女一點的方式吃東西嗎?髒兮兮的齧齒類。”
月山習手裏優雅地端著一杯咖啡,看著掘千繪的吃相,臉上滿是嫌惡的神情,語氣中也充滿了不屑。
掘千繪頭也不抬,十分幹脆地回應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淑女。”
確實,從她的外表到言行舉止,都與“淑女”二字相差甚遠。
她身材嬌小,一頭黑色短發顯得隨性又俏皮,此刻坐在那裏,雙腿還不安分地晃來晃去,哪裏有半點淑女的端莊模樣。
更讓月山習驚訝的是,這樣一個女孩,竟然和自己就讀同一所高中,而且好像還是同年級。
“你身上有一股獨家新聞的味道呢。”
掘千繪風卷殘雲般吃完聖代,連杯裏的果汁也一飲而盡後,終於停下動作,開口說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摸著手裏的相機,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獨家新聞”,聽到這幾個字,月山習心中一緊。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打算把拍到的照片當作新聞素材賣出去,還是想用此來威脅自己?
月山習暗自揣測著,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優雅地端著咖啡。
“所以我一直都在跟蹤你!結果真的猜中了!我好滿足!”
掘千繪像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嘰嘰呱呱地繼續說道,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原來她一直在跟蹤自己,月山習心中一驚,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難道她是想故意吊自己的胃口?
月山習將咖啡杯輕輕放到杯盤上,直視著掘千繪的眼睛,開口問道:“你有什麽目的?”
掘千繪聽了,歪著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月山習,仿佛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目的?已經完成了啊?”
“……你說什麽?”
月山習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反問。
“這就是我的目的。”
掘千繪晃了晃手中的相機,解釋道,“我想拍到厲害的照片,所以才跟蹤你,結果拍到的成果出乎我的期待,所以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不可能吧。我月山習決定性的獨家新聞,怎麽可能隻拿來做個人興趣收藏而已!”
月山習滿臉狐疑,怎麽也無法相信掘千繪的話。在他看來,自己身為“喰種”,捕食人類的畫麵一旦曝光,必將引起軒然大波,而眼前這個女孩卻輕描淡寫地說隻是為了個人興趣。
“咦?你希望我公布嗎?我現在就可以辦到喔。”
掘千繪說著。
“不,不……你先冷靜下來,我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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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山習連忙製止,他現在還摸不清掘千繪的底細,不敢貿然讓她公布照片。
“咦,你到底想怎麽樣?”
掘千繪有些不耐煩地抱怨著,但還是乖乖按照月山習的意思,把背包放了回去。
話說回來,月山習心想,自己可是“喰種”,幾個小時前還在啃食人腿,而這個女孩在自己麵前竟然還能如此冷靜,而且她還若無其事地用相機拍下了對人類來說極盡殘酷的捕食現場。
月山習心中充滿了疑惑,她這份超乎常人的精神力究竟從何而來?難不成她是那種真人不露相的厲害角色?畢竟她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拍下那個決定性瞬間的照片。
相比之下,月山習覺得這種解釋似乎更說得通。
“拍照對你來說是一種非常崇高的行為嗎?崇高到你不惜賭上自己的命?”
月山習決定換個角度,試探一下掘千繪。
他知道,大部分人隻要被問到自己熱愛且願意為之付出熱情的事物,都會很樂意與人分享。
對於“喰種”來說,或許也是如此。
“我沒想過那麽複雜的事,而且我也不想死。”
掘千繪大概對這個話題感到厭煩了,她一邊上下晃動著雙腳,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完全沒有配合月山習的意思。
“我真不明白,不然是為什麽?”
月山習追問道。
“咦?”掘千繪抬起頭,遙望著遠處,沉默了下來。
月山習見狀,心想沒關係,就等她開口吧。
不管她說出多麽瑣碎的話語,自己都有自信從中解讀出她的深層心理,揭露她的真實本性。
“……啊,我有點想睡了。”
然而,掘千繪的回答卻完全出乎月山習的意料。
她粗魯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
“對了,我沒打算給其他人看這張照片,我也是很愛惜生命的。謝謝你的聖代,再見。”
掘千繪背起沉重的背包,邁開步伐,朝著咖啡廳門口走去。
“等等!齧齒類!”
月山習連忙出聲製止,但掘千繪完全不理會他,徑直走出了咖啡廳,硬是把賬單留給了月山習。
“豈有此理!!沒想到上天要給我這樣的考驗……”
被獨自留在咖啡廳的月山習,又點了一杯咖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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