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與藤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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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骸穀舊營地的空氣,在星髓玉碎片引發的絕望對峙後,凝滯得如同鐵塊。背叛的種子無聲地紮根在每個人心中,岩柏老巫醫蜷縮在角落,緊緊攥著那枚微小的幽藍碎片和孫兒的畫像,枯槁的身體因無聲的哭泣而微微顫抖。周圍的人群眼神麻木,或看著自己身上蔓延的灰白斑點,或望向營外翻滾的灰暗天穹,空氣中隻剩下沉重的呼吸和毒藤搏動時那令人心悸的“咚…咚…”聲。
暮湮背靠著冰冷的骸骨牆壁,右臂晶化的沉重感仿佛要將他的靈魂一同拖入深淵。左眼血斑的灼痛和視野中殘留的汙穢怨念如同附骨之疽。他剛剛目睹了人性在絕境下的撕裂,自身力量的失控更是帶來了毀滅性的能量峰值,引來了聖宗的注視。疲憊和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幽凰…他看向那個躺在骨床上,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身影。胸口的毒藤搏動依舊,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他心口剜下一刀。
就在這時,幽凰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雙緊閉了許久的、如同蒙塵琉璃般的眼眸,緩緩地睜開了。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渙散、迷茫,仿佛從一個極深的噩夢中掙脫。隨即,左肩傳來的、並非劇痛而是一種詭異的、與心髒搏動同步的沉重牽扯感,讓她瞬間清醒!她下意識地低頭,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那深深嵌入皮肉、如同活物般搏動著的暗紫與暗金紅交錯的變異藤蔓!
“呃…”幽凰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因瞬間的驚恐和劇痛而繃緊。她猛地抬頭,目光掃過煥然一新卻死氣沉沉的營地,掃過那些麻木絕望的麵孔,最終定格在暮湮身上。
她看到了他慘白的臉色,看到了他晶化大半、如同石質臂鎧的右臂,看到了他左眼眼白上那顆妖異刺目的暗紅血斑,以及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疲憊、痛苦和…一絲絕望的灰暗。
無需言語,一切了然。
熵燼火的灼燒消失了,但代價,是心髒被這詭異毒藤寄生、吞噬!而暮湮為了壓製這一切,為了維係這絕望的營地,付出了何等慘烈的代價!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心痛、憤怒和對這殘酷命運的暴戾情緒,如同壓抑的熔岩,在幽凰胸中轟然翻騰!比心髒被藤蔓根係刺入吮吸更劇烈的痛苦,是看著最重要的人因自己而墜入深淵!
她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胸口搏動的藤蔓上。那藤蔓似乎感應到她強烈的情緒波動,搏動驟然加劇!更多的根係如同貪婪的毒蛇,在她心髒深處瘋狂扭動、探刺!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額發。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和憤怒中,一個冰冷而決絕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破夜空的閃電,在她腦海中炸開!
這藤蔓…吞噬她的生命本源…與她的心髒共生…甚至…蘊含著暮湮那狂暴的燼脈之力!
它紮根於她的生命,汲取她的力量…那麽,反過來呢?
幽凰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那是一種摒棄了所有恐懼、猶豫,隻剩下破釜沉舟、玉石俱焚決心的眼神!她猛地抬手,不再是試圖去拔那嵌入皮肉的藤蔓主體——那無異於撕裂自己的心髒——而是五指成爪,帶著焚盡一切的意誌,狠狠抓向自己左側鎖骨下方、靠近心髒的位置!
那裏,並非藤蔓主體所在,而是她身為燼墟靈族,血脈本源凝聚之地——她的“燼脈輪印”所在之處!
“幽凰!不要!”暮湮瞬間明白了她想做什麽,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但太遲了!
嗤——!
幽凰的指尖,纏繞著一層微弱卻無比凝練、帶著焚滅法則氣息的熾白色火焰燼脈第七重的殘餘力量),如同燒紅的利刃,狠狠刺入了自己鎖骨下的皮膚!精準無比地刺中了隱藏在皮肉之下、那枚由玄奧符文構成的、如同燃燒烙印般的“燼脈輪印”!
