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別搶，等這袋大米下來，我來分。”
    張菊花扯著嗓子喊道。
    “對，平分，大家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別傷了和氣。”
    一個大爺樂嗬嗬道。
    “下來了下來了！接一下，別摔破了。”
    兩個大爺連忙伸手接住吊下來的大米。
    眾人將大米放在地上。
    張菊花拿出一個量米杯，開始給大家打米。
    每人都是一杯。
    王凡也上前接了一杯，裝在一個碗裏。
    “別擠，一個個來。”有大媽吆喝。
    場麵有些混亂。
    但一袋米還是很快分完了。
    不過還有幾個大媽沒分到。
    張菊花看著見底的米袋，一張臉皺成菊花。
    她也沒分到大米。
    “大妹子，我家裏還有糧食，這米你拿去吧。”
    一個大爺見狀，將分到的一碗米遞給張菊花。
    這兩天張菊花一直四處晃蕩討飯吃，他也是知道的。
    “你們誰家沒食物了，我這裏還有碗米，拿去。”
    又有大媽站出來說道。
    話剛說完，幾隻手就伸了過來。
    “給我吧，我家沒多少米了。”
    拿著一碗米的大媽連忙躲避，同時將伸過來的幾隻手扒拉開，“你們剛才都領了米，怎麽好意思繼續伸手？到一邊去！”
    “就是，分到米還伸手，要臉不要！”
    “孫家嬸子，你兒子還是大學生，你這麽厚顏無恥你兒子知道嗎？”
    被稱作孫家嬸子的大媽瞬間被指指點點。
    本以為孫家嬸子會就此罷休。
    誰想人家雙腿一蹬，癱坐在地上，哭著開始撒潑。
    “我家裏什麽都沒有，就這麽點米，我怎麽堅持三天呦？你們這是要餓死我嗎？”
    孫家嬸子痛哭流涕。
    張菊花可不慣著她，馬上道，“大家都一樣多的米，你哭也沒用。”
    另一個大媽道：“就是，哭能解決問題嗎？”
    第三個大媽斜了眼孫家嬸子，滿臉鄙夷，“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大家都回家去，讓她自個人在這裏哭。”
    說罷。
    眾人都鄙夷的看了眼孫家嬸子，拿著分到的米各自離去了。
    孫家嬸子在原地哭了一會兒。
    見所有人都離開了，沒人理會自己，也隻能爬起來，撣掉身上的冰雪，苦著臉朝著家中走去。
    誰想剛走進員工樓。
    就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樓梯口鑽出，來到她身邊。
    “孫家嬸子……”
    張本山左右張望著，突出一個賊眉鼠眼，做賊心虛。
    “是本山啊，你有什麽事？”
    孫家嬸子帶著哭腔問道。
    她認識張本山。
    兩人是一個村的。
    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
    “孫家嬸子，你家真沒糧食了？”張本山低聲問道。
    “是啊，我昨天晚上都沒吃飯，這胃裏燒的慌。”
    孫家嬸子擦著眼淚，楚楚可憐。
    “我家倒是還有一些。”張本山道。
    “本山，你是要給我送糧嗎？”
    孫家嬸子不哭了，眼睛微微發亮。
    “我是想，隻是你也知道，我家那頭母老虎不好惹。要是知道我給你送糧，非得給我耳朵扯下來不可。”張本山做出為難的模樣。
    “那…那怎麽辦啊？”
    孫家嬸子又要哭了。
    “我…我今天晚上，偷偷給你送點，你別太早睡，記得給我開門。”
    張本山猶豫片刻，忽然咬牙說道。
    像是做出了極為艱難的決定。
    “真的嗎？”
    孫家嬸子破涕為驚喜。
    “真的。”張本山捶了捶自己胸膛，低聲保證，“我張本山什麽時候騙過嬸子你？”
    “那我謝謝你。”
    孫家嬸子露出感激表情，隨即像是想到什麽，又說，“可是大晚上的，你來我家是不是不太好？”
    她有些遲疑。
    畢竟她老公才離開不到一個星期。
    張本山見狀，深吸一口氣，忽然抓住孫家嬸子的手。
    孫家嬸子試著掙紮了兩下。
    沒掙開。
    也隻能任由張本山捏著自己粗糙的大手。
    她意識到了什麽，微微垂下眼眸，有些羞澀。
    張本山則忽然擁有了巨大的勇氣。
    他直視孫家嬸子的眼睛，語氣低沉卻堅定，“小芳，我其實，很早就喜歡上你了，隻是以前老孟在，我一直不敢說。我…我…”
    他不知該如何說，隻是臉色越來越紅。
    這狂野的話，讓孫小芳愣了下。
    不過馬上就回過神。
    “本山，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孫小芳捂住張本山的嘴巴，笑著低聲道，“今天晚上，我在家裏等你，到時候我們細說。”
    說完。
    孫小芳又朝著張本山笑了笑，轉身離去。
    張本山看著孫小芳的背影。
    看著那因為歲月流逝，已經臃腫變形的水桶狀身軀，眼神愈發的熾熱了起來。
    “小芳雖然快六十了，但這身材，還是這麽帶勁。”
    他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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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兩人的約定。
    心底就一片火熱！
    小芳她，竟然同意了！
    “啦啦啦……”
    張本山激動非凡，哼著快樂的山歌，手舞足蹈的離去。
