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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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細碎地灑落在床榻之上。沈嫿的睫毛微微顫動,如蝶翼輕展,緩緩地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她的眼眸剛一睜開,迷茫便迅速占據了那原本靈動的雙眼,仿佛被濃霧籠罩,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一直守在床邊的拓跋琛,見她有了動靜,整個人瞬間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他的眼神裏滿是心疼與關切,趕緊一個箭步衝到了她的身邊,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她的臉龐,詢問她是否感覺好些了。
    然而,沈嫿在看到拓跋琛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龐時,驚恐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瞬間將她淹沒。她的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眸子裏滿是恐懼與慌亂,嘴巴大張,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那聲音劃破了室內原本的寂靜,在空氣中久久回蕩,帶著無盡的驚惶。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雙手本能地死死抓住身下的錦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仿佛隻要再稍微施加一點壓力,就會徹底斷裂。
    此刻,藥物的藥力如同一股強大的漩渦,將她的記憶席卷到了遙遠的過去。在她的腦海裏,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了八歲那年。那時候,她還是溫府裏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家中父母琴瑟和鳴,父親會在閑暇時帶著她在花園裏漫步,手把手地教她辨認各種花草;母親則會溫柔地坐在她的身邊,為她梳著精致的發髻,嘴裏還哼著輕柔的歌謠。
    還有那個比她大兩歲的嚴清川,總是像個小衛士一樣跟在她的身後。他們一起在院子裏追逐嬉戲,嚴清川會幫她爬上高高的樹枝去掏鳥窩,也會在她不小心摔倒的時候,心疼地將她扶起,用帶著些許稚嫩的聲音安慰她。
    在她的認知裏,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麵前、滿臉焦急的拓跋琛,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她的世界還停留在那個小時候,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為什麽會看到這樣一張陌生的臉。
    “你是誰!怪叔叔不要過來!”沈嫿聲嘶力竭地喊道,聲音裏帶著哭腔,眼神中滿是警惕與抗拒,仿佛拓跋琛是一個會將她吞噬的怪物。拓跋琛被沈嫿這一聲尖叫和驚恐的反應驚得愣在了原地,伸出去想要安撫她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他滿眼的心疼瞬間被錯愕所取代,不明白為何她會如此害怕自己。
    “嫿兒,是我,拓跋琛啊,你別害怕。”拓跋琛連忙輕聲說道,語氣裏滿是焦急與擔憂,試圖用溫柔的聲音讓沈嫿鎮定下來。可沈嫿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依舊尖叫著往床角縮去,身體緊緊地貼靠著牆壁,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亂,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很快便決堤而下,順著臉頰肆意流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和恐懼,那模樣讓拓跋琛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生疼生疼。
    “我不要你靠近我!你走開!”沈嫿聲嘶力竭地喊道,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想要推開眼前這個“可怕”的陌生人。
    拓跋琛看著沈嫿這般模樣,非常的同心。但禦醫告訴他,那藥物會帶來副作用,也許讓她的記憶回到了小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地往後退了兩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好,我不靠近你,你先別害怕。”
    沈嫿的尖叫聲引來了府裏的下人,他們紛紛湧進房間,滿臉驚慌地看著屋內的情形。拓跋琛皺了皺眉,衝著他們揮了揮手,沉聲說道:“都退下,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下人們見此情形,紛紛退了出去,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沈嫿微弱的抽泣聲。拓跋琛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終沒有從沈嫿身上移開。他看著蜷縮在床角的她,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心中滿是憐惜。
    “嫿兒,你不要怕,我不動你。”拓跋琛輕聲說道,試圖用過去的回憶喚起沈嫿的一絲熟悉感。
    然而,沈嫿隻是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搖了搖頭,又張嘴大哭說道:“清川哥哥,救命啊!”
    聽到沈嫿提到嚴清川,拓跋琛的心猛地一緊,一種酸澀和嫉妒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需要想辦法讓沈嫿恢複正常。
    “你叫溫暖對不對?你看叔叔是不是沒有傷害你?”拓跋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藹可親,就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沈嫿卻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仍在拚命掙紮。拓跋琛的心中一陣刺痛,好似有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紮進他的心窩,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太想立刻安撫住眼前這個滿心驚恐的人兒,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兩步。然而,當他看到沈嫿那驚恐到極點的眼神,宛如一隻被獵人逼入絕境、隨時可能喪命的小鹿時,剛抬起的腳步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又親切,輕聲說道:“暖暖,你的爹娘把你暫時放在叔叔的府上。”在他心裏,下意識地喚出了她小時候的乳名,期盼著這熟悉的稱呼能多少給她一些安全感。
    可沈嫿卻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此刻的她仿佛置身於一個恐怖的噩夢中,完全被恐懼所支配。她的身體拚命地掙紮著,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雙腳也用力地蹬踹著床榻,整個人就像一隻被困在籠子裏、急於掙脫束縛的野獸。她的發絲在劇烈的動作中變得淩亂不堪,幾縷碎發黏在她滿是汗水的臉頰上。
    “我要回家!我要爹娘!我要清川哥哥!”沈嫿聲嘶力竭地喊叫著,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驚恐與絕望。她的聲音因為過度的呼喊而變得沙啞,嗓子裏像是被一團火灼燒著,但她依舊不管不顧地叫嚷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內心的恐懼。
    拓跋琛站在一旁,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絞得生疼。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焦慮和心疼,想要靠近卻又怕刺激到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痛苦和恐懼中掙紮,卻無能為力。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從沈嫿身上移開,腦海中飛速地思索著該如何讓她平靜下來。
    “暖暖,乖,別害怕,叔叔會讓人帶你去找爹娘的,好不好?”拓跋琛繼續柔聲哄勸著,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那是他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慌亂而產生的。沈嫿根本聽不進拓跋琛的安撫,她的掙紮越發劇烈,整個人幾乎要從床榻上翻滾下來。她的眼中滿是決絕與恐懼,似乎眼前的拓跋琛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惡魔。
    “你是壞人!我不要你管!”沈嫿一邊掙紮,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唾沫星子隨著她的喊叫飛濺而出。她的雙手在空中瘋狂地抓撓著,有幾次差點就抓到了拓跋琛的臉上。
    拓跋琛看著她這般失控的模樣,心都快揪成了一團。他不敢再貿然靠近,隻能在原地不斷地說著安慰的話:“暖暖,叔叔真的不是壞人,叔叔會保護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沈嫿的心疼與無奈。
    然而,沈嫿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突然從床榻上滾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迅速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口衝去。她的腳步踉蹌,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但求生和回家的欲望讓她不顧一切地向前奔去。
    拓跋琛見狀,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上去,在她即將碰到房門的那一刻,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她。沈嫿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嚇了一跳,她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叫,身體拚命地扭動,試圖掙脫拓跋琛的懷抱。她的指甲狠狠地摳進拓跋琛的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但拓跋琛咬著牙,死也不肯鬆開。
    “放開我!放開我!”沈嫿不停地掙紮著,雙腿用力地踢踹著,每一腳都踢在拓跋琛的小腿上。但拓跋琛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緊緊地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說道:“暖暖,別怕,叔叔不會傷害你。”
    過了好一會兒,沈嫿掙紮得力氣都快耗盡了,她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她靠在拓跋琛的懷裏,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幾近暈厥過去,嘴裏依舊小聲地嘟囔著:“我要回家,我要爹娘。”
    拓跋琛感覺到她的掙紮減弱了,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就像哄一個嬰兒入睡一樣,柔聲說道:“好,暖暖乖,叔叔這就帶你去找爹娘,先別鬧了好不好?”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把她抱回床榻上,輕輕地放在床上。
    沈嫿躺在床上,眼神依舊驚恐而迷茫。她看著拓跋琛,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拓跋琛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