“呃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幽凰的全身!這痛苦遠超之前熵燼火的灼燒,甚至超越了心髒被藤蔓根係刺入的痛楚!仿佛有一把燒紅的烙鐵,直接捅進了她的靈魂本源!她的身體如同被強弓射中的鳥雀,劇烈地弓起、顫抖,喉嚨裏迸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鮮血瞬間從她刺入的指尖和輪印傷口處湧出!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就在她的指尖刺入“燼脈輪印”的瞬間,那枚沉寂的、因她重傷而黯淡的輪印,仿佛被投入滾油的冷水,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熾白光芒!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帶著淨化與毀滅雙重氣息的狂暴力量,如同被囚禁萬年的凶獸,轟然蘇醒!
這股狂暴的燼脈輪印之力,並未順著血脈流轉,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順著幽凰刺入的指尖,瘋狂地湧向她胸口那搏動著的毒藤主體!
嗡——!!!
毒藤如同被燒紅的鐵棍捅穿!瞬間劇烈地、瘋狂地抽搐、膨脹起來!暗紫色與暗金紅交錯的藤身表麵,無數細密的倒刺根根豎起,發出尖銳的嗡鳴!嵌入皮肉的部分更是如同燒熔般,與幽凰新生的皮肉劇烈反應,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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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幽凰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同時刺穿、攪動!那藤蔓的抽搐和膨脹,直接作用於她心髒深處的根係!她的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幾近崩潰!
但她的眼神,卻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她死死咬住下唇,鮮血從嘴角溢出,強忍著足以讓人瞬間昏厥的痛苦,將刺入輪印的指尖,更深地、更狠地按了下去!如同在簽訂一份以自身血肉和靈魂為祭品的契約!
“以吾燼脈…焚此孽藤…” 她的聲音因劇痛而破碎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則般的意誌!“吞吾之痛…燃汝之能…”
“契約!立!”
轟!
隨著她最後一個字如同誓言般落下,一股無形的、帶著血腥氣味的法則之力,以她刺入輪印的指尖和搏動的毒藤為核心,轟然擴散!
那原本瘋狂抽搐、膨脹的毒藤,在承受了狂暴的燼脈輪印之力衝擊後,其搏動的頻率驟然改變了!不再是之前那種緩慢吮吸的節奏,而是變得如同戰鼓擂動般——強勁!急促!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藤蔓主體上,那暗金紅色的光澤瞬間壓倒了暗紫色,變得如同燒熔的岩漿般熾亮!藤蔓表麵的倒刺,如同被淬火的鋼針,根根閃爍著危險的金紅寒芒!一股強大、暴戾、帶著焚盡氣息的能量波動,從藤蔓深處轟然爆發!
而幽凰左肩那原本已經彌合的傷口處,被藤蔓嵌入的皮膚邊緣,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灰白色煙氣——熵燼火的殘留——竟然在這股由內而外的、狂暴的燼脈輪印與毒藤融合力量的衝擊下,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瞬間被壓製、驅散、徹底熄滅!
代價是——
“噗——!”幽凰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中甚至帶著細微的、如同灰燼般的顆粒!她的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一種死氣的灰敗,眼神渙散了一瞬,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被撲上來的暮湮死死抱住。
她胸口那搏動的藤蔓,每一次強勁的鼓脹,都伴隨著她身體劇烈的抽搐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呻吟!那藤蔓仿佛變成了一個貪婪的、以她痛苦為燃料的引擎!她用自己的燼脈輪印為引,用自己的痛苦為薪柴,強行點燃了這根寄生毒藤,將其短暫地轉化為一件燃燒生命的武器!換來了熵燼火被徹底壓製、以及自身力量被強行榨取、短暫爆發的12個時辰!
自我犧牲的契約,以最殘酷的方式達成。火與藤的融合,帶來的是力量,更是無法逃避的痛苦煉獄。幽凰躺在暮湮懷中,身體因劇痛而不停地痙攣,每一次毒藤強勁的搏動都讓她如同經曆一次酷刑。她渙散的眼神努力聚焦在暮湮寫滿痛苦和憤怒的臉上,沾血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吐出微弱卻清晰的字眼:
“十二…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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