    剛轉身。
    角落裏便鑽出一道人影。
    正是王凡。
    由於精神力強大，兩人剛才的談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隻能說。
    張本山意誌力不夠堅定，不能控製住自己。
    “本山大叔，你這是何苦呢？要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女人也就算了，孫家嬸子都快六十了啊。”
    而就在王凡從角落裏鑽出的時候。
    員工樓外麵。
    一道靚麗的人影也走了進來。
    “小凡，剛才張大叔和孫大嬸這是……”
    張碧如臉色微微有些緋紅。
    她走到門口，忽然看到張本山抓住孫小芳的手。
    她嚇了一大跳，於是躲藏了起來，直到兩人離開才敢露麵。
    “發春了吧，看來今晚注定是炮火連天的一夜。”
    王凡道。
    “這…這不太好吧，張大叔和孫大嬸都有自己的家庭。”
    張碧如一張臉越發緋紅。
    王凡赤果果的話，讓她內心莫名一熱。
    “那怎麽辦？我們去找張大叔的老婆告密？”
    王凡看了眼張碧如。
    他倆跟張本山一家不算熟。
    告密是不可能告密的。
    隻能裝作沒看見。
    張碧如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沉默著跟在王凡身後，一前一後走到二樓，各自開門回家。
    ……
    【今天是2025年八月二十七日。】
    【今天綠藤市天氣大雪轉小雪，夜間有大風，最高溫度零下二十四度，最低溫度零下三十七度。】
    【受寒潮影響，預計未來一段時間氣溫將繼續降低，希望市民朋友們做好防寒，謹慎出行。】
    轉眼又是幾天。
    而對於張菊花來說，這幾天並不平靜。
    第一天，張菊花吃完飯，想著這樣不行，三天一杯米根本活不下去，她打算明天就召集大家，放火燒樓，把顧婉等人逼下來。
    第二天，張菊花又餓又冷，縮在被窩裏不想下床，想著明天就召集大家去放火燒樓。
    第三天，張菊花又冷又餓，還沒力氣，縮在被窩裏，想著明天拿到米，吃飽有力氣再召集大家去放火燒樓。
    第四天。
    昨夜一夜暴風雪。
    暖氣管爆裂。
    後半夜室內溫度急劇降低。
    張菊花凍死在了被窩裏。
    ……
    這一天，眾人齊聚在管理樓下方，等永鑫管理吊大米下來。
    王凡站在人群中，觀察一會兒，發現少了幾個人。
    分糧這麽重要的事情，沒人會忘記。
    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
    “死人了。”
    王凡默默想著。
    “張菊花呢？怎麽沒見著她？”
    有大媽也觀察到了這一點，左右張望著問道。
    “舒翠梅也沒來，她昨天還問我借糧來著。”
    又有一個大媽插著兜，瑟瑟發抖道。
    “不會出事了吧？”
    “走，過去看看！”
    趁著三點還沒到，大家風風火火來到張菊花家門口。
    咚咚咚！
    “菊花姐，你在嗎？”
    “張菊花，別睡了，趕緊出來開門！”
    大家在門口瘋狂敲門，大聲喊叫。
    然而無人應答。
    “不會是死了吧？”
    “可能昨晚燒炭取暖，二氧化碳中毒了。”
    “快！撞門！”
    砰！
    砰！
    幾個大爺用盡全力。
    忙活了好一會兒，終於將門撞開。
    “菊花姐，你還好嗎？”
    眾人走進張菊花家中。
    張菊花家有些狹窄，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老物件，像是一個整潔的垃圾場。
    很快，眾人就來到張菊花臥室。
    隻見張菊花蜷縮在暗黃厚重的被褥裏。
    掀開被褥一看，其一張臉早已僵硬，有了幾分硬度。
    “死了！”
    “菊花姐凍死了！”
    “怎麽會這樣？”
    眾人驚駭莫名，下意識屏住呼吸。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人低聲說話。
    “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張菊花抬出去埋起來，讓她入土為安？”
    “怎麽入土？這麽冷的天，地凍的比石頭還硬，你去挖坑嗎？”
    “那總不能讓她在這裏躺著吧？”
    “你沒看她都成冰屍了嗎？躺著就躺著，這麽冷的天還會發臭腐爛不成？”
    “要抬你抬，反正我不抬。”
    可能是覺得晦氣。
    一群人匆匆忙忙離開了張菊花家。
    也有人在張菊花家搜索，似乎想要尋找食物和生活物資。
    然而什麽都沒找到。
    張菊花家裏什麽都沒剩下。
    連一粒大米都沒有。
    “小凡，張阿姨她，竟然被凍死了。”
    張碧如走在王凡身後，表情有些驚嚇。
    這是她見到的第一個被凍死的人。
    她莫名就感到恐懼，害怕自己最終的下場會和張菊花一樣。
    “天氣這麽冷，死人很正常。”
    王凡神情淡然。
    “正常麽？”
    張碧如喃喃，神情很快苦澀。
    接下來。
    一群人又去了失蹤的幾人家裏敲門。
    結果和張菊花一樣，都沒能熬過昨晚的暴風雪，在饑寒交迫